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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浑没有被上官婉儿的柔声讶色所动,只是阴沉着脸道:“哼,新年两日之内,恒国公府被盗,春官侍郎府被盗,朕已着人严查,现在可好,相王府又被盗,梁王府只因守卫森严,被盗贼杀伤数人而去。”
喘了口气,武则天却突然又大怒道:“若不杀尽此类鸡鸣狗盗之徒,下面要轮到的莫非不是太子东宫?不是朕的大明宫么!”随即一把把桌上散乱堆着的奏章都打翻在地。
上官婉儿脸色变了一变,可是毕竟她不像武则天那样又是紧张二张,又是紧张娘家人,又是紧张自己儿子,片刻便回复过来,纤手轻轻一挥便有小太监上前来轻手轻脚地将奏章捡回来,自己却浅笑盈盈地道:“陛下,呵,陛下却是着相了。却不知陛下可知自己是何人么?”
武则天一怔,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小婉儿又要拐着弯向自己劝谏了,不禁心中冒出一丝好笑,脸色立刻好了许多,坐下道:“婉儿有话,不妨直陈便是。”
上官婉儿起身施礼道:“陛下,是统御万乘的皇帝么?”
武则天略一思索,正色道:“然也,朕乃弥勒转世,非但是大周朝的皇帝,还是自古以来少有,可直追先皇的明君呢。”
上官婉儿道:“不知陛下是何品级?三品?二品?还是当朝一品呢?”
武则天疑惑道:“朕岂非说过了,朕是皇帝啊,何分什么品级?——哈!好了,还是朕的婉儿最会说话,朕不生气啦……天下事啊,自然天下人一起来烦心。”
上官婉儿是聪明人,见武则天已经不生气了,自己任务完成,便一个字都不再说,帮着小太监整理了龙案,继续咬着嘴唇干自己的活计,她的工作除了管理后宫诸多事务外,还要对门下省呈上的次要一级公文进行预读审阅,品出来其中的意思之后草拟意见然后呈上武则天。大唐到大周以来,官员尽职尽责,少有荒谬不堪的奏折呈上,所以她也就是剩下提取奏章主干的工作了,时不时从各种事务中看出其他的端倪,这样遭遇经年不多。不过武则天喜欢上官婉儿的才干,经常邀她一起办公,两人各办各事,上官婉儿是一堆奏疏看完,不管自己感觉怎样都照样票拟,是“拟行”还是罗列几条简明的理由之后“拟不行”都一样夹在奏折之中转交,只有看出奏章中还可能有其他意思的会在过后直接提醒武则天。
而武则天则不同,奏章到了她手上便是最后决定,许多问题需要商量,或者问一问其他人的意见,于是上官婉儿在身旁的时候便方便多,时不时停下来问她一句,听听意见,两人都不是笨人,对方一句话都能立刻听出几百上千字的意思来,于是这样的讨论渐渐成了制度,只有两个人都拿不定主意或者就算拿定了主意还是需要做样子的事情之外,别的事务便无须提交廷议了。当然,很多折子是不能交到上官婉儿手中的,门下省的官儿也不笨,区分的十分清楚,所以武则天手中要么是有了上官婉儿票拟的,要么是直接收到的紧急、重大和十分微妙的奏折以及百官上奏的密折。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不再发怒,便继续工作,等下手头这些折子处理完毕便自顾自地喊来太监帮忙摆放到该去的位置,然后向武则天告辞,回了后宫,武则天也由着她去,反正需要她的时候也得随叫随到。
上官婉儿上了辇,从明堂去了后宫,方才回到她的本职尚宫局,便有一堆太监女官围了上来。原来上官婉儿自己的规矩,未免人浮于事、推诿扯皮,着各宫、监、司、局自己处理自己的事,需要她这实际掌管尚宫局的昭仪下决定的事情便由各处管事副管事亲自来问,除了事情微妙不能立刻的决定的之外,都没写折子的惯例。上官婉儿缓步向内走着,听着这帮人七嘴八舌的汇报,间中用只言片语便打发走一个,她记忆力超群,就这么片刻的事情都能深深记住,想欺她事务多摊子大而从中做手脚的往往被她提着原话究问,日子久了没人敢瞎想。
走到大殿前面的时候,一堆人都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却还有两三个在大殿前面等她的,这几个人的司务却是比较微妙的,所以不和众人一起。上官婉儿瞟了一眼,随手指出一个来,那女官道:“启禀娘娘得知,恒国公府送来牌子听旨。”上官婉儿自然知道这是张易之想要入侍,淡淡道:“告诉来人,正月十五之前不许他自己来请。”那女官欲言又止,上官婉儿看她一眼道:“陛下身体不适,总之是不用他来。就这么告诉他。”女官转身离去。
后面却是个太监,没等上官婉儿问便轻轻道:“启禀上官昭仪,东宫安乐公主连日微服轻出,这几日发现盘桓洛阳市井之中,奴才等严加保护,却总是转眼便没了踪影……”
上官婉儿转脸盯着他,太监忙低头后退一步,继续低声道:“奴才以为,若无举措,早晚会被……”身子轻轻转动,却是向着明堂的方向。上官婉儿想了一想,不动声色道:“知道了,下去吧,多派人手便是。”太监施礼走开。
就剩下最后一个,那女官却没出声,上官婉儿看了看她,也没完,便急匆匆进了尚宫局,随即出来向大明宫走去,女官跟在她背后,一言不发。
进了大明宫,便有守门的宫女上前迎接道:“问昭仪娘娘的安,太平公主殿下在宫中,候着陛下,足有半个时辰了。”上官婉儿点头道:“大冷天的,再多添件衣服吧,你也辛苦了。”那宫女感激地笑了笑,归位站好。
太平公主站在大明宫的偏殿中,茶水凉了也不叫人来换过,只是沉思,见上官婉儿没带一个人匆匆进来,下意识地向她身后看了一眼,见确实没人跟来,不禁笑道:“婉儿好胆色,见了本宫敢不带人,不怕公主殿下一怒之下抓花了你的俏脸么?”
上官婉儿轻笑道:“公主殿下好不知事,若是抓花了奴家的脸,奴家还拿什么见人呢?嘻嘻,若是去不了明堂,只怕公主这几日收敛钱财的大举动要被陛下追查。”说着话移步走到太平公主背后,两人的站位似乎不和久矣,却又像各自看着自个的方位以免被人闯进来似的。
太平公主却不禁一愣,道:“收敛钱财?嘿,却不知婉儿犯的什么失心疯,本宫有用不尽的金银,数不清的良田,住不完的‘别业’,还收敛什么钱财?”说着话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却是一惊,霍得转过神来,心神惊动道:“莫非不是公主所为?”
太平公主不解道:“究竟何事?”
上官婉儿失笑道:“如此,婉儿却不知为谁做了个大好人呢。”随即把武则天看了两个亲王两个国公的折子大怒,却被她以“皇帝、官吏各有职司,皇帝无须去管抓贼小事”的理由婉转劝谏息怒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平公主不禁笑道:“原来婉儿真是热衷做个大好人呢,却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偷了宠臣偷王爷。算了,你劝谏得也对,总不能二张家里被盗,或者亲王家里被盗陛下便如此紧张,寻常百姓家哪天没人被盗?呵呵,被武三思家的护卫发现后搏斗伤人逃逸,这贼也惊了,想必不会再偷到我的公主府去。”
上官婉儿也是一笑,却忽然有些紧张道:“不对。”
太平公主把眼波转向她,一字一句问道:“有哪里不对?”
上官婉儿露出深思的神情,缓缓道:“婉儿是想,若不是公主指使手下收银子,那么,便大有不对了。不是公主在掩人耳目,便是那贼人掩人耳目!殿下,咱们站着说话,你说说,比起二张和武三思来,相王府中能有多深的银库呢?便是比起殿下你来,怕是相王府也大有不如。故此,婉儿才以为贼人偷盗相王府是掩人耳目,多半是殿下派人所为了。”
太平公主听到上官婉儿第一句话便明白了,深思道:“不错,我那哥哥历来本分守己,又全仗着他接济宗室,只怕囊中还真不怎么宽裕啊。那贼人真偷了二张,假偷了王府,倒像是在掩饰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只要陛下不多想便是,其他的事情,哪管得了那么多。婉儿,这几日陛下有什么动向么?”最后一句却是用几近耳语的细小声音问出来的。
上官婉儿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太平公主话一出口便答道:“皆无。”
深吸了一口气,太平公主道:“东宫如何?”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想起太平公主平素就知道太子懦弱,非奉召不出东宫大门半步,是以从来没有问起过,今日开口相询,却是为何呢?想了想没把安乐公主的事情说出来,便答道:“东宫一切如常,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太平公主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前日本宫走在街上,遇见张昌宗的家人拦路强抢女子,本宫一怒之下命人去惩治,却不知为何,那几人连同两个少女一进巷子便出了事端,本宫手下跟过去时,几个男人已然身亡,死状极惨,女子却没了踪影。昨日我府中史仙长从长安回来,说起此事,经他推算,竟然说此事应在东宫,本宫一听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故此今日一早,草草理了手头事务便来见你。”
上官婉儿一听有两个少女掺杂其中,不免也有些紧张,想了想开口道:“殿下,适才婉儿听说东宫安乐公主这几日微服巡游,内务府发现后跟随保护,却总是被她一个转身便找不到,婉儿尚未弄明白此事,故此没说出口。殿下在宫外,诸事便捷,婉儿想,便不须教太子殿下或者……知悉详情了罢?”说着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在太平公主脸上,和她连连对视。
太平公主思虑再三,收起阴沉的颜色,轻轻一笑,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上官婉儿的手,在最轻柔的声音道:“婉儿,不用送了。”说完又看了她深深一眼,转身离去。上官婉儿立在当地,微微伸出了手久久没有缩回去。
太平公主出了偏殿,一张脸立刻变得阴沉起来,谁都不理,快步走出大明宫去,上了暖轿便喝道:“回府去!”任谁都看得出她在宫中的遭遇怕是不怎么顺畅。
上官婉儿轻轻走出偏殿,应付着一众女官宦官的见礼,默默走回了尚宫局,这大半个上午都没再出来。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不和的事情,怕是宫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在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分别从大明宫出来后,每个知道今天两人又见过面的人,都在心里考虑着如果自己遇上某种情况,不幸地夹在两人之间,该如何处理呢?
当然,有职司的女官宦官心中沉甸甸的,其他宫女太监却没想那么多了,漫漫的人生啊,过一日少一日,宫女注定是年纪大了回乡,太监注定是老死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那些人间权力顶峰的分合争斗,又能影响到他们什么呢?
然而相王府中却有人思考着这些事情。
李隆基站在相王府的门内,从人问道:“王爷,陛下制书大前日才下,今日你便回来了,不怕被人构陷私来封地么?”
李隆基笑了一笑,却不答话。
他深信,大明宫的风云际会,自然会从他回来这一刻起再次发生改变。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他呢?
相似。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见隆基
更新时间:2010117 23:51:48 本章字数:4562
洛阳的漫天大雪又下了起来,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在比起往年明显异常的寒冷中,不光行人个个全副武装,把整个身子都佝偻在斗篷里缩着脖子顶风前行,连刚刚下了午朝、坐进生着炭火的暖轿里的官员也徒呼奈何。
许琼就是在这一片风雪中昂首挺胸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