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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咱俩掰一手腕子。”夏顺开捋袖举掌。“
国强忙惟辞:“不敢领教,一握手就试出手劲儿了。”
夏顺开和在座的人逐一握手,自我介绍:
“夏顺开……嗯,大姑姐,大姑舅。”
亚茹和沪生客气地和他握手。夏顺开又装腔作势地去握慧芳的手。慧芳:“咱们就别来这套了。”
话虽这么说,手还是被夏顺开一把抄住,暗中用力一握,慧芳疼得一皱眉头。“这是小女。”他又为大家介绍女儿,“叫叔叔阿姨。”
夏小雨乖巧地挨个叫了一遍。小芳见到小雨,早欢天喜地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领到自己房间说悄悄话去了。
“见过见过。”刘大妈道,“这是你的女儿呵,怪不得瞅着眉眼儿像谁呢。”“美人胎子吧?咱这女儿谁见了谁得说会生,全部继承的父母的优点甚至父母没有的她也长出来了。操心!不比你们小芳可以大松心。”慧芳道:“吹不够自己又吹女儿。”
刘大妈也不干了:“我们小芳怎么可以大松心了?不比谁寒碜,搁古代,没准还先一步被抢进宫里呢。”
慧芳:“好,咱不跟他比这个。”
亚茹和沪生交换了一眼神,沪生毫无表示,亚茹眼中似露不屑。“今儿我来是专门向你们提意见来的。”夏顺开认真地对慧芳说。“别孤立我闪小雨呀,孩子嘛,心灵和友谊都是纯洁的,这会儿就分等,伤心呐。你不让小芳和小雨玩,我们小雨回去都哭成泪人了。”一席话说得在座的几位都挺尴尬。
慧芳红着脸说:“没有,没有……”
夏顺开又道:“孩子有缺点,批评、教育,都行,别早早地就用阶级观点划国开。老头说慧芳,我都不相信你能干出这儿,损点吧?过去我那么坏,你还一个劲接近我帮助我呢。”
“慧芳已是难堪,后又被逗笑,红着脸光笑:”不是那意思。“她实在不便说这是亚茹的意思。
亚茹忍不住了,道:“我们不是针对孩子……”
夏顺开:“那就是针对我了?那你们应该不许小芳和我玩。”王沪生在一旁不禁一笑。
亚茹:“我们不是针对任何人。这件事的发生我们确实很生气……”慧芳在一边解释:“大姐是小芳的亲妈。”
“噢,噢,夏顺开”噢“了半天,也不见得是真明白了这其中的复杂关系。”我知道你们很生气,这件事我也很抱歉。但慧芳是了解我这人的。对吧为慧芳?我还是一好人吧?你连这句话都不敢说,你太不够意思了。“
国强笑道:“我替我姐说吧,你还不能算一坏人。”
亚茹:“我说过,我们并未针对任何人。既然这事发生了,我们当然要采取一些措施,这也是正当的。”
“大姑姐——我该怎么称呼她呀?还是叫您王同志吧。王国志,您是一大夫是吧?我一进门闻见您身上的来苏水味儿就猜出来了。您是一大夫,应该知道病人上呼吸道感染,采取任何治疗措施也不能包括不让病人呼吸。”
“如果是传染病就要进行隔离。”
“您听说过现在对精神病患者都不提倡社会隔离?”
“那要看病情程度和类型。”
“我觉得我这得算人民内部矛盾吧?不能说我是在演变小芳吧?”大家笑。慧芳:“谁也没把你说成那样,你自己也别上纲上线。”
夏顺开:“充其量我算一健康带菌者。”
国强:“隐型的隐型的,‘噢抗’阳性。”
夏顺开:“王同志,咱不能要求人十全美吧?你得允许我偶一失足吧?”亚茹也笑了:“当然允许。不过你已然这么大岁数了,有些毛病是不是就不该犯了?譬如一个大人再得小儿麻疹就有些奇怪了吧?”大家哄堂大笑。夏顺开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大姐,您这句话真把我说臊了,确实不应该。咱不犯了成不成?得过一次,永久免疫。”
亚茹笑道:“夏同志,我真没有难为你的意思,你不必一个劲儿对我榫。”沪生插话:“我看这件事就过去了好不好?黑不提白不提,老说也没意思了。”夏顺开立即向王沪生伸出一只手,热情地握了握:“说得好!再问一句,您贵姓?”
大家又笑。
沪生道:“免贵姓王,我大姑姐一家子。”
慧芳:“我的前夫。”夏顺开:“噢,再一次紧握您的手,感谢您和慧芳离了婚。”
大家又笑。亚茹:“什么话?”夏小雨听到外屋笑声不断,探出头道:“爸,您又出什么洋相呢?”这时,刘大妈端出两盘凉拌菜,嚷:“帮我把桌子清理出来。”夏顺开忙起身接过大妈手中的菜,嗔怪大妈:“您瞧您,事儿说开了不就完了?我也已经谅解了,还备这么些菜赔罪干嘛我多过意不去?”刘大妈笑道:“别花舌哨马的,谁是为你呀?算你赶上了,今儿是我们小芳生日。”夏顺开:“哟,早说呀,我也随份礼——姑娘今儿是月周年呀?”慧芳:“十五了。”夏顺开:“这可是一块儿。小芳,以后多留神,法律可是重点保护你了。”众人又笑。亚茹笑叹:“这人这嘴,真闹得慌。”
小芳在里屋也没听清夏顺开说的什么,脆生生地答不一声:“钦。”夏顺开:“我们小雨下月生日,一起过了吧,省得还得闹你们。”
国强:“顺哥,记得你过去不这样儿,现在怎么改活宝了?”
“常年在野外流窜,都是帮老爷们儿,总得有一两个当小丑的,给大家找点乐儿。”
沪生:“听说你是搞石油钻探的?”
“什么都干,找油,找矿,强项是制止井喷,油田灭火。不可多得的人才呀!全面!聪明!有时我都佩服自己,怎么就这么能干——哥哥是真聪明!”
夏顺开抚胸摇头,赞叹不已。
慧芳对亚茹说:“这人就是好吹。”
亚茹:“科威特大火没找你?”
夏顺开一昂首:“找了,国务院领导亲点我参加灭火队……你瞧大姐,您这一笑,我就知道您不信,你这就不好了,以貌取人。您以为谁坐在你面前呢?正经是咱们国家著名的灭火专家,别稀哩马哈的。集邮不集?回头我给您寄几张科威特邮票。”刘大妈端菜出来插话:“这我信,顺子从小就好玩火,你忘了那年还烧过咱胡同一个自行车棚子,救火车几百年没去过咱胡同那次去了一批。”
大家笑。夏顺开:“大妈,还是您懂辨证法。”
亚茹:“听说咱们国家的塔里木盆地又发现一个油田?”
“他,那就是我发现的,嘿嘿,这么说过了,是我们大家发现的,我也参加了论证。”
夏顺开严肃起来:“你们可不知道这个油田的发现对我们国家有多重要的意义。我这么说吧,直到下个世纪中叶,我们国家的能源不用发愁了。”
沪生:“听说是一个很大的油田。”
夏顺开:“油海!有贝加尔湖那么大一个油海。初步深明储量就相当于沙特、阿联酋、科威特等国的石油储量总和。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几千亿美元呵!而且,油质好,不用提炼,直接灌进汽车油箱就能跑。地层构造简单,可以高密度开采。看过电视里的海湾国家油田吧?油井分布多密?鳞次栉比,这会大大降低开采成本。懂我说的意思么?就好比从河里抽水,不用一口井干了,再打另一口井。”
众人一起点头:“懂,懂。”
“让那些悲观的经济学家们见鬼去吧!让他们去说我们这不行那也不行去吧!让那几千个亏损严重的中小企业破产去吧!只要有了这个油田,我们的国民经济稳稳地每年提升几个百分点,本世纪末下世纪初稳稳地达到小康水平。”
夏顺开说得眉飞声舞,眼中冒出狂热、亢奋的目光。
“你们干好干坏都是瞎扯,无所谓,只要我们较劲,这个国家就垮不了。不承认石油工业是国家的命脉和支柱是不成的。我说的那几千亿美元还是指原油价格,要是变成化工产品呢?国强,你还倒什么劲呀?”
大家笑。“慧芳:”说着说着就贬低起别人来了。“
厨房传来鱼下油锅的滋啦声。夏顺开一个箭步窜进厨房。
“大妈,鱼我做,您别做坏了。
“瞧你能的,大妈鱼都不会做了?”
“这您还别跟我治气,我吃过的鱼您都没见过。全国哪个湖里的鱼没进过我肚子?”
亚茹对慧芳议论夏顺开:“上海市个人还不像不草包。”
慧芳笑了:“大姐,您好话也不会好说。”
亚茹也笑:“这是我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了。”
沪生:“这种人倒是到哪儿都讨人喜欢。”
亚茹:“就是别那么吹,太吹了也。国强,按你们的说法,他得算侃爷了吧?”国强笑:“得算。”夏顺开头戴白帽,身穿白大褂,系了条刘大妇的花围裙从满是油烟的附房里钻出来。
大家一看他又都笑了。
亚茹:“你还真是多面手。”
夏顺开:“治大国若烹小鲜——容易!”
慧芳:“大姐,你就别招他了,咱们谁都别再给他吹的机会——干活去吧你!”
十四
慧芳房间。夏顺开仍戴着白帽子,对慧芳道:
“我给几个同学和我的一些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安排一下你的工作。大概劳资关系现在还不好转,要等有正式招工指标才能办,你可以先干着,以后再慢慢转,你的档案现在在哪儿”慧芳:“在街道。其实我也知道一下都解决困难,我的意思也是先找工作干着,不愿意老在家里呆着。”“你会外语么?”“不会。”“计算机呢?能不能简单操作?”
“也不行。”“哎呀,这可不太好办了。他们提供的工作多数是涉外和公关性质的,办公室职员也要求能简单操作计算机——你财会性不懂?一知半解也行。”
“一窍不通。”“那你觉得你能干什么?什么你更擅长一些,比较合适?”
慧芳眼睛瞅着脚尖,摇头:“我就会打字。”
“合着你这些年除了当好人,别的什么有意义的工作也没干!”慧芳眼圈红了:“对,我就是一没用的人。”
夏顺开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挖苦你。没关系,不会不要紧,咱们现学。你聪明,我都会了你还能学不会?只要肯学,那不用太用功。”一句话把慧芳说得破涕为笑:“我哪能和你比呀,你多聪明呀。”夏顺开立刻冷了脸,手点着慧芳鼻子说:“我最不爱听人说这种话。谁比谁傻多少?说这种话就是自甘堕落!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和我女儿一起学英语,我同时教你操作微机,我家里有一台普通型号的,我还有几天时间,这几天你到我家集训一下,然后和帮你联系个学习班。工作我再帮你跑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文秘、资料员什么的。”
“顺子,我真怕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慧芳感动地望着夏顺开。“不可能。”夏顺开微笑地望着慧芳,“我在我们单位开过不少班教青工。谁是不堪造就的谁是有出息的。我一眼就能看准——这次我看中了你。”
一干人紧紧挨挨地围着桌子团坐,桌上小碟架大盘,极尽普通百姓聚宴所能,也无非是鸡鸭鱼肉,时令蔬菜,各色啤酒,果酒和白酒。国强“难得呵,我是不是先敬顺哥一杯,换白酒,干喽!”
国强一仰脖儿,小汪汪地把杯底亮给顺开。
“沪生呢?”夏顺开偏头问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