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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拥有的温暖自从她的整个世界崩塌之后已经变成了弥足珍贵的东西,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格外珍惜。
温少远带她来得就是星湖。
因为是除夕夜,行人并不多。但也有不少,因为它空地上那一场烟花盛宴而来的。
湖面上有一座白玉石大桥,桥灯大开,亮如白昼。底下是两座穿越拱桥,就架在水面上的木板桥。鹅软石铺就的小路,像是走不到尽头一般。
他似乎只是想出来一趟,并未多关注头顶上方不断绽开,美丽绝伦的烟花,目光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木桥。
闻歌从未见过这样百花齐放的场面,那是l市那个小镇没有的繁荣华丽。
穿过桥拱下方的木板桥,视野一片开阔。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落着一个巨大的棋盘,上面摆满了棋子,错落有致,那棋子上的字体正在不断变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喜欢?”
闻歌点头,忍不住扬起个大笑脸:“谢谢小叔。”
他似乎也弯了弯唇角:“等初五准备下补课……”他顿了顿,侧目看她,声音轻柔,略带了几分笑意:“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很多年之后,闻歌都记得那一晚。
毫无预兆的惊喜,他眼底清亮的笑意,以及,那样温和的,像是在哄她高兴的……语气。
第六章
第六章
温敬夫妇在年初四的上午就准备启程离开,老爷子不知道又怎么堵心了,一早上都闭门不见,就连早饭也是辛姨亲自端上去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跟个倔驴一样,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性子实在古怪……”辛姨念叨着,叹了口气:“我看着温敬挺好的啊,他倒是一点也不喜欢,也不理解。所以从来不送他离家,一到这种时候就会闭门不见,不然就在楼上大发雷霆。”
闻歌听得认真,帮着辛姨把蒋君瑜要带走的糕点和小零嘴打包起来。
这个家里就辛姨是每碗水都端平的,知道蒋君瑜喜欢她做的一些小糕点和小零嘴。怕做早了不新鲜,今天天还没亮就在厨房开始折腾。
“君瑜把你托给了我。”她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看向闻歌:“别的不能保证,但辛姨在绝对少不了我们闻歌吃的。”
话落,也不等闻歌的回答,自顾自又说了一句:“这小两口对你是真的好。”
闻歌默然。
昨晚,蒋君瑜睡在她的房间里,两个人关了灯,就着窗外朦胧的灯光,说了整夜的话……尤其是对留下她的歉意。
其实这在闻歌的心里并不算什么。
她和温敬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很多早已感受不到的温暖,最起码的是,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能吃饱穿暖,还可以继续上学。
那是一种灰色的天空一下子被火光映亮,彻底挥开浓雾看见阳光的感觉。
很感谢,很感激,也很感恩。
他们还这么年轻,其实带着自己很不方便,闻歌很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她的存在,被束缚被捆绑被压抑。
……
因为离别的情绪,闻歌一早上都显得闷闷不乐。
上午十点。
温少远赶回来,开车送温敬和蒋君瑜去机场。因为温少远等会还在回去酒店,计划内,闻歌原本是要留在家里的。
可看着蒋君瑜推开门离开,那背影渐行渐远,恍惚之间,仿佛看见她的身影渐渐淡去,就像要消失不见一样。
闻歌的心头顿时漫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已经趴在温少远那侧的车窗口上央求他:“小叔,我也去好不好?”
温少远侧目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思考了几秒钟后这才颔首,示意她上车。
闻歌欢呼一声,忙不迭地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蒋君瑜失笑,无奈地摇摇头:“不是说一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还这么纵容她。”
温少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已经挽住蒋君瑜手臂整个挨过去的闻歌,眉眼一舒,轻笑道:“难得有人让我想纵容。”
温敬沉沉笑了一声,难得戏谑道:“千金难买你愿意,既然你和闻歌投缘,我不在的时候多帮我照看照看她。”
没有犹豫的,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殊不知,这一个承诺,让他花费了一生之久。
在机场送走了温敬和蒋君瑜,温少远又陪着她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停机坪。
早晨一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暖阳,终于在厚厚的云层飘开时,透了出来。那耀眼的金光从天际落下,那一整片云彩的边缘都被染成了赤金色,像是描上了一层金边,翻涌,滚动。
落地窗的外围的金属装饰幽然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这片大地像是突然被从寒冬的阴沉里剥离了出来,鲜明得像是一幅水彩画。被阳光拂照着,整个视野都在阳光下开阔鲜明了起来。
分离这种事,哪怕经历得再多,也永远不会习惯。
温少远低头看了眼专注的闻歌,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叹了一口气,那手随之落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好了,我们要回家了。”
——
年初五。
整个a市还沉浸在过年的欢愉气氛里时,闻歌人生中的第一次补课……开始了。
温家的别墅有些偏远,温少远便带着闻歌去自己的酒店,开一个房间,就让老师在酒店房间里替闻歌补习。
初五距离开学仅有十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初一上半册全部的知识要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这十天的补习,更主要的,是让闻歌浅显的知道上过哪些课,有哪些知识要点是需要熟记的。
这么快速地讲课对于闻歌这种学习成绩不上不下的半桶水而言,其实……还是有难度的。
以前,在外婆身边时,她还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她不是个能压得住个性,安静的女孩。她爱玩爱闹,上课喜欢找同桌开开小差聊聊天,就连给老师捣乱的事情也没少做过。在学习的状态只占了她生活中的百分之十。
倒并不是因为她不聪明,只是闻歌还没有要好好学习的想法。每逢考试,临时抱个佛脚,应付个不超前又不落后的分数就算马马虎虎过关。
外婆疼她,也许是想弥补她缺失的母爱父爱,对她的宠,几乎达到了溺爱的程度。
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闻歌在听得糊里糊涂,云里雾里时……终于对以前那么没心没肺的自己有了那么丁点后悔的情绪。
几天下来,闻歌有些沮丧。
温少远闲下来去视察她的学习情况。
已经是午休时间了,补课老师正坐在沙发椅上看书。因为补习的时间是一整天,补习老师的午饭都是酒店送过来的午餐,和闻歌一起在房间里吃。
他关上门,走近。
闻歌正握着笔,笔头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在默背着什么,专注得连他进来都没察觉。
他顺着她手肘压着的书本扫了几眼,抬头见补习老师已经正襟危坐,笑了笑,迈过去,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问道:“她怎么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是不想打扰她。
但闻歌听见这熟悉的嗓音,一愣,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过来了,顿时有些惊喜:“小叔。”
温少远“嗯”了一声,坐得近,他曲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平淡:“看你的书。”话落,转头看向老师,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问题。
“她的基础有些薄弱,而且有偏科现象,理科方面有些……跟不上。”老师笑了笑,继续补充道:“优势是英语,她很有语言天分。跟大部分女孩子一样,文科的问题不大。”
温少远若有所思了片刻,没说话。
“如果想跟上,估计要花点工夫下去。单我这样过马观花地帮她浏览一遍,作用不大。”
“我知道。”温少远沉吟道:“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想摸清她的基础,顺便让她起码的知道初一上册的内容。”
顿了顿,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看向闻歌,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老师,说道:“基础薄弱不要紧,她有本事跟上去,对不对?”
闻歌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侧身坐着,慵懒又随意,一手轻搭在沙发扶手上。因为在和老师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是很礼貌的对视。唇角一弯浅笑,说不出来的……清俊高远。
老师似乎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家长,哑然失笑,随即点点头:“我明天带张摸底试卷过来吧,看看她的程度。闻歌学习自主性很强,学习态度不用太操心。”
“我知道。”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笑。目光落到闻歌的身上,正好逮住她在开小差,微偏了一下头,盯着她。
闻歌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埋头看书……
摸底试卷是在隔日补习完毕后,和温少远一起回到温家,闻歌亲自递给他。说实话……数学试卷有些惨不忍睹。
老爷子经过时,偷偷瞄了几眼,于是一整晚都乐呵呵的,这也是闻歌第一次见到老爷子如孩子一般幼稚的时候。
她觉得有些新奇:“太爷爷你在取笑我么?”
老爷子端着茶杯,慈祥又和蔼:“太爷爷文化水平也不高,不过我们那个年代很少有学习的,也很少有珍惜学习机会的人。我初中毕业就辍学了,也当过一阵子老师……但是我这个性子去教书,就是误人子弟。后来想开了,就去经商了。”
见她听得认真投趣,老爷子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等温少远出声打断时,话题早已经偏题地拉不回来了。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他抿了口茶,唇被热烫的茶水染得嫣红。他却不在意,放下茶杯,微拧着眉头想了一会,才道:“不要紧,慢慢来吧。”
他刚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样子,害得闻歌以为他对自己的成绩很不满意……事实上,她看了数学试卷后都羞于拿出来见人。
她从小数学就不好,顽皮的时候,还考过……45分。那还是唯一一次外婆板着脸拿了扫帚揍她,没打几下,她就哭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但闻歌却知道,及格是外婆的底线,此后再没考过不及格。
这次么……刚擦着及格线……
她以为温少远会说“为什么你会这么差?”之类的话,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句“不要紧,慢慢来吧”。
还未回过神,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开学了,周末我给你补课吧。”
闻歌“啊”了一声,不敢置信。
温少远表情很微妙地挑了一下眉,问她:“怎么,觉得我不行?”
闻歌:“……”
第七章
a市的初春似乎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压抑着寒霜,那冷意是覆盖着整个城市,一旦离开房屋里的暖气,呼吸着的,接触着的,皆是有些凛冽的空气。
闻歌有些鼻炎,一到这种极冷的天气,鼻子就开始微微发疼。可以忍受,但很不舒服的一种痛感。
辛姨说a市的春天恐怕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冒出绿来,而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