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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二哥那话出口,围拢在周遭的侍女们不约而同,齐齐唱和道:
“丞相夫人有啦!”
“东床女婿也有啦!”
随着南宫绝因为时间和阅历的沉淀一日比一日风华绝代,随着我一日比一日出落的姌嫋妩媚,汝阳王府住着他和我,看惯了他与我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着——只有他这样的形貌才配得上我,只有我这样的殊色才配得上他。明明他与我是相看两相厌——他会致我于死地,我尤其厌恶他,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对男女,看在旁人眼里,那是珠玉合壁。所以说,人都是感官动物,是会被表象的美好迷惑,倘若他面如豨龇,或是我丑如无盐,人还会这么以为么?
二哥的目光一扫我和南宫绝,眼中一派了然之色,若有难言般地凝滞,终附和笑声,会聚出眉眼弯弯的笑容。可为什么我觉得,二哥的笑容那般地,苦涩?
倒是南宫绝,侍女们的话,他极是受听般,笑意浅浅地看我。
他向来都是把他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知道我最听不得那样的话,还那样促狭地瞧我神色!
我心下一哂,扫了一眼唱和的侍女,然这样仄促的局面还未消淡下去,只见父王一身家常服色朗步到来,含笑看着南宫绝与我,兴致颇高地道:“此话甚得本王心意……”
“父王!”
我紧忙截断父王的话,微笑着岔开话题,“父王,三嫂的身孕已经六个月了,昨儿我和三嫂拟了孩子的几个名字,您可看过了。”
“看过了看过了,”父王笑呵呵道:“明月拟的‘景尧’不错,弄玉拟的‘佑’字也不错。弄玉是孩子母亲,就依弄玉的‘佑’字罢。”
三哥扶着三嫂与父王一福,喜悦道:“谢父王赐名。”
我笑意盈盈看着南宫绝。
白色缎面眼前僵硬微拂,南宫绝长身掠动,从我身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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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每日与二哥形影不离,阔别几年,时年二十五岁的二哥越发风雅隽永,便连衣袍,因为早已是齐国王爷之故,都是与父王着的同一色系,蹯龙滚蟒,高山仰止的尊贵。家常服色,袖口里侧必也有那样的吞云吐雾,我低头细细察看,他便微笑着抚摩我头顶乌发,我呼一口气,仰头望他秀逸的脸庞,他的眸子依旧黑亮如水晶般透明,然那深处却浮有我不懂的温柔迷离的薄雾,虽则忧伤,却显得格外的高贵沉静。与我单独亲近相处,那泛着苦笑的面庞,更常有霞光隐现的红云。
不过与二哥是鲜少能单独相处的,去往突厥前被我制于家中的大哥,自然没有如他所许诺那般镇日陪着大嫂,在家中闲着无事,便总是伴随在我与二哥身边,凑凑热闹;而三哥因为三嫂待产在家,亦是常待在家中,二哥难得回家一次,他自是珍惜兄弟情谊;便连政务缠身的南宫绝,只要处理完政事,亦是见的到他的人影,还有他那微微皱眉,深沉中又带几分警惕光芒看着二哥与我的眼神。
一时,明月小筑兄妹们济济一堂,欢声笑语热闹不断。
那日父王下朝回家,踏足明月小筑,彼时我们兄妹四人在观景楼台眺望后山红枫,父王见二哥就着红枫作画,拿过二哥完成大半的书画一看,不由满腔怒气喷薄而出,揉了书画扔了,那书画便在秋风中打着旋,飘落至楼台下的莲池,洇了水,湿了,花了。我们兄妹四人还不知父王怒从何来,我正待柔桡劝慰,父王已指着二哥教训道:“成天不干点正事,就会找一些消遣作乐子,吟诗作画,鸟兽虫鱼,尽是些消磨意志的东西!你已二十有五,近年来可干过一件正事?身负王爷之职,真是白白亵渎身份了!”
大哥三哥面面相觑,强忍笑意,我才以眼神与他们示意消停些,父王已然察觉,转而勃怒叱呵他们道:“还有你们!一个是一身铜臭的商贾,一个是有勇无谋的武夫,就是不多读书不从政!”父王看着三位哥哥,痛心疾首道:“生长于官宦权臣之家,只有从政,才立的稳脚跟!若我有朝一日淘汰于掌权之列,或是生老病死,看你们怎么撑得起这个家!”
彼时下朝回来的南宫绝,一身丞相官服正从楼下经过,父王背对于他,三位哥哥又都低垂着头,他望着我,无所顾忌地放肆而笑,隐有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轻狂,却又有足够的,轻狂的资本,而那眸子里剑星般崩射的凛冽,更是钢针般地扎在了父王的后背上。
秋风飒飒,适宜的温度,我不寒而栗。
第19章 及笄(2)
傍晚趴在桌子上,手指去拨弄灯心上放置的夜明珠,不喜欢油灯的灯油味和黯淡的光线,所以我卧寝里用来照明的,是一颗光华蕴藉的夜明珠。抚摩着很是温暖,光线也宁静柔和,最重要的是室内亮如白昼,甚得我喜欢。放置夜明珠的灯心,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却是以质地纯净的玉石雕成,亦是价值连城。桌布是典雅大方的深红色,愈加显得那株荷花亭亭净植,夜明珠众星拱月,再有紫色风信子的珠帘为幕景,便恰到好处地营造出清新雅致的气氛。
卧寝的气息无疑是舒和宜人的,但春夏督促了好几次,我都无意就寝,白日里父王对三个哥哥痛心疾首的训诫言犹在耳,令我不得不居安思危。父王从来都是很慈祥的父亲,二哥风雅作画,实在不至于引导出他的怒火,想来是在朝中遇到什么不快,加之南宫绝今日投注于父王格外凛冽的目光,我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连心跳都渐谱出忧患的旋律。
终是召来云坤,吩咐道:“明日起你分派几个高手暗中监视着丞相。”
云坤抬头看我,眼中不掩诧异之色:“可丞相他是绝少爷。”
我不冷不热地道:“你是我的人,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只管照做便是。”
云坤满面通红,又知自己越矩,低头短促地应道:“是!”
那一句‘你是我的人’……
我也顿悟出自己话有歧义,轻咳一声掩饰赧色,云坤尴尬之后已恢复常色,抬头看我,问道:“郡主,需要严密监视么?”
“不用。”
我起身道:“我只需要知道,他每天会去哪些地方,会见哪些人。着人远远监控,勿让他察觉。每晚这个时候,你与我汇报一次。”
云坤退下道:“属下领命。”
南宫绝实非泛泛之辈,监控他严密了,不但给他察觉,还会弄巧成拙。而我,也只需要知道他的交际圈,掌控他在朝中的关系网。他任丞相已近两载,依他的天分,定已在朝中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势力羽翼。自然不是今日才生起留意他的心念,这近两年,我有意无意也在注目他。不过他现今气候已成,我不得不加紧对他的关注了。尤其那个坷中天,自南宫绝任丞相以来,他二人虽只限于长辈与晚辈,上任丞相与这任丞相的关系,以及南宫绝偶尔求教于他,但以我的直觉,定不仅止于此。南宫绝委任丞相,是坷中天推举的,十年前,力谏南宫世家罪不致死,抄家即可,向保定帝讨得那道赦免其死罪的圣旨的人,恰好也是坷中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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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府经常重臣出入,连着下了好几天秋雨,托平阳告知我的文武百官们很详尽的资料也已经看过了,细雨绵绵,我一直在明月小筑看书抄书,父王说抄书可以静心静气。
这日天刚放晴,我梳妆才罢,三个哥哥已不约而同来看顾我了,愁眉不展的他们,一见我便像是遇上救星似的。我才微笑着打量哥哥们,二哥已唉声叹气道:“月儿呀,父王让我们兄弟仨各写一篇论政的文章,他老人家亲自验收,我来求救啦。”
我含笑道:“二哥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让我帮你写文章,可是折煞我了。”
不等二哥再说话,三哥已道:“明月,我和大哥来此,也是为此事。”
我仍旧笑道:“三哥,你和大哥学识虽不比二哥,但也是读了十几二十年圣贤书的,不会连文章也写不出才对。”
大哥摆手长叹道:“父王若让我攥写几本帐册,我凭空都能捏造出来。可论政的文章……呔,妹妹,你知道我是提不起一丝兴趣的。”
二哥附和道:“二哥对政治也是没有一丝兴趣。”
三哥亦道:“便是做官,我也只想做直来直去的武官,听从圣上吩咐便是,实在发表不出什么对政事的见解和言论。”
二哥叹气道:“父王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我坐下,闲适地喝茶,婉言推拒道:“不是我不帮哥哥们,实是我也赞同父王的观点。哥哥们有没有想过,生长于官宦权臣之家,不是你们选择远离政治便可,实是地位与形势,迫得你不得不亲近政治与权利。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弱肉强食,越当居安思危。大哥,父王若不是掌权的藩王,你做起生意来,有那么顺畅么?三哥,父王若不是掌权的藩王,你能发挥所长,掌管卫队么?二哥……”
我看二哥道:“翌哥哥若不是齐国皇帝,你能做自在风雅的王爷么?”
二哥不以为然道:“权利金玉譬如浮云……”
我笑道:“权利金玉譬如浮云,只因为你们从一出生就拥有,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什么都失去了呢?”
三位哥哥一时语塞,心事沉重,我知他们听进去了,微笑道:“春夏,为哥哥们侍奉笔墨纸砚,我去给哥哥们砌茶!”
春夏欢快应道:“是!”
闻言,三位哥哥又是一阵紧张,三哥道:“明月,父王训斥我们的当晚,就分配我们写文章的任务了。我们也是酝酿了好几天,眼见今晚父王便要验收了才来找你,今天已经快过去一半了,我们也写不出啊。”
大哥二哥附和道:“是啊!”
我无奈笑道:“那我只好帮你们一次。”
我看着哥哥们,补充道:“不过,仅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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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上那边的亭子和这边的亭子,中间隔着一湖鲤鲫游弋的潋滟湖水,那一边的亭子里,三位哥哥兴高采烈地划拳,这一边的亭子里,我为三位哥哥书写着父王要验收的文章。南宫绝一袭白缎衣袍,在我身旁疏懒地坐了,微笑着看着那边亭子里划拳的哥哥们。
南宫绝身上的白缎衣袍是棉袍,才秋天,便如往年一样穿起棉袍了。他一直都很是怕冷,一到秋天便穿的很厚,武状元武艺深不可测的他,照理说不怕冷才对,可他就是很怕冷。便如此刻,手里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碧螺春,微笑着看着我的三位哥哥,笑的悦然快意。
他冉冉道:“三个草包。”
书写文章的兔毫笔顿住,我侧头看他。
第20章 及笄(3)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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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我十五岁生辰,因为亦是吉祥和乐之日,是而及笄礼也是今日。早晨睡的朦朦胧胧,隐约闻到风信子的香气,睡梦中也微微地笑,神色甚是香甜安适。晨醒后更觉香气清雅,近在咫尺,不由看着卧寝里紫色风信子的珠帘。才醒来头脑还有些迷糊,看着珠帘好大一阵,才反应过来那风信子珠帘是珠玉制成,不该有香气才对。春日里不是很冷,也没披衣服,只一袭白色睡袍下了床,跻了鞋过去珠帘那里。
果然不是原先的珠帘,这珠帘是以新摘的紫色风信子串成的。本来风信子的形状是一陀一陀,然每一片花瓣都是独立的花朵,分散开来却是玲珑精致,再串成珠帘作幕景,美仑梦幻。我卧寝里的珠帘只是风信子珠玉制成,因为真的花瓣总会枯萎,每日如此串联,大费周章,不可为之。但能享受这梦幻一天也好,抚摩着香气清雅的花瓣,不觉轻轻微笑。
然微笑着,注目到轩窗旁长身玉立,持着酒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