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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你。”话筒的那头,传来辛野模糊而低沉的声音,“我在楼下,可以见见你吗?”
呼吸一点点急促,她“砰”地一声,挂断电话。
楼下的电话亭里,辛野握着话筒,手停在半空,抬头看了看那扇窗户里的温暖灯火,默默挂上电话,走到公寓门口的台阶边,寻了个阴暗角落,慢慢坐下。
蜷缩起双脚,抱住自己的膝盖,她闷闷地将脑袋埋了进去。
为什么又来找我?不是说要分手吗?是觉得我自己送上了门,所以可以任意玩弄于鼓掌吗?
可是,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又是那么地软弱无力,像是一个求救的讯息。
要去见他吗?该去见他吗?
他说,“我想见你。”
她鼻子一酸,想起那些眼神,那些吻,那些不能言语的无声默契。
我想见你,我……也想见你,不论你爱不爱我,这一刻,我都想见到你。
从沙发上弹起,她扔掉理智,朝着门口奔去。
推开玻璃门,她怔怔地望着空空的巷子。
巷子的出口,是繁忙的街道,隐约可见行人车辆。
她黯然垂眸,转身,阴暗处,薄薄的镜片,反射着公寓里泄出的一点光芒。
辛野懒洋洋地坐着,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了。”
她咬住下唇,看着他,他却静默地坐着,倚在墙边,无声回望。
这算什么?把她叫出来,又一句话都不说?
薇薇气闷,甩手就要往回走,他却猛地伸手用力一拉,她抗拒不了他的力道,一番趔趄,跌入他的怀中,却还是不甘心地用力挣扎。
他仍然不肯说话,只是伸手按在她的背上,用力地搂住她,任由她的拳头雨点般地砸落。
“放手!”她推搡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摇了摇头,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
一个小小的依赖动作,却终于让她的眼泪滑落,放弃了挣扎,她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为什么。无声地在心底发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
她浑身一震。
“对不起……”他喃喃地重复着,不肯抬头。
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她整个人僵住,忽然明白,自己在他的心中,并非毫无地位。
至少……他肯在她的面前流泪。
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重新将她从天堂打落。
“忘了我吧。”他说。
辛野终于抬起头,放柔了目光,伸手在她的脸颊轻轻触碰。
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眸。
“忘掉我。”很轻很轻的一个笑容,却如那幅画上的重瓣樱花,在盛开的同时,一片一片凋落。
帮忙举行完葬礼,凤姨便率先离去,辛野一个人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地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要带的,能带的东西,其实不多。书本,寥寥几套衣服,辛野却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无意识地翻着旧时的课本,一张纸却忽地飘出,落在地上,他伸手拿起,却被上面的字迹摄住了心神。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他轻轻笑开,将薄薄的纸张高举到空中,对着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光。
永结无情游,相期藐云汉。
相期,藐云汉。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
一辆出租车沿着阳明山的盘山公路而上,停在了一扇黑色的镂空雕花大门前。
后座的车门被推开,修长身形的男子提着个行李袋,下了车,站到黑黝黝的监视镜头下。
格子衬衫的下摆,随着微风轻轻飞扬。
他抬起了头,凝望着那个摄像镜头。
没有了眼镜的阻挡,魅惑的瞳眸直勾勾地穿透向躲在镜头背后的人。
他微微一笑。
监控室里的保安人员惊喘着跌坐在椅子上,黑色的大门,缓缓地打开。
跟在管家的身后,绕过一扇镂空的紫檀木雕花屏风,辛野踏入简家大宅的正厅。
米色的瓷砖,八把紫云木雕花椅,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主座,身后的优雅少妇十指在老人的肩头轻捏,一身的华贵服饰,看不出年岁。
简裕恩端坐在首座,食指缓慢地轻敲着扶手,对面,有着明媚眼眸的小小少年,直勾勾地望着辛野。
打量了一番室内的情景,辛野淡漠一笑,状若恭敬地垂眸。
简建德抬眸轻瞥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
“母亲……出了车祸。”
司徒慕雪猛地抬眸,目光轻转,瞥见简裕恩眼底一闪而过的一片死灰之色。
简建德一脸无动于衷地闭了闭眼,“裕恩,明天去把他的户籍移过来。”他微微沉吟,道,“名字么……也改一改。”
辛野的眼角隐隐一抽。
“就用原来的那个吧,父亲。”简裕恩一脸恭敬地开口。
“你看着办。”简建德转头看向简孟文,一脸慈祥,“孟文啊,叫哥哥。”肩上的五指猛地收紧,简建德抬手轻拍。
简孟文眨了一下眼,甜甜一笑,“好。”乖巧地转头,对着辛野道,“哥哥。”
简建德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直立在屏风前的那个身影。“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简立文。”他冷冷一笑,目光锋锐,“还有,记住你的身份。”
辛也,不,简立文眉尖一动,淡漠垂眸,“是。”
明亮的室内保龄球馆里,陈绍麒的右手将一颗黑色保龄球高举至肩,左手托住,手臂往后轻轻一摆,快步上前,指尖一松,黑色的保龄球便骨碌碌地顺着球道滚向尽头的白色保龄球瓶。“哗啦”地一阵声响,瓶子纷纷倒下。
“Yes!”陈绍麒握拳一笑,回身看着摊在休息区的,埋头玩弄手机的身影,“全中!”
张天浩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记分牌上显示出来的一个大大的“×”,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高举到他的眼前,“莫名回来了。”
薇薇拉开门,睁大了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莫名。
带着微弱倦意,莫名伸手拉住她,笑容温润如剔透青玉,“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黑色轿车驶过一扇银色的大门,横过门顶上方的雕花天使像,手中高高托举起一个黯淡的铭牌。
St。Rhorde。
她在心中默念数遍,忽地跳起,“圣罗德?!”
亚洲的金融最高学府,最初的创始人和投资者,据说是欧洲大贵族,入学申请需要出示身家证明,课程复杂繁多。
莫名低笑着,凝视着她的惊愕双眸。
车窗外,无数郁郁葱葱的树木一闪而过。
车子在一幢白色的欧式别墅前停下,两旁的道路上早已停满了各色轿车,她跟在莫名的身后下车,啧啧有声地看着,一不留神,却被莫名拉着手拖入了别墅。
胸口佩戴着名牌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引路,莫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浮刻着“St。Rhorde”字样的金色卡片递出,她好奇地凑了上去,“这是什么?”
“信息卡。”莫名轻声解释,“记录我的考试成绩。”
工作人员将浮文卡片在机器上轻轻一刷,“您的面试在201室,二楼走廊的最后一个房间。”
二楼的走廊上,摆着一排白色长椅。靠近楼梯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清新的男子,一脸专注地翻看着手中厚厚的书本。窗边来回踱步的男子,锋锐目光从她的脸上轻轻移开,重新看向窗外,伸指按在耳边的蓝牙耳机,低声说着什么。
十来米的走廊,几乎站满了衣着得体、气质出众的男男女女,却出奇的安静。即使有人凑在一处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跟在莫名的身后四处打量,一眼瞥见角落里有两个位子,拉了拉莫名的手,就赶忙冲了过去,来不及顾忌自己的奇怪举动引发的注视,满足地叹了口气,将身影缩进了角落里。
“你来面试,带着我来干嘛啊?”她轻声地抱怨。
莫名揉了揉鼻梁,眼角带着微微的疲意,笑容却仍旧温文尔雅,“我刚下飞机。”他往后躺去,靠着椅背道,“想见见你。”
她怔在原地。
走廊尽头的厚重雕花木门,由内向外打开。一身职业套装的俐落女子走了出来,推了推眼镜,“下一位,莫名。”
闭目养神的莫名徐徐睁眼,起身微笑应答,“这里。”
蓝色天鹅绒铺就的主席台,闪耀着暗淡的光。莫名在主席台对面的椅子上优雅落座,目光在桌面上的一列名牌上快速扫过,定格在一个写着“文睿”的名牌之上,而后上移。
花白眉毛下的深邃眼眸,如同装载了一整个海洋般,散发着淡然而又平静的威压。
依靠着桃李满天下的政商两界的无数人脉,而撑起连司徒家都不可小觑的一个家族的力量的圣罗德校长,文睿。
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微微一眯,这位花白了头发的老爷子嘴角浮现隐隐笑意,“眼神不错。”
莫名淡淡一笑,微微垂首,以示恭敬,“请开始吧。”
她缩了缩身子,躲进了墙角的阴影里,百无聊赖地□着自己的指头。
身周的气流,忽地发生了变化,还未来得及抬头,冰凉的指尖已被轻轻握住,她抬眼,分辨出来人,于是放弃挣扎。
“面试结束了?”她双目放光,“可以走了吧?”
莫名微笑着将她按回椅面,优雅屈身,“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站在她和莫名身边的人,很自觉地往旁退了退。
“什么?”她等待着。
“我进学生会了。”
仿若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水面,涟漪一点点地荡漾开来,安静无声地弥漫。
她毫无所觉,点点头,“那很好啊。”
莫名蹲在她的身前,轻柔地抓住她的手,“还有,薇薇,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愕然睁大了眼。
“……莫名!”旁边,终于有人认出了那张全仰恩闻名的脸,“是莫名!”
她僵硬地转头,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僵硬地扭回脖子,看向莫名,“为什么?”
莫名嘴角微翘,“不明白么?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她呵声轻笑,眼神透露出些微落寞,“莫名,你了解我么?”
身为女孩子,她不是没有虚荣心,被全仰恩第一白马王子告白,即使是做梦,她也会得意地笑醒。
可是莫名,我真的害怕。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
☆、37第三十六章
钱老师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我来拿这学期的学生名单。”
胖胖的校长老头嘿嘿地笑着,拿着块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将一个黑色文件夹递了过去。
“没有□来什么转学生吧?”她接过文件,随口问了一句。
“那个……”校长老头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道,“你们班那个辛野的……”
“嗯。”钱老师一边浏览着名单最底下,新调进来的五名学生的资料,一边应道,“是有这么个人,怎么啦?”
“他……”校长吞了吞口水,道,“转学,去仰恩了。”
钱老师捏着印满名单的A4白纸的指尖开始发抖。
校长瑟缩着退后,抵在椅背上。
“死老头!”钱老师“啪”地一声,将文件夹甩在了桌上,怒瞪着他道,“我要辞职!”
仰恩,二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缓步走上讲台,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白色衬衫,黑色的崭新校服,裤管的折痕依旧清晰。
柔顺而乌黑的发,富有层次感地低垂,刀削般的轮廓,魅惑眼眸。
儒雅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道,“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简立文站在讲台边,淡淡地笑着,微微低头。
“啊!”教室的后方,蓦然响起一声低喝,“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