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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国深知一鼓作气,二鼓衰,三鼓竭的道理,如果第三次进攻最后还是落得同样结果的话,恐怕他只有在池州城下饮恨而归,接受陈友谅的惩处,到时老账新帐一起算,王奉国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五日,做好调整的王奉国尽遣精锐,在巨舟箭雨的掩护下,推着数以千计的攻城器具,缓缓向池州进攻,而大队人马后面则是杀气腾腾的督战队,他们由王奉国的亲兵队组成,命令已经传达到陈军各部,池州如是攻不下,我王奉国回去定要受惩罚,那你们就先给我垫背。
在严令下,陈军分批蜂拥而上,整个池州城内就像是被蚁海给包围了,城下和城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陈军将士,而天上漫天划过的是连绵不绝的箭雨。
“妈的,王奉国这次是下了血本,不破池州他恐怕不甘心。”张铨弯腰躲在盾牌后面,抽空看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道,这几天大家心身憔悴,都有点上火。
“不知道傅统制什么时候能出击,我们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仇成躲在一边满腹忧虑地接言道。
“等我们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后面的花云冷静地答道。
张铨和仇成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傅友德的算盘肯定是趁陈军在池州打得最气衰的时候出击,这样一来王奉国不死也要脱层皮,只是池州城就要吃大苦头了。
“娘的,水师这个时候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给我们减轻一点压力,我们被箭雨压得都抬不起头来了。”傅友德是定远军几大名将之一,又是刘浩然的把兄弟,仇成可不敢埋怨他,只好把怨气撒到水师头上。
“陈军的水师如此强势,你要陈德胜来送死呀!”张铨接了一句。仇成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满是怨气,嘴上这么一说而已。
“敌军冲上来了,你们各自回去。”花云在后面冷冷地说道。
“花大哥,要不就留点兵下来。”张铨和仇成相视一眼说道,花云坚守的西门所受的压力最大,陈军水陆两军在这里摆开了阵势,加上前两次的激战,花云所部损失不小,张、仇是奉命前来支援的,可是花云却一口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池州城里兵马不多,而陈军人多势众,万一在西门攻击不成,换一个目标,麻烦就大了。
“我还支撑的住。”花云那是那副冷然的样子。
张铨和仇成只好叹了一口气,他们都了解花云的个性,高傲冷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叫苦的,两人只好悻悻地带着部众下城赶回各自的阵地。
西门已经被堵死了,攻城锤也派不上用场了,陈军就用云梯和吕公车运送士兵,拼命地向城墙进攻。而守军在盾牌的掩护下,发起殊死反击,但是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每一个动作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数百个守军向云梯上丢下滚木擂石,刚一展臂就被箭雨射倒了几十个,东西好容易丢下去了,退回来的却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另一半人都躺在了地上,非死即伤。花云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着,这仗不好打,光是紧挨着的陈军巨舟不要钱地倾泻箭矢就让守军损失惨重。
“用火箭,给我把巨舟逼退!”花云当即下令道。
上千带着火苗的箭矢飞向陈军巨舟,顿时把上面的人吓得手忙脚乱。巨舟最怕的就是火攻,它体积大,目标也大,火箭飞过来,稍不小心就是一场火灾,而且船只挨得这么近,江面上风又大,一旦烧起来就是火烧连营了。
打头的几艘陈军巨舟冒起了几十团小黑烟,水手们在四处忙着救火,甲板上一片慌乱,倒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射箭压制池州城墙了。花云借着这个机会,率领守军对付云梯和吕公车上逼近的陈军。柴禾等引火之物拼命地往下丢,然后数百个火把也被丢了下去。云梯和吕公车都是木制的,最怕的是大火。城下很快就腾起一团团大火,迅速地吞噬了几十个运气不好的云梯和吕公车。
但是有四个吕公车仗着自己外面蒙着的铁皮,继续缓缓地往前推进。面对这个水火不进的怪物,花云真的有点无策了。他只好下令其他守军继续“吓唬”巨舟和打击其它陈军,自己率领百余名勇士严阵以待。
最前面的吕公车靠近了城墙,然后轰的一声放下了大木板,出现在花云眼前的是数百嗷嗷直叫的陈军敢死队。他们在狭窄的吕公车里煎熬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阳光,迫不及待地挥舞着刀剑沿着木板搭桥直冲过来。
花云一挥手,百余名勇士扳动了手里的弩机,一阵急射顿时放倒了最前面的几十个陈军。花云一挽手里的长剑,孤身一人便冲了上去,百余勇士却在拼命地上弦搭箭。
花云手里的剑或刺或掠,上下纷飞,只见白光过处就在陈军将士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他站在吕公车的木门前,上百陈军居然寸步难行,只留下十几具尸体。这里地方狭窄,陈军无法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而冲上来的几十个人又根本不是花云的一招之敌。
“嗖”一声,一支冷箭从陈军人群里钻了出来,正中花云的腹部。剧痛让花云的手一颤,挥出去的利剑一时控制不当,居然将当前的一名陈军军士的脖子砍断了大半,首级靠最后一点皮肉搭拉在身体上,鲜血从脖子的缺口里涌出来。
“啊-”几名守军推着两辆小车怪叫着冲了过来,车上装着柴禾,还混有硫磺等易燃之物,并被泼了些油脂,只要见了火星就能燃起来。
花云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当小车就要撞到他的后背,他轻轻一跃,在车上一点,便掠到后面去了。几名守军继续把小车推到吕公车体里,而陈军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拼命地往外推,守军不顾乱刺过来的刀剑,用身体死死地抵住小车。
花云在木板上一滚,滚到了城墙上,并大叫道:“放!”
百余强弩这次射出的是火箭,而且是对准小车齐射。两辆小车立即腾起大火,封锁了吕公车的整个出口。这辆吕公车外面有铁皮,里面却没有,腾起的大火不但将拥挤在一起的陈军军士烧着了十几个,还迅速点燃了车内的木制构件。
大火从吕公车的出口汹涌卷出,并开始席卷整个车体,火苗不停地从车体上下的缝隙里吐出,挤在里面的数百攻城陈军将士,还有上百推车的军士,都在大火中挣扎着。火势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耸的吕公车很快就成为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塔,时不时发出的凄厉惨叫说明了里面的惨烈。
同样的情景在其它各门发生着,数千上万的陈军在守军的殊死反击下死伤惨重。望着四处火起的吕公车,还有那七零八落的云梯,王奉国的脸色铁青,最后,还是远处爆发出的巨吼声惊醒了他。当陈军在池州城上打得最惨烈的时候,傅友德出手了。他派出三千骑兵为前锋,直冲陈军的后营,然后集中主力猛攻王奉国的中军。
战场一下子变得无比地混乱,陈军其他部队在慌乱和疑惑中放慢了攻城的节奏,其后营被定远军铁骑冲击地七零八落,而王奉国的中军在傅友德数万精兵的猛攻下溃不成军,王奉国最后只得在仓惶中登上水师舟船逃奔。回过头来的傅友德和闻讯出击的赵德胜、张铨、仇成等人对知道战况的陈军其余各部发起了扫荡。已无斗志的近十万陈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最后连陈德胜也趁机出来凑热闹,咬着陈军水师的尾巴就是一阵猛打。
是役,王奉国手下十余万精兵最后只逃回了不到两万余,其余的大部被俘。深知其罪难赎的王奉国还没回到安庆就负罪自杀,也省得陈友谅动手。
第六十五章陈友谅的野望
“老四,准备好了吗?”陈友谅问道。
“三哥,你放心,都准备好了。”陈友仁笑嘻嘻地答道,“只要布贩子一进江州城,我就保管他变成笼中之鸟。”
“老五,你那边准备好了吗?”陈友谅对四弟的轻佻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兄弟五人,老大陈友富,老二陈友直都算是老实人,被留在武昌徐寿辉身边,也算是人质。老四陈友仁除了好色之外,还算聪慧,老五陈友贵却是最受陈友谅器重的,他少年因病眇一目;但多智数;骁勇善战,与陈友谅的把兄弟张定边、张必先一同都是其统军的重要依仗。今日所谋之事甚大,虽然陈友谅同样非常信任张定边和张必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愿意用自己的亲兄弟。
“三哥,我这边没有问题,前几日大哥和二哥把徐真一跟随的兵马情况告知与我,我也布好了人手,只要四哥在瓮城发动,我就立即擒杀那几十个徐氏亲信。”陈友贵完好的独眼目光炯炯。
“好,我们陈家的富贵就在此一举。”陈友谅舒了一口气道。
相对陈友仁有点手舞足蹈的兴奋,陈友贵显得异常冷静,他低首想了想道:“三哥,我们是不是急了点?”
“是急了点,可是时不待我。”陈友谅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船栏说道。“王奉国前月在池州大败,江南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一直按兵不动,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浩然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动的。”陈友贵也好好了解过这个对手。
“刘浩然没有必胜的把握的确不会全力发动,可是他为什么连试探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刘浩然对西边的天完朝一直保持着防御势态,但是此前在防御得手的情况下多少还主动反击过几次,但是池州大胜之后,刘浩然却命令各部严守阵地,不得擅动,比以前更加保守,这让陈友谅百思不得其解,反而有点忐忑不安了,不知道刘浩然耍得什么阴谋。
“三哥,我想应该是我们与江南是实力相当的两虎相争,谁露出破绽谁就有可能被对手在致命处咬上一口。刘浩然谨守防线,应该是怕在我们面前露出致命弱点。”陈友贵思量一下迟疑地说道。
陈友谅赞许地点点头,看来老五还真是自家的千里驹,“池州一战,虽然王奉国损兵折将,但他还是立了一大功。”
“三哥,你的意思是说王奉国在池州一战中试出了定远军的致命弱点?三哥,是什么?”陈友贵带着点颤音问道。
“水师!”陈友谅带着点得意说道,“你们都清楚王奉国攻打池州的经过,当初的时候我军水师巨舟压得池州守军都抬不起头,要不是定远军傅友德率兵偷袭,池州城已经陷落。定远军在池州大胜后为什么不敢趁胜追击,那是因为我水师元气未伤,一旦追击,我水师汇集安庆水师,定远军就反而会陷入重围之中。”
“的确如此,定远军步战天下闻名,水战嘛,还是要稍逊一筹。”陈友贵了然地点点头,陈部一向以水师持强,认为自己的水师远胜于江南,但是这一直是自己的推测,没有实际的作战验证过。听陈友谅这么一说,陈友贵立即认识到池州一战的真实结果,定远军在水师上吃了大亏,要不是靠天下闻名的陆师以及赫赫有名的名将,战果的确会如陈友谅所说。
“水师,陆师,”陈友贵喃喃地低声念道,已经慢慢明白了陈友谅的战略思想,也清楚他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地下手对付徐寿辉。陈友谅自认为有了战胜江南的法宝,自然想尽快东进,占据江南富庶之地。而徐寿辉是他前进的唯一障碍,拿下徐寿辉,再借东进大胜的威势抬高自己,到时就真的可以完全控制整个天完朝了。陈友谅急于下手有他的道理,他已经清楚江南的致命弱点,刘浩然当然心里也有数,依照江南的实力,只要埋头拼命发展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