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经心说过的话,他们这无法拥有身份的人,飘泊的灵魂可有居所呢?不过,没关系……小苗说,她在心里为他安置了一个角落,不小的一角,而且正逐渐扩大。
那一角,就够了。
追兵在后,他们不停往上窜逃,玺亚拉着小苗一边跑,一边对她说:
‘等会儿,你在上头找个地方躲藏,我下去对付他们,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听到了什么,不管我有没有去找你,都不要出来,直等援兵到的那一刻,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啊?’她愤怒地甩开他:‘我不是个怕死的人,别一迳儿要护着我!他们要我,我出去就行了!’
‘你别跟我争!我总有办法的,一把他们解决掉就去找你。’
‘骗人!你不要逼我做那么残忍的事,我怎么…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
玺亚没辄地大叹一声,攫住她身子,化身为厉鬼冷酷地逼视她的眼:
‘如果,我不是你那个玺亚呢?如果我仍是少京呢?值得你这么做吗?’
‘你在说什么…?’
‘方才李将军的话你听到了?我是个卑鄙的人,接近你、接近方家都是有目的的,因为你们可以利用!’
‘不是……’
‘是真的!你仔细听好,你以为今天我来这儿…是为了你吗?错!因为你是证人,所以我不得不来!’
‘不是!’小苗当下打了他一巴掌,泪眼盈眶瞪视他无情的转变:‘为什么还要说谎?为什么要说那么残酷的话?你是玺亚…我始终认识的玺亚啊!’
‘你好好回想,我从没承认过,你认错人,你自作多情,玺亚早就死了!你让我早点办完公事,早点结束这一切……走啊!’
他用力将她推开,犹如将心肺掏挖出来,狠狠地同她决裂分离。
小苗绝望痛哭了出来,难过地环抱双臂,顺着墙滑了下去,被他遗留在楼梯间。
楼梯间空空荡荡,多了许多无形的破口,让冷飕飕的空气不停侵袭而来。
而他,挣扎着跑走,步步都像踩在刀山上,为了小苗的性命安全,为了他无药可救的自卑,不得不!不得不将她的信任彻底粉碎,将‘玺亚’的未来葬送在她的哀伤里。
轻轻抬起螓首,一方神秘的亮光从上头透了进来,小苗几许茫然地望住亮晶晶的尘埃,纷飞在那道光束之中,那一天的雪…也是这样的漫天飞舞,就在那一天,大雪漫盖了墓冢,还有她无边无际的思念。
玺亚靠着墙喘气休息,顺便检查子弹又剩无几的弹匣,霍地听见外来者的脚步声。他冲出去扬起手,吓一跳,枪口正对准了同样愣住的云笙。
‘少京?’
‘你…怎么是你…?’
‘宋琳通知我的,我带着警察过来了,小苗呢?’
还来不及回答,随后过来的宋琳见不着宋昱,忙问:‘我哥哥呢?’
‘宋琳…’宋昱他……他轻轻闭上眼:‘对不起……’
当她看见不言而喻的哀恸,终于再抑不住地浮现在玺亚沾血的脸上时,便恍然大悟了。
宋琳在断垣残壁、惨不忍睹的楼层中,发现了那个倚墙而坐的身影,垂着头,合着眼。像是睡着了,她隔了一段距离而望,看着宋昱沉沉入梦。
云笙挥挥手,大匹警力迅速分成三路散开:‘警察会处理一切,但是少京,小苗在哪里?’
‘她…’他忽然想到:‘她还在上头,我要她别乱走动。’
然后,当他们心急如焚赶到明楼顶端,撞见小苗正站在平台的边缘,背对着他们,眺望浩大圣美的晨曦。她全身放松,安静站着,彷彿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不曾发生过,而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小苗!’云笙不禁为她捏了把冷汗:‘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玺亚心生恐惧,她转过来的脸上有几分恍惚,却是平静得出奇。
‘我在找人。’
‘这儿哪会有什么人?快跟姐夫下去。’
‘有的,你瞧。’她高高举起了手,仰头放向头顶的灰蓝云海:‘天这么低,这么近,我好像上得去了。’
云笙被她上文不接下文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玺亚却当场认出了那个姿势,宛若即将翩翩起舞的站姿,原来小苗的记忆早已溯流回去了。
‘天啊…她要找玺亚……’
‘玺亚?’
‘对了,玺亚。’小苗徐徐地笑,看着自己在天空下伸张的手,那片晨曦似乎俯拾即是:‘他说他想飞,想消失无踪,我想,一定是到天上去了……’
‘小苗,你忘了吗?玺亚已经死了,找不着的,那儿危险,你快别站在那儿了。’
‘死了?不是,他是飞了。咦…这里是“起飞的崖”,我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姐夫,我也飞上去,就能找到他了。’
见她往前跨出一步,云笙和玺亚忙出声喝止,这时,宋琳出现在门口,明明白白地对她宣告:
‘玺亚不在天上!他在这儿,小苗,你睁眼看清楚,这个人…就是玺亚。’
‘宋琳你…’
‘你刚刚到底给了她什么刺激?她现在这个样子…活像在封闭自己,好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他们争执起来,云笙则对眼前这个‘少京’露出不知手措的复杂表情,小苗原本迷蒙的神情此时更加疑惑,似乎在认人,又在想事情。她专心端详了好久,才微微一笑:
‘他是少京啊!’
她不认他了?认不得他了?
玺亚愕怔着,不敢置信。宋琳耐不住,又加了一剂强心针下去:
‘小苗!你明知道他不是少京,多少次你要他承认,他就是不肯,可你心里很清楚,你要的玺亚根本不在天上,他在这里。你看看,认真看啊!’
‘不…’她摇摇头,顿时无所适从,纷飞的发丝叫她心慌,不停飞扑到朦胧的星眸前:‘他明明是少京啊!我如果再弄错,少京又会生气了,我好喜欢他,所以不能老把他和玺亚牵扯在一起,不行的……’
‘他不会生气的,少京就是玺亚,你喜欢上同一个人了!’
‘不对,他不可能是玺亚的,玺亚他…明知道他死,我是难过得要命了,不会对我弃之不理;不 会看着我饱受思念的煎熬…还离得远远的,远远的,让我四处寻他不着……’
‘你!’宋琳抓住痛苦万分的玺亚,催促道:‘她逃避现实,她伤心欲绝了,快承认,向她承认哪!不然小苗真的会跳下去,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事发生吗?’
他不行!不行啊!就算承认了,之后呢?他还能回方家吗?用玺亚的鬼魂回去?还是少京的行尸走肉?
山谷吹起了一阵风,充满北京古老城宇的味道,是那么的怀念熟悉,小苗空幽的目光寻望起四面八方的穹苍与山棱,凄凄惶惶地呓语:
‘玺亚不在天上,有人说…他在我身边,怎么我还是感觉不到?从前可以的,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了……玺亚…他到底在哪儿?’
‘小苗,你先跟我回去,姐夫陪你找,翻遍北京城也把他找出来。’
‘够了!’玺亚挣出宋琳的手站出去,强硬打破她编织出来的海市蜃楼:‘哪儿也找不到他的!你好好回想一下,玺亚已经死了!死了!丧生在那条河里,那个天寒地冻的冬季!’
‘玺亚!你疯了吗?’
小苗侧过身凝视着说话的人,她忽然平静下来,不知怎地,乖乖接受了这样残忍的宣告,以致悲恻的泪水涟涟夺眶而出。
‘死了…是啊!他死了,因为我没能拉住他……玺亚走了,回不来了。’
‘没错,你亲眼看着他从河里被拉上来,亲眼看着他下葬的。’
她垂下头,望着自己坠下的眼泪落在摊开着的、空洞的手心上:‘我握着他的手,却是冰冰冷冷的,一点都不像玺亚平常的手,曾经好温暖好温暖地碰着我的脸……’
云笙这么一听,稍稍宽慰放心,好歹,好歹她记起一些片段了。
而玺亚心里也正是这么想,却发现小苗蹲了下去,悠悠然拾起一片被震碎的琉璃瓦,看了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颈子,摸不着那只琉璃坠子。
‘我什么都找不到……他死了,我还活着;虽活着,所有我要的、我爱的,都找不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亲眼目击着小苗将瓦片抵住自己的颈项,扎扎实实地划出一道裂痕,她合掩上一切悲绝,洒落的泪水很快与洴流的鲜血融成一片。
‘不要啊─!小苗!’
她瘫倒于地,玺亚和云笙紧张地往前冲,而宋琳,被那一刀完完全全地惊慑住了,小苗在颈子上下的刀,跟她执笔作画的时候一样,大胆无畏,干净俐落,毫不带半点犹豫地…在自己身上画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赭红。
‘小苗!小苗!醒醒!醒醒啊!’玺亚呼天抢地摇动她,又试着塞堵住不断出血的伤口:‘天啊!我止不住血…我止不住……’
‘用这个。’云笙掏出绢子压堵,白绢一下子就功败垂成地染成湿红,他忙撕裂身上的袍子再试,一遍一遍。
玺亚将小苗抱起来,往楼下直奔而去:‘小苗,别死…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撑着点,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
就这样,奄奄一息的小苗戴上了氧气罩,身上插满针管,刻不容缓被推入了手术房。
玺亚顺着关闭的房门,缓缓跌坐下去,抱紧头,犹如要将它撕开似的:
‘我杀了小苗了…我杀了小苗了……’
‘玺亚…’宋琳按抚他颤抖的身体,体内好似有股剧痛使他不停抽搐:‘先别自责,你已经尽力了,哪!肩膀上的枪伤还没处理呢!’
‘我没尽力…我根本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该死!为什么我没承认自己是玺亚……她只要我的一句话,我就是不肯给,她求了好多次,我就是没理她……’
‘这也是金先生的命令,你只是忠实遵守而已。’
‘不对!是我可怕的自私和自信在作祟,看着她站在岌岌可危的平台上,我心里想…或许,或许她不会行动,她不敢伤害自己,小苗她…只想逼我承认而已……’他深埋在蜷曲的膝盖中,愤恨地捶打自己的头:‘天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比她还神智不清……小苗一心只想拯救我,救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也救她自己……是我要她活活地一起同归于尽,是我…是我……’
漫长的急救时间在等待中过得特别缓慢,后来一位护士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向他们求助:
‘病人失血过多,休克了,咱们能用上的血清都没了,你们谁可以输血?’
‘我!’玺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我跟她的血型相同,把我的给她。’
‘等等。’宋琳上前阻止他的冲动:‘你自己也受伤了,还放血?不要命了吗?’
‘如果小苗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大吼一声,甩开她的手,跟着护士走向手术房时,遇到刚办完填写手续的云笙,他们心有千千结地四目交接,谁也没想先开口,或是不知该说什么。
‘对不起……’玺亚怀着满心的自责,深深对他一鞠恭。
云笙轻轻扶起他,笑着:‘谢谢你,把血分给小苗。’
‘我可以全给她,连命也一并给,只要她能活下去。’
‘呵…现在的你…说话倒像以前直率的玺亚了,原来…你真是的。小苗曾经央着我为她做一件荒唐的傻事,她开棺验尸,因为她发现少京的左腿上有一道玺亚骑马伤着的疤痕。’
‘她…开棺验尸?’
‘是啊!当时她没把她的结论告诉我,她说,恐怕这个世界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