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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继续说:“他两岁多的时候,他爸在建筑工地摔死了,工头非说他爸是病死的,给了几千块钱就想打发了事,他妈咽不下这口气,到处上…访投诉,最后发了疯,一时想不开投河死了。”
聂瑶表情平静无波,心里却在叹息,原来这种事真的不是只会出现在新闻报道里。
“十四岁的时候,他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至于亲戚,叶晨说亲戚当时还是有的,只是都以贫困为由收留不了他,叶晨说他们也确实是困难。”周灵说完叹口气,满眼都是悲伤的情绪。
聂瑶却在心里质疑:穷困到连碗饭都给不起?你当是六零年?这就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谁都指望不上,谁都靠不起。
周灵稳定了情绪,继续说:“叶晨十四岁就到社会上讨生活了,他说他去黑煤窑做过童工,差点死在里面,后来逃出来去深圳流浪了一段时间,他说那段时间,他大多时候是靠吃墓地里的祭品活着,也断断续续地打过些零工,大多都是打白工,拿不到钱。后来到了这里,人也成年了,去到酒吧做服务生,终于遇到个好老板,看他肯吃苦,又机灵,就让他学调酒,一直到现在。”
周灵说完表情很惆怅,仿佛每一幕都是她亲眼所见,这样的讲述完全让她陷入痛苦的回忆一般。
聂瑶却在神游,她记得自己住火车站候车室的那几天里,曾遇到过一个小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那男孩曾和她说过自己是如何到寺庙里去偷吃贡品,还被寺里的人赶。
这都是些糟糕的回忆,都应该被忘记。
聂瑶清了清嗓子,很想对周灵说点什么,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就随便捡了句可以让周灵转换脑筋的话,说:“重要的不是他爱你,而是他只爱你一个,不是他爱你有多深,而是能爱你到底。”
周灵吃惊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是聂瑶能说出的话。
聂瑶明白她这个表情的含义,解疑道:“我在杂志上看到的,现在说给你听挺合适。”
“财经杂志上有这样的话?”
“是产品的广告词。”
“你还特意记广告词?”
“我对文字基本过目不忘。”聂瑶拍拍周灵的肩膀,由衷地说,“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今后再也不要受苦了。”
周灵闻言眼角有些湿润:“叶晨说他一直在努力存钱,想着有一天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好好过日子。”
聂瑶撇嘴笑着逗她说:“小泪包,动不动就哭鼻子,都成‘心爱女人’了还有什么可哭的。这不就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嘛。”
自从和叶晨谈恋爱后,周灵就买了些所谓的“恋爱宝典”回来研读。
这会儿搬家带不走,她打算都留给聂瑶。
聂瑶对那些书早有微词,认为那是些既无聊又骗钱的东西,聂瑶认为爱情就像树叶,没有两片是一样的。这种经验怎么可能从别人的经验里面学到。
周灵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聂瑶一把,然后拿过其中一本,随手翻开来给聂瑶念:“男人一生都是孩子,肯像孩子一样在你面前撒娇,说明信任和爱。男人在你面前越稳重,说明你们心的距离越远。”
☆、第二十六章
聂瑶这时口里要是有水;一定会被她喷出来,她真想知道写这种书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些事能一概而论吗?听着就觉得厌烦;聂瑶现在真是一点情情爱爱的细胞都没有。
她揽过周灵,用力地和她拥抱;明明心里不舍;嘴里却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你赶快搬走吧,可别在我面前整天念这些东西;酸得我牙疼。”
周一,公司里。
聂瑶今天心里就像是提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每每看到高经理出出入入,她都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叫进去劈头盖脸地丢一份辞退信过来。
其实她心里是有后路的,那天晚上答应靳恒远和后来从商场里跑掉;聂瑶心里都是有盘算的;只是那些理由和高经理说不来,她更希望能对靳先生讲。
但如果,靳先生把事情做到走公司流程来正面辞退她,她也不介意把老板威逼利诱女员工陪客的事广而告之。
不过,用自毁前程的方式来烂别人人品,不划算,何况自己没有证据,证据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聂瑶心里暗暗地想。
她担心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下午下班时,聂瑶刚走出公司不远,就发现有辆车子在她身旁短促地按喇叭,缓缓相随,让人无法忽略。
聂瑶用余光也认得出这是谁的车,她第一想法是假装没看到,快速走掉。
但跟自己的老板使性子绝对是不明智的,聂瑶只用半分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她转过身,像没事人似的,用状似惊讶的表情说:“靳先生,这么巧啊。”
靳恒远停住车,下车绕过车头为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偏头示意她上车,举止是一贯的温文尔雅,只是聂瑶现在可丝毫不这么认为。
聂瑶表情如常地坐进了车里。
靳恒远又绕过车头坐回车里,发动了车子。
车子慢慢向前,很快融入车流。
聂瑶早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只要靳先生开口问及那个香港老板的事,自己就立刻回他:靳先生您说那个李总很大方,可我只不过让他在商场里买几个首饰而已,他就不高兴地赶我走。也或许是我的魅力不够,不适合做这种事。
这么说挺保险,不但可以把责任推给那个香港人,还根本无从对证。
聂瑶甚至想到可以状似替老板着想地对靳先生加几句:与这么小气的人一起投资要慎重,说不定他的公司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有经济实力。
此刻,聂瑶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该先声夺人地自己先提及此事,可又不敢妄自开口。
做人最怕没有清高的资本,却偏偏有那么点清高的劣根。聂瑶在心里这样恨恨地总结。
“上次的事你做的很好。”靳恒远先开了口,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聂瑶当即心跳漏一拍,心说幸亏刚刚没乱讲,看来那香港佬吃了哑巴亏,什么也没和靳先生说,投资的事也还谈成了?
聂瑶可不敢细问。
靳恒远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轻弧,继续说:“你不想做的事可以告诉我你不愿意,没必要委屈自己,我也不是真的要你那么做。”
聂瑶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靳恒远给自己找台阶下,解释说:“那天就是想试探一下那个香港人的诚意,你知道金盛以前的事,所以我不太信得过香港人的。”
聂瑶直直地看着他,不接话,心里根本没明白他的逻辑。
靳恒远被聂瑶盯得有点尴尬,轻咳了下,继续辩白:“如果他没有和我合作的打算就不敢带你走。”
聂瑶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是她知道,在职场里,少对领导说为什么,少问问题多做事,没必要明白的事不用去深究为什么。
见聂瑶不说话,靳恒远突然伸手过来,用指背抚了下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凉淡,语气温润:“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举动像是安抚,像是讨好,又像是在道歉时请求对方的谅解。
聂瑶下意识地躲了下,只猜想这是在西方国家生活过的人的毛病,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聂瑶不计较地问:“这是去哪?”
“去吃饭。”靳恒远立刻笑答,神情随即轻松下来,征询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聂瑶转头看向车窗外,无所谓地回:“随你就好。”
晚餐,西餐厅里。
聂瑶第一次吃西餐,早就听说过吃西餐刀刀叉叉的很复杂,为了不使自己出丑,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靳恒远做出相似的动作之后再进行。
三把刀,三把叉,三个杯子,聂瑶很快就明白三个杯子根据形状的不同分别是用来盛香槟、红酒和水的。
靳恒远拿了最外面的刀子切了片黄油放在面包上递给她,很温柔地说:“鉴于你最近工作表现好,我给你放一周的带薪假期。”
聂瑶双手拿起盘子接过来,荣辱不惊地问他:“是那份工作放假?”
靳恒远拿起中间的刀子切鹅肝,回她:“两份一起,你打算放假做什么?”
聂瑶兴致不大地说:“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
原来这么的简单,三把刀叉从外向内:沙拉、前菜、牛排,依次而已。
一顿饭吃下来,聂瑶心情愉悦了不少。
晚上回到家,聂瑶的好心情很快就散了。
周灵搬走已经几日了,最近每天回来,房子里都是她一个人,有点不习惯。
再招个人住进来?心里又有点不情愿,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现在不愿意让人随便走进自己的生活区了,聂瑶发觉自己心境不知不觉的变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年纪渐大的关系,越来越觉得这世上能够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也因此自然而然的越来越排斥与人太过亲近的接触。
不让人合租进来最直接的问题自然就是钱的问题,这是聂瑶最讨厌的问题。
她总是去刻意忽略钱在自己生活中的重要性,虽然完全离不开它,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让自己去思考它,不去思考有关钱的各种必要性。
怕什么来什么。
几日后在公交车上,聂瑶无意间听到别人言语里提到借读和寄读的差别,她在那一瞬立刻想到自己可以试试去南城大学借读或者寄读。
到公司后立马上网查南大的官网,发现大学里真的也有借读和寄读的说法。
二者都是按所修课程的学分交钱办听课证,区别是寄读可以参加考试,有成绩,借读什么都没有,只能听课。申请办理的条件也不同,借读只要所在单位开介绍信就行;而寄读需要有其他大学的学籍。
聂瑶动了想去寄读的心思,虽然拿不到任何学历证明,但是总归是能学到东西的,也不用读四年,那太浪费时间了,选几个好课程读一两年就行。
可事情又出现在钱的问题上,每学分四百,起码得拿出一万多块钱来读,而且又不能脱产去整天上课。
聂瑶只能让自己暂时把这个美妙的想法埋了。
一个雷雨夜。
窗外的夜空被一道道闪电击碎,窗内的房间一瞬一瞬的闪亮成白昼,凛冽的风雨击打着窗玻璃,发出骇人的嗡嗡声响。
聂瑶被雷电声震醒,然后在床上辗转反侧,在轰轰的雷声中久久再无法入睡。
聂瑶从不怕这样的天气,听着窗外哗哗的雨声,轰轰的雷声,以往她甚至会感觉心里格外的静,可今天除了静,她还感觉到了孤独。
暗夜总是有本事让人比白天脆弱,何况今天还有雷雨伴奏。
有一些平日根本不会去想的事,就会在这样的夜晚被格外清晰地回想起来。
无法避免的,又想到了那个与靳先生在山上度过的雨夜。
漫漫的回忆中,聂瑶情不自禁地将双手合拢枕在脸侧,嘴角浅浅地勾起。
孤独的夜晚需要甜美的回忆,这样的回忆与白天无关。
第二天,聂瑶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好在是周末。
她洗漱完,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就像往常周末会同周灵一起去逛超市一样,一个人出门去了超市。
在超市里转来转去的闲逛间,聂瑶不经意地看中了一个乳白色的砂锅,砂锅表面上有青色的龙纹图点缀,那龙纹跃跃如生,整体看上去大气内敛。
看到这种煲汤用的厨具,聂瑶脑子里立刻想到了那次搪塞给靳恒远的鸡汤。
靳恒远喝完后的表情她都清晰地记得,那笑容像刺一样刺着她,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羞愧和自责。
上午十一点多,靳家别墅。
聂瑶抱着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