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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司徒琳笑容淡淡,“静养一些时日,也就是了。”
乔斯点点头,“那么……司徒小姐,你可有把握控制住简氏?”
司徒琳笑容微僵。
难道……
“简立文是你未婚夫。”乔斯道,“你能通过他,控制住简氏吗?”
紊乱的心跳渐渐平息,司徒琳深吸了一口气,“给我一点时间。”
走出依凡妮总部的时候,日正当午,司徒琳抬手挡住日光,笑容微恍。司机将车子开了过来,她上了车,咬了咬牙,终于道,“去简家。”
“结婚?”
“对。”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简立文沉吟。
司徒琳笑容勉强地转过头,“反正是假结婚,早和晚又有何区别?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条件,不是吗?”
简立文跳下高脚凳,走到吧台的后方,随手拎了瓶葡萄酒,将开瓶器慢慢地旋进软木塞。
司徒琳垂下眼眸,叹了口气,转身打量起室内。
这是他的卧房,和她看到的纨绔子弟们不同,简洁干净到几乎没有多少的个人用品。他不用香水、不戴饰物,简直看不出个人喜好。
以心理学而言,这也是一种防备的表现。
“要喝酒吗?”简立文终于拉出软木塞,倒了两杯酒摆在吧台,轻声地问她。
司徒琳静静回身。
他们喝了很多酒,从日头西沉一直喝到月上柳梢,却只是默默地喝,没有说过一句话。
司徒琳颤抖着手挡在脸前,忍不住呵笑。
“要多久?”
简立文突然出声,低沉嗓音在空旷房间内回响,司徒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什么?”
“没事。”简立文摇了摇头,笑容落寞地仰脖又灌了自己一杯,“我答应你。”言毕,便要起身。
突如其来的空虚寂寞,无力的脆弱感让司徒琳在一瞬间蓦然恍惚,她起身拉住他的手,“立文!”她仰起脸,低低地祈求,“我……想要个孩子。”
简立文静默。
脑海里响起仿佛从恒古传来的呼唤。
“辛野!”
他蹲□,捧住她的脸,“我能娶你,和你做假夫妻,和你一起报仇,把这些该死的肮脏的人们送回地狱。但是这些,就是我的极限。我没有把握她能不能等到我和你离婚的那一天,可不管她将来要不要我,这辈子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她一个人的——司徒琳,我欠了她的。”
简立文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你留下吧,我去客房休息。”
司徒琳跌坐在长毛地毯,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
深夜十一点,曾若谦接到司徒琳的电话。
无人街头,路灯下,穿着俐落套装的司徒琳敞着外套,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边沿,拿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灌。
曾若谦瞥了她一眼,将车子停在几个街区外,这才缓步走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简立文……呃……打算结婚了……”
曾若谦垂眸瞥了她一眼,缓缓地坐下。
“我求的婚。”
“……”
“那个混蛋……”眼泪不停掉落,她抬手想要擦干,却越擦越多,“我想要孩子……”她大声吼叫,像个孩子般跺脚,“我就是想要个孩子!很难吗?很难吗?”
“你想要的,真的是孩子吗?”曾若谦声线清冷。
司徒琳呵笑,“不,当然不。”她抬起头,眼神渐冷,“我想要的多了,司徒家族,鸿禧……”
“黎扬呢?”
司徒琳笑容苦涩地灌了一口啤酒,“他不要我。”
“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到底要干什么?”曾若谦道,“奎克告诉我,司徒乔能给你,皆非你所图。”
“我要报仇。”
司徒琳的母亲姓郑名蓝,祖上乃台湾当地大族。
郑蓝和公司小职员秘密交往三年,父亲却做主将她许给了司徒乔的大公子司徒慕恩,她不肯嫁,托了人秘密变卖首饰,筹划着要私奔到国外,得到消息的司徒乔带着一群蒙面人赶来,抓住了那个小职员,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
郑蓝被吓疯了。
可即使她疯了,她也还是郑家大小姐,郑氏夫妻唯一的女儿,司徒家封锁了消息,时年三十岁的司徒慕恩还是娶了她。
一个月后,郑蓝恢复了正常。
郑氏夫妻感恩戴德,司徒家得意洋洋,都说是司徒慕恩用情至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蓝怀孕了。
不是司徒慕恩的孩子。
又过了七个月,郑蓝跌了一跤,“意外”早产。
“你爹帮我瞒了司徒家上下八年,为了这个,我一辈子感激他。”临终前,郑蓝抓着自己女儿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可是司徒乔他当着我的面,活活打死了你父亲!琳琳,你爹只要还活着一天,这个仇你就不用报……可万一,万一司徒乔他运气不好……这些话,你能记住吗?”
八岁的司徒琳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郑蓝死于心脏衰竭后,司徒慕恩郁郁寡欢,整个人渐渐形销骨立,四年后,终于死于抑郁症。葬礼上,她掉不出一滴眼泪,司徒乔摸了摸她的头,说,“琳琳啊,以后爷爷会照顾你。”
那一年司徒琳十二岁,被司徒乔指定为未来的族长继承人。
一年后,司徒大宅搬来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叫司徒梅香。梅香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能够甜死人,身上带着亲切的乡土气息,说话做事从不作伪。
可梅香搬来愈久,脸上就愈没有笑容。
司徒琳问她,她不肯说,直到某日放学回家,司徒琳看见了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的梅香。
当时鸿禧正和一个日本客户谈一笔跨国融资案,那个老板年届五十,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已有三任妻子死在他的手上。司徒琳何其聪明,一瞬间便明白了因果。
那天晚上,司徒琳守了梅香整整一夜。
曾经满眼天真的梅香问她,“你说,那样的人我能嫁吗?”
司徒琳犹豫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嫁过去,也是个死字。
“你能帮我报仇吗?”梅香问她。
司徒琳点了点头。
梅香笑了笑,然后转身推开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佣人被惊醒,警车嗡鸣着赶来,有人发现了一直蹲在角落里的她,上报给了司徒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司徒乔问她。
“我本来是想劝劝她。”脸上没有丝毫泪痕的司徒琳抬起头,笑容恬淡,“那笔生意太大了……”
“你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的?”
她点点头,“我力气小,拉不住她。”
司徒乔摸了摸她的头,眼带赞赏,“做得好,你的命当然比她重要。”
恨一个人其实是很累的。
司徒琳曾经无数次地想到过放弃,慕恩爹爹死去的时候,认识了梅香之后,爱上了黎扬以后,很多很多次。没有谁天生喜欢阴暗,没有人不渴望温暖。可命运却总是逼着她向相反的方向前行。
“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
“我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
月光透过纱帘冷冷地照下,宽大被褥间,她和他裸呈相对,他抬手抚摸她的俐落短发,沉腰,用力地箍住她。
司徒琳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力道轻柔地吻在她的眉间,眼神柔软浓郁得能够醉人。
“从现在开始,我算不算你的亲人?”
一个月后。
“想学游泳吗?”尉临风道。
“游泳?”她觉得好笑,“你不怕淹死我啊?”
“有我在啊。”
希尔顿酒店有个很漂亮的露天泳池,挑高的玻璃穹顶,一年四季的恒温控制。她换了新买的保守型泳衣,披着毛巾,坐在池边看尉临风悠游自在地在池水里翻滚。来回游了几圈后,他趴在池沿,含笑看她。
“真不下来?”
“让我先做做心理建设。”
“你已经做了三个小时的心理建设了。”
“人家有阴影,什么叫阴影知不知道?不要逼我。”
尉临风瞥了她一眼,耸耸肩,撑手跳出水池,带出了一片水花,她脸颊微烫,捞起搭在一旁的长巾便扔了过去,尉临风顺手接过,披在肩上,“要喝点什么,我去拿?”
“随便。”
尉临风离去不久,一伙衣着整齐的人便走进游泳馆,她起先并不在意,直到那伙人走到她的对面,人群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两张熟悉面孔,对话声隐隐飘入她的耳朵。
“……这里可以安装一个气球门,到时候新娘……”
整个人如遭雷击,她霍然起身。
“……新郎的衣服最好是浅色系的,这样和环境比较搭配……”
她赤脚踩在池边,看见简立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谈话声也跟着清晰。
“还有,这个池水到时候要不要抽干?如果抽干的话,我们可以在池底安排一些……”
呼吸骤乱,她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他们要结婚了?
对岸,隐在人群的司徒琳挽着简立文的手,浅笑倾听着专业人士的建议,眼角瞥见了熟悉人影,她微皱了下眉,抬眸瞥了简立文一眼,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他的视线。
简立文回眸瞥了司徒琳一眼,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迎向他的,是比整座喜马拉雅还要冰冷的目光。
一群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嬉笑着逼近。
她神思微恍。
尉临风端着两杯饮料走进游泳馆。
有人撞了她一下。
天旋地转。
结婚?她想,他居然敢和别人结婚?
水漫过她的头顶,光亮渐渐远离,她在水里睁大了眼看着对岸,看见他想要冲过来,可司徒琳拉住了他的手,弯腰捂住了腹部,一脸疼痛的表情。
视野渐渐模糊。
有人破开光幕向她游来,明明是很模糊的一个影子,她却猜出了来人是谁。
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撬开了她的唇。
空气在一瞬间涌入,池水和气体一起冲刷着她的肺部,她闷咳出声,开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抬手箍住了她的后脑勺。
……
…………
“若谦,我帮你照顾她一会,你去休息。”
“你叫什么名字?”
“你哭什么?——你喜欢这首曲子?是不是?”
“我叫尉临风,你可以叫我三哥。”
“我带你出国去玩,好吗?就我们两个,不告诉他们。”
“你喜欢这个?我买给你。”
“薇薇!你这个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70第二十四章
“我怀孕了。”
西门町的肯德基里;司徒琳抬手绾了绾耳畔垂落的细碎短发,将一张喜帖连同化验报告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骤然抬眸。
周围的喧嚣嘈杂仿佛一下子远离;雷声从遥远天际轰隆隆而来。想起被人推落泳池时看到的那一幕,她于瞬间恍悟,却只能睁大了眼看着司徒琳翕动的淡色双唇;耳朵里已听不到一个字。
“……他喝醉了;把我当作了你。”司徒琳低着头;自顾自地说话,“我知道他还爱着你;可是我不介意;也介意不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大富之家,爱情本就是奢望。我所求不多,也不敢要求他能做个好丈夫;只要他对孩子好……”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打断司徒琳的话。
司徒琳定了定神,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眼,“我必须和他结婚,所以,请你不要……破坏我们的婚礼。”
她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荒谬的笑话,忍不住讽笑。
昨天司徒琳主动打电话给她,她便有了不太良好的预感,所以,刻意选择了一个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无比荒谬的见面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