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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想过没有?”迦南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迟疑片刻才又问道,。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别说是救她出来,想要见到她都非常困难。”
我拿着衣服的手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以我们的方式是行不通的。族长那个王八蛋已经把夜鲨的事推给了萨默斯岛那边的长老会,摆明了他是不会再出面了。用你们人类的方式也是行不通的,他在你们的社会里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有钱有地位。即使暗中行动也不行,他周围有那么多的保镖,就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想要靠近他几乎不可能。”
我在床边坐了下来,颓然地将脸埋进了掌心里。
如果说之前我是凭着冲动追着海伦的线索跑到了这里,在我已经见识到了夜族人严密的防卫之后,我心里的冲动已经被更加沉重的感觉所取代。我曾经怀着某种侥幸,希望我们此行能像我当初逃离这个研究所一样幸运地带着海伦离开,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一再地追问自己:我们只有三个,而他们却有整个一族人,我们怎么可能穿过于军万马去救她?即使侥幸带走了她,又能藏到哪里去呢?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她藏在四叔家的院子里,我们很快就会衰老死去,而她却要活很长时间,到那时,她一个人又该如何面对自己身为囚徒的命运?
即使迦南不说,我自己也明白的,就这么追下去的话,一辈子我都不可能追得上她。海伦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这么不理智地把时间都耗费在冲动上。我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抬起头望着迦南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迦南的神色一松,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硬拼是不行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得想想。”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处境不这么被动?要怎样才能有足够的把握穿过那些由夜族的战士和人类的雇佣兵所组成的壁垒,成功地救出我的女儿,并在救出她之后不必担心她会再遇到同样的威胁?
要怎样才能够凭我自己的力量给她和阿寻支撑起一片可以自由成长的天空呢?我看着自己这双几乎连薄茧都没有长过的手,各式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千回百转,却越想越是无力。
沉默中,门外传来当当两声敲门声,很重的声音,带着某种微妙的压迫感。
这不是果冻。我和迦南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迦南默契地退进了卫生间,我瞥了一眼虚掩的木门,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站姿,那是一种受过训练的,标枪一样挺拔的站姿。他虽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但是包裹在灰色衬衫下面的肌肉却无声无息地传递着某种令人戒备的气息。当我不得不抬头仰视他的时候,心里竟诡异地生出了一种被什么东西当头罩住的感觉。
这并不是一种令人偷快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有什么事?”
拉开一点距离之后,我才注意到这青年留着十分利落的平头,肤色微黑,五官的线条深刻而硬朗。他的眼睛很大,眼神清亮,婴儿般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带着淡漠审视的神气,目光专注得像两把刀。
“有事?”我又问了一遍,同时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弱势。
他抿了抿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下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我面前,“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是扎塔尔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暗色的风衣,行色匆匆地穿行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平静的神色略显疲惫。
“这个男人,”陌生的青年指了指照片中央的扎塔尔又问了一遍,“见过吗?”这应该是一个疑问句,但是他却用了一种肯定的语气。
我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陌生的青年挑了挑嘴角,像要微笑似的,可眼神里却透出一种淬了毒似的犀利,他抽开了这张照片,露出压在下面的另外一张照片来,他将这张照片递到我的面前,语气漠然地反问我,“那么这张你也没见过?”
我的心微微一跳,刹那间有种落进了陷阱的感觉。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陷阱了,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陷阱。照斤的背景是小镇上的某条街,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扎塔尔,另外一个是我。我低着头正在往扎塔尔举起的本子上写着什么,而扎塔尔则用一种戒备的眼神打量着画面之外的某个点。
“这是你没错吧?”青年的语气平静,眼神却咄咄逼人。
我盯着照片却有点回不过神来。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瘦,明明怀孕的时候胖得走几步路都会喘的,头发很久没有修剪过了,乱糟糟的披了满背,因为低着头的缘故,一把头发顺着颈窝垂到了胸前。眉眼倒是拍得很清楚,脸上却没有什么血色,苍白得像个纸人。
我从照片上移开视线,不怎么在意地反问他,“只是问路而已,这位先生当时在小巷里迷了路,你问问杂货店的老板娘就知道了。”
陌生青年的神色不为所动,“老板娘说你们说外语,她听不懂。”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他会说中文又怎么会迷路?”
年轻人看了看我,淡漠的神色中透着明显的怀疑,“事实上,他的汉语说得相当好。”
我一愣,扎塔尔会说中文?可是……我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他站在杂货店门口和老板娘比比划划,一张脸急得通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装的啊。
门外的青年细细打量着我,脸上还带着那种令人不快的审视的神色,然后他问我,“你的身份证呢?我需要做一个记录。”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你凭什么看我的身份证?”
年轻人刀子似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份证件,打开来递到了我面前。证件上确实是这位青年本人的照片,眉眼之间的意气风发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正要看他的名字,他的手一晃,把证件封面上那个烫金的硕大国微展示在了我的面前,“国安局的。”
也许受我四叔的影响至深,裁对于持有类似证件的人总是怀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我从门口让开~步,无声地示意他进来。
迦南已经离开了,这一点我转身之前就能听出来。这位国安局的工作人员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地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腰背挺直的坐姿让我确信这人一定当过兵。
我从背包里取出身份证顺着茶几的玻璃桌面推到了他面前。年轻人拿起这张小卡片细细比较了一番照片和我本人的相貌,视线移向一旁时眉尖不易觉察地微微一跳,“殷莱?!”
他视线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令我本能地警觉起来。难道我在国家系统里已经留下了什么案底?要不……连这个人也是圈套的一部分?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作出各种假想:夜鲨发现了我在跟踪他,他并不希望到哪里都带着我们这根尾巴,他需要有人来绊住我的手脚,好让我不能继续追着他跑,于是,他让扎塔尔露面引起有关人员的注意。他知道因为深海的缘故,我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类透露出海族人的消息,所有的麻烦我只会想方设法地自己化解,会是这样的吗?
茶几另一端的青年把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抄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他的字谈不上漂亮,但是每一笔都显得刚劲有力,一如他的人。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就非常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此刻糟糕的处境令我本来就低落的情绪一路跌至谷底,眼前这青年还真是很养眼。
年轻人顺着桌面把身份证推回到我面前,一板一眼地说:“这几天请不要离开房间,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我们会替你解决。”
即使查明了我和他们要找的人没有丝毫关系……这几天被关在这里,我的确是没有办法再追着夜族人到处跑了。
夜鲨这样做算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吗?
年轻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殷正年是你什么人?”
我大吃一惊,难道我真的有案底?!
“你别怕,”大概我的神色太过惊悚,年轻人连忙解释说,“这个问题与我正在追查的事情完全无关。”
完全无关……我不怎么相信地望着他,这个眉目英挺的青年眼神坚定,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威严,很难让人对他说的话产生什么怀疑。我想我是信任他的保证的,但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麻烦,真要是把四叔兜进来的话……
年轻人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关上门之后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我是真的走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的是夜鲨,那么他的目的只是要通过这些事暂时地拖住我酌手脚,几天之后,应该会出现一个特定的契机,或许是某个恰巧路过的证人,或许是别的什么证据,足以证明当时的我确实是在给这个外国人指路。然后我会恢复自由,而他却早已带着我的女儿逃离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想,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我已经不想再这么盲目地追着他们跑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小房间。
每天固定的时间会有人送来盒饭,早饭的时候还会搭配一份报纸,只不过我从来也没有看过。我原来就不爱看报纸,现在更是既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去看。
除了吃饭和睡觉,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想过去,也想未来,唯一不想的,就是现在。
我没有现在,时间这东西在我的身上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将我的一半留在了过去,另一半分派给了将来。
我就这么坐着、想着,想的最多的还是该如何对付夜鲨。他比我强壮,而且比我多活了很多年,比我有智慧,同时也掌握了更多的生活经验。他有钱有地位,他的背后是整整一个族的力量。最要命的是,他还懂得用金钱收买人类当中的亡命之徒替他做事。
我首先要有钱,要比他更懂得精打细算。其次我还要有人,能力超群的人。他们耍有足够对付夜族人的强壮,要比他们更有耐心,也更懂得战斗的技巧,我还要有自己的消息网。如果他是占着山寨自成一国,那我要的人就必须是一支最精锐、最会见缝插针的快速反应部队……理论上讲,这是我唯一有希望夺回女儿的办法。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三天后的傍晚,我像平时一样歪靠在沙发上,盯着有画面没有声音的电视机出神的时候,门外再一次传来了重重的叩门声。
心脏部位微微一缩,我竟有些紧张起来。万一扎塔尔和我的接触不是夜鲨安排的……万一这位雇佣军团的恐怖分子真的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儿足够连累到一切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万一国安局对于这种性质的调查会波及我的亲属……
房门打开,有着刀子般目光的年轻人站在门前,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他的姿态看起来虽然很悠闲,但眼神里还是透出异乎常人的警觉的味道,这是一个只要出现在面前就让人无法真正松弛下来的强硬角色。
年轻人习惯性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在他的老位子——茶几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我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本来就要比我高大得多,沙发又矮,我坐在他的对面更觉得这人浑身上下气势压人。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可惜的是,沙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