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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上-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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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琬玥一脸苍白地昏倒在雪地里,小子打着伞,一脸的焦急。
迎格与奶母见了,立刻扑上去扶起她来,哭着喊她的名字。琬玥尚未完全昏死过去,听见有人叫唤,缓缓地睁开了眼,人是醒了,神智却似乎仍不清醒,直抓住奶母说,快,快和我回去,不然迎格醒了不见我,是要哭闹的。
一直这样说胡话,吓得迎格又怕又急,只知道哭。
奶母也吓得不轻,这方才好端端出去的一个人,怎么着就这样不好了呢。一面吩咐人赶紧抬进去,又一面叫小子去请御医。
迎格却也懂事,吩咐最贴身的宫女赶紧去以象阁请五王爷,才跟着进了里屋。
御医先察格一步来,察格来时,他正开药下方。见察格来,便将病情又说了一遍,左不过就是旧疾难医四个字。
迎格守在琬玥床旁,哭得满脸是泪,看见察格来,一个猛子就扎到察格怀里,哭着说五王叔,你快看看琬姨,她怎么这样不好了。
察格先安抚了她,又打发了御医,才到琬玥床前来。
她上一次这样不好,还是十年前,敏杭走的时候,也是那时埋下的病根。这十年来,生怕她再犯病,他是时时都叫御医院与阿哥所的人照看着的,又想方设法地宽她的心,这才好生生地保了十年。谁知,还是抵不过他的一丝消息,所有前攻都尽废了。
诶……他哀叹一口气,坐到她床沿边,只叹她的傻。她分明是听到了敏杭的什么消息,才又弄得自己如此。明知道身子经不起折腾,还要大动肝火。
迎格见他不说话,也乖乖地在一旁拉了一张凳子坐了,静静地在旁守着。
二人一直守到半夜,迎格趴在床边睡下了,察格还守着。奶母将迎格伺候着上床睡了,问他是要走,还是留。
他看着仍旧不转醒的她,回答说留。
奶母便告退到外头伺候,又说有什么事,只管叫宫女就是。
察格应了她,许她下去。
他也不做旁的,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她一张脸,已经瘦得只有拳头大小了。这十年来,每过一年都好像要瘦一圈,原本身子就单薄,现在看,更是薄得像张纸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都不敢用力,只怕稍微握一握,就要碎了。
他就那样望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叹气。你啊,把自己折腾得这样。到底是要叫谁看了伤心……?他远在天边,十年光阴,若惦记你,怎么舍得不回来看你一眼?你不是个爱打扮的人,可逢年过节,总怕他要回来,总要化妆抹粉,站在那廊外头等……可等来了什么呢……?他的绝迹而去,难道伤你还不够深,你至此刻,还要拿命来爱他……?
辜琬玥,你与敏杭之间到底是打得一个什么结?这么的难舍难分,惊天动地。
他真是不懂,真是不懂了。
可他却也知道——你要守他,我便守你,这是不变的。于是心中也不做多想,这么些年了,他虽尘缘未尽,但到底知道,何为放下。
他一直守了她一夜,一眼不眨。
到天亮时,琬玥终于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他倚在床边,呆呆地望着自己。
她轻轻地唤他,察格,他便欣喜地附过来,说你醒了?
她点点头,想要坐起来,可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搀起她,扶她靠好,问茶问水。
她喝了水,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道你这一倒,吓坏了迎格,是她叫人找我来的。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不预备同他说敏杭的事。
二人坐了一会儿,察格便撤身要走。
她要送他,被他按回床上。他道:“好生保重吧。”简单四个字,却说得如千金重。看她的眼神里,似乎饱含了许多无法说出口的伤情。
琬玥看着他走,也没再多说,也不做挽留。
外头的人送走了察格,便进来伺候她吃药。她却不吃药,叫来奶母,退开众人,托她去打听关于鄂亲王府的消息。
奶母一头雾水,却也还是应了,她这才肯吃药。
随后迎格也醒了,向学堂告了假,要留在阿哥所陪她。
她一看迎格,心就越发酸,把迎格拉在自己身边,不肯撒手。
迎格乖巧,知道她琬姨心中难受,也就乖乖地陪着,间或说些笑话来,好逗她开心。二人在屋子里,也算融洽欢乐。
过午时,沢彦与泓礼忽然来了,凑进屋子里来,说也要陪琬玥。
迎格这时来了大皇姐的架子,硬要把他们两个推出去,说有他们在,琬姨更没法子休息了。
那两个却不依,于是三个吵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琬玥从前没觉得,此刻看,却看出了些端倪。这两个小的,并不是要来凑热闹的,而是想来陪着迎格的。只是迎格看不出而已。于是留了他两个下来一同吃饭,下午又留他们来给迎格补上这两日落下的功课。
迎格虽然不乐意,但琬玥开了口,她也没有法子,只得依了。
琬玥便躺在床上看他们写字玩闹,看着看着,就记起来当年在鄂亲王府,她与敏杭关系好时,也曾一起读书写字。只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文学书画上,所以经常坐不住,看一会儿书,就要捣乱,写一会儿字,就要犯懒,宁愿趴在桌子前什么都不做地看着她,也不肯好好儿地看书练字。
就跟……眼前的这三个孩子一样。只不过,坐不住的是迎格,犯懒的也是迎格。另外两个,反而还听话些。
她心里面淡淡地笑,只望这儿时情谊能天长地久下去。不要似她一般,走到最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到晚饭时,奶母才从外头回来。说是托出去瞧风声的小太监回来回话说,鄂亲王府并未见什么特殊的动静,琬玥这才放了心。她心想,大约皇上那头还未听到什么风声,所以风平浪静。可另一方面却还是放心不下,这自古以来,君是君,臣是臣,边关如果传出这样的风声……想必敏杭是百口莫辩的,那到时候……恐怕不反,也是死路一条了。
这样一想,她又胸中郁结得很,硬生生咳出几口血来。
奶母与三个孩子见了吓得不轻,起身就要叫御医,但被她拦下了。她左右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御医再来瞧,也不过就是那个病,也不过就是吃那些药,何必折腾。
于是几人摆台吃饭。可琬玥哪里吃得下去,只是看着迎格三人把饭吃了,才放了心。又叫来沢彦、泓礼的小子们,要他们好好地伺候着回去歇息。
晚间等迎格睡下了,她便起身,披了衣服,避开奶母等人往外头来。
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知道这个中缘由究竟为何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天黑路滑,琬玥身子又弱,所以走了许久才到了储怀宫。她一身薄衣全被虚汗濡湿了,被冷风吹得一个劲发抖,却也顾不得,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拍打宫门。
好在储怀宫的人此时还并未歇下,不多会儿就有小子来开门,见是个陌生的姑姑,不好招呼,拦在门口问话。
还是岁安跟前伺候的宫女路过瞧见了,才把她让了进去,又见她浑身发抖,似是不好,连忙就往内暖阁里请,又叫人去请岁安。
琬玥这头才安置好,岁安就进了阁。她也是预备歇下的,所以妆发都卸下了,披了一件斗篷来。一见琬玥瘦瘦弱弱发着抖坐在那里,便立刻上来解了自己的斗篷裹在她身上:“你怎么这么晚跑来了?还穿得这样少?”
琬玥没接话,推开了她的手,起身行了个礼,说这么晚惊扰大格格,还望恕罪。
岁安没计较到她那几句话,却碰到她烧得滚热的手,唬了一大跳,喊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身子这样烫?人发着烧吗?”说着要来探琬玥的额,仍是被她躲开了。
岁安气急得不行:“你到底是想做什么?生着病你跑到我这里来,又不领我的情,是诚心要让我不舒坦吗?!”
谁知她话音未落,琬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给岁安磕了三个响头,拦都拦不住。
见她如此,岁安越发气愣了,道:“罢了罢了!你就是来硌我的!我不说了,也不劝你了,你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说完摆摆手,身旁的宫女见了,一一都退了下去。
琬玥虚弱得紧,经这一折腾,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抬起头来,眼角带泪地望住岁安道:“大格格,琬玥今日为何来,大格格或许心中也是有数的……这么多年了,琬玥一直在装傻,也诸事不理,是想退一步,大家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这一回,大格格若下狠心要伤到他,琬玥却是不能不管的。”
“……”岁安没出声,只是站在那里。那话似乎她也能听懂几分,但是不愿作答。
琬玥接着道:“当年在太庙见到你从淳妃的院子里出来,琬玥便知道,你二人是’姐妹情深’的。我不知道当年辜王府之事除了你,淳妃有没有插手,也不想知道,但我想,敏杭与我之事,你二人是联起手来落定心思要拆散我们的……从我进宫,到逼我嫁给察格,是不是每一步都是你们下好的棋?为的是打击敏杭、排挤敏杭……?算了,其实都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得通想不通我其实都不想再想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他已经被你们逼得退离了京都,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她气息有些不稳,又强忍着泪,动情处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岁安这才低头看她一眼,又说地上凉,用蛮将她拖了起来,按到椅子上坐下。
琬玥一面咳嗽,一面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岁……岁安姐姐、我知道你是疼我的,你从小就疼我……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一定要揪着我和敏杭不放呢……我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够惨吗……?还不够吗?你非要他一条命,你才开心……才开心吗……?”她咳得满脸通红,岁安看着她,也是十分不忍。索性将头转向一边,抿唇不答。
琬玥见她如此,复又跪下来,跪在她脚边,道:“他要反的事,是不是你放的风……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不是……?”她抓住她的裤脚,苦苦哀伤地望着她,“如果是,我求求你停手吧……停手吧……他已经不是你的威胁了不是吗……放过他、放过他好不好——”
岁安亦忍得辛苦,终于转过头来,蹲下身扶住琬玥,道:“这些事,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为什么不能?!说到底,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对不对?”
“是……我是不会放过他。可你也不想想,我再造起来多大的势,皇上不肯信也是没有用的啊。他早就失信于皇上了,皇上早就要除他了,从他自恃军功藐视皇威开始,他就已经留不得了……而我这样做,只是替皇上做个顺水人情你明不明白……?”岁安握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琬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半晌,只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岁安失笑:“为什么……?琬玥,你不必知道为什么,你只要从此刻起,不再去想他,不再去念他,才是正法。这样,你才能活得下去。因为他爱新觉罗·敏杭,死——定——了——”
“……”
“来人啊!送琬玥姑姑回去!夜里风大路滑,好生伺候!”
岁安不再多言,急急送客。
而琬玥实在也不剩多少精神,被宫人们左右扶着,几乎是拖着回了阿哥所。
经这一晚,她不免又大病一场。
御医来瞧时只说,这病人不想活了,任谁医都医不好。
后来果然一日未过,就连水米都喂不进了。
迎格吓得成天地趴在她床边哭,叫着她的名字,只求她醒过来,却也没有反应。而察格也不在以象阁,到第三日时他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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