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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年纪,这种病症是很危险的。
辛姨连忙打了120把老爷子送医。
别墅区离市中心医院有些距离,等不及120的救护车。辛姨和张叔把老爷子从楼下抱下来,直接开车过去。
闻歌跟着一起去,听着辛姨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地给温敬,温少远打电话,忍不住眼睛也染上了几分湿意。
送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刚黑下来。整个a市华灯初上,灯光璀璨,一排排路灯就像是一片延绵的灯河,一路蔓延到尽头。
这种繁华,让闻歌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像是走在云端,总是踩不到实处。
那样固执,坏脾气的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那个时候,才发现人是有多脆弱,而这种时候,他做的所有,似乎都可以被谅解,宽恕。
起码,闻歌在看见老爷子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急救室时,是这样的心情。
闻歌不知道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她对那晚的所有记忆,就是走廊里刺眼又惨白的灯光,鼻息之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满脸焦急的病人家属……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婆,或者不应该说突然,因为她经常一个走神,就能想起那位陪伴了她很久很久亲人,以及那一段在她生命里不可磨灭的记忆。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和那一晚重叠起来。
外婆被推进手术室,可怜她这一生到最后,给她送终的,只有她一个。
外婆离开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灯光刺目又苍白,没有一丝人气。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他们都有自己的着急慌忙和不可失去。
没有人会在意,这一刻,是谁的生命危在旦夕。这里的人,又有着怎样的心情。
闻歌是理解老爷子为什么不喜欢温景然做外科医生的,大概也跟她一样,一点也不喜欢坐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经历。
这种满目苍夷的回忆,让她在五月末温暖的夜晚里也觉得丝丝凉意。
……
温少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晚饭没吃,闻歌饿得有些头晕眼花。手里被塞上热牛奶时,才有些恍然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温少远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手里是同样一罐牛奶,拉开拉环,灌了一口,这才转头看她:“我们在找你。”
那声音冷沉,有着好久不见后的……生疏。
闻歌握紧牛奶,动了动唇,良久才只让自己说出一句:“对不起。”
温少远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径直喝着手里的牛奶。几口喝完,他用力地捏了一下易拉罐,抬手就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走吧。”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老爷子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刚才辛姨没顾得上你,后来才发现你不见了。”
话落,见她还不起来,只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时,温少远才发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他俯下身,目光沉沉地巡视了一眼,放柔声音:“怎么了?”
“我想起我外婆了。”一出口,她的声音就染上了几分哽咽:“我想我外婆了……”
想外婆每晚拍着她哄她睡觉,想外婆做的小糕点,想外婆叫她小歌儿的样子,以前从未珍惜的一点一滴,此刻如潮水一般涌来,几乎要淹没了她。
那些疯狂的想念,那些难言的孤独,那些不可说的委屈。
这世上,已再无她的亲人。
闻歌低下头,也只来得及低下头,那眼泪就“吧嗒吧嗒”如掉线了的珍珠,砸在了她的手背上,烫得她一抖,心口疼得一阵发紧。
那些满溢上来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她放声哭起来:“对不起……我忍不住。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外婆了……”
闻歌拿手挡住眼睛,即使用力,用力到她的双眼被按压得发疼,也止不住那疯狂掉落的眼泪。
“我也……不希望太爷爷有事……我不想,再参加……葬礼。”
她再也经受不起离别,无论是谁的,只要与她有关。
哭到最后,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那悲伤,远远没有因为这场发泄止住。
一直压抑着,便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想念外婆。几乎到了一想起,连呼吸都发紧,心口都发疼的地步。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哭得狼狈又难看。
急救室外,她的哭声清晰又撕心裂肺。
温少远坐回来,看了她半晌,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抱住:“不哭了……”
“呜……”闻歌呜咽一声,更加委屈。
不管不顾地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抑。
他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这么小的人,蜷缩着。脆弱的,无所依靠的,被他抱在怀里,还哭得那么惨……
温少远低头看了眼哭声渐止,却因为哭得太厉害,此刻正在发抖的闻歌:“不哭了?”
闻歌点点头,脑袋还埋在他的怀里不愿意起来:“对不起……”
“想外婆了?”他问。
闻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现在不想了。”
温少远显然不相信,他停顿了一瞬,声音压低了一些:“说实话。”
闻歌抽噎了一声:“……很想。”
“等清明节,我带你回l市,给外婆上上香吧。”
——
闻歌被温少远送到辛姨那后,又匆匆地离开了。
老爷子刚醒了一会又睡着了,辛姨正自责刚才没看住闻歌。这会看见她回来,一副哭惨了的表情,也不敢多问,让她坐下先吃温少远刚买来的水饺。
因为老爷子要住院几天,辛姨还要回去一趟拿东西,顺便收拾一下厨房。
闻歌就留在病房里。
老爷子这会缓过来,脸色便好看了许多。眉目舒展着,不见以往的严厉,也没有那种让人压抑的气场。
她拉了椅子在床前坐下。
这还是第一次,她无所顾忌地打量他。以前,是不敢的。可今晚,发现他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倒下的时候,才觉得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要经历病痛,要经受寂寞。
这么看了他良久,始终觉得,老爷子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想着,便鼓足了勇气去牵住他的手。
那是一双苍老的手,有些粗糙,很宽厚,也很温暖。
她缓缓收紧手指握住,轻声的对他说:“太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十五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老爷子这次生病,住院便住了一个多星期,这才被医生准许出院,回家好好休养。
出院那天正好是周六。
a市的夏天来得要比l市晚很多,立夏已过大半,空气里依然还是凉丝丝的。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从傍晚开始,足足下了一晚上,直到早晨这才渐渐停歇。空气里带着水分,湿漉漉的,夹杂着凉风,那冷意似乎要钻进骨子里。
一点夏天来了的感觉都没有,除了两旁那绿意满溢得似乎要滴出来一般,葱郁繁盛的草木。
闻歌跟在辛姨的后面往住院部走。
这段时间,她一放学就来医院替换辛姨。温少远给老爷子请了护工,闻歌过去,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写作业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一场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总是乖巧地待在病房里陪着他。老爷子从再次睁眼开始,对闻歌和颜悦色了很多。
不是以往那种只表现在脸上的和蔼,是真心的,开始接纳她。
至于,温少远……
自从那天晚上把她送回病房离开后,闻歌再也没看见过他。但每隔两天,老爷子病床前的花瓶里总是会更新新鲜的花束。
他不是没来,只是每次来得时候,她都不在而已。
……
走到病房门口,闻歌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见病房里传来说话声。
“我早该死了,都一把年纪了,还活着拖累你们……”老爷子悠悠地叹了口气,大概是手里捻着念珠,有很细碎的佛珠碰撞的轻响。
“生死有轮回,你们爸爸离开得早,这命啊都是被我克的。不然他们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个都走了,反而我这个老不死的……一次一次都能从鬼门关回来,这么长命呢?那都是我占了他们的阳寿……”
说着,便轻声咳嗽起来。
闻歌一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推门进去。
倒是身后的辛姨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念叨了一句:“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进去吧,大概是景梵回来了。”
闻歌推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老爷子床头,正低头摆弄着花束的人。
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口的纽扣扣得一丝不苟。坐姿有些随意,手肘撑着柜子,正偏头看过来。
他的五官和温少远并不是十分的相像,只眉目之间隐约有那么几分让人熟稔的气息。他看上去比温少远要柔和许多,也更加……疏离冷漠。
看见她,似乎是有些疑问,但更多的,却是事不关已。那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只微微停驻便转向她的身后。
在看见辛姨时,这才收起脸上的疏离冷淡:“辛姨。”
“景梵来了。”辛姨笑着走进来:“来接老爷子回家?”
“嗯。”他站起身。
个子很高。
温家的人……好像就没有长得不高的。
见她发愣,老爷子坐起身来给温景梵介绍:“这就是温敬的女儿,闻歌。”
闻歌这才醒过神来,赶紧叫人:“景梵叔。”
温景梵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了笑,眉眼一舒,那冷冽就如融化的冰棱,让闻歌顿时看得一呆。只觉得那笑容眩目得……简直有些诱惑。
下次给随安然回信的时候一定要跟她提一提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叔叔。
……
老爷子回家休养之后,辛姨生怕他营养跟不上,每天不是鸡汤,就是猪蹄。但又怕老爷子吃的太油腻,每次都撇了油,只限喝一大碗。
剩下的那些,当然就便宜了闻歌。
伙食这么维持了一个星期后,老爷子面色红润精神好,闻歌……整整圆了一圈。
她站在镜子前,捏了捏脸上多出来的二两肉,再掐掐自己的小胳膊……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
发育期横向发展,是很危险的啊……
闻歌一消减摄入量,鸡汤就实在有些太多了。
这一日,辛姨熬好了鸡汤,看着满满一锅金光澄澄的鸡汤,嗅着鼻息间那浓郁的香味,拧了拧眉头,决定让闻歌跑一趟,给温少远送些过去。
闻歌拎着保温桶,脚步突然就有些僵硬了。
要给小叔送过去吗?
——
隔了那么久,再站在盛远酒店门口,闻歌看着熟悉的旋转大门和熟悉的保安大哥,还有些怔忪。
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了?
保安大哥是认得闻歌的,知道她是温少远的侄女,远远地见她走过来,热情地提示:“老板刚上去呢,这会大概在办公室里。”
闻歌道过谢,一路畅通地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
走廊里的灯光略显昏暗,那紧闭着的红棕色的大门就像是一堵厚厚的围墙,厚重又凝滞。
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声“进来”后,这才握住门把手,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