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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衡的时间-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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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了出来,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在礁石上直往下流。血液还是液体,血流非常畅通。

我摸了摸袖子和衣服的胸口,还有死者戴的手套。它们都被泡在血里,但感觉非常湿软,一点都不僵硬,也不发黏。我以前看见过泡在血里的手袋,知道凝固了的血液的那种僵硬和黏度,但这些东西显然是泡在新鲜血液里的。

“尸体摸起来还是暖的。那一天特别热,礁石的表面非常烫。我没有移开尸体,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把尸体翻过来了一点,还把他的头托起来了。很抱歉,我没能把尸体拖到沙滩上来,当时我想我肯定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完成这项工作,而且我还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人帮忙。”

法官说,尽管范内小姐没能把尸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但他想陪审团的成员们都不会认为这是她的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想到拍下照片,并做初步的检查,勇气可嘉,值得赞许。把照片移交给陪审团后,哈丽雅特又解释了在和警察局联系上之前,她遇到的种种困难,然后就得到了批准退下。

接下来的证人是警医芬切奇医生。他检查了尸体的照片,判断死者的喉咙是被一种锐利的器具一刀割破的。龙虾和螃蟹已经把身体的软组织吃掉了大半,幸好照片提供了极好的证据,明确显示喉咙是一刀割破的,尸体的表面并没有其他的伤痕。从肌肉组织的状态来判断,没有第二刀的迹象。脖子上所有的大血管和肌肉,包括颈部的动脉、静脉以及声带,都被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伤口是从左耳下方开始,然后刀口切向右下方的喉咙,向后一直延伸到脊柱,脊柱那个地方没有切断。他最后总结说,刀是从左往右切的。如果是自杀的话,这是惯用右手者的典型割喉动作;如果是他杀,则表明当时凶手是站在受害者的后面。

“这样的伤口当然会导致大量出血?”

“会的。”

“如果是谋杀的话,在你说的那种位置站着,他的手和衣服会不会沾满了血?”“他的右手和右臂很可能沾了血,但他的衣服可能一点血迹都没有,因为受害者的身体把血挡住了。”“你有没有进行尸体检查,来确认会不会是别的死因?”医生轻轻地笑了,说他检查过,把尸体的头部和身体都打开了,这是历行惯例,但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在你看来,死亡原因是什么?”芬切奇先生还是淡淡地笑着,说在他来看,死亡的原因是大出血,再加上呼吸道被切断。说白了,死者就是因为喉咙被割而死的。这位法官曾经是个律师,他似乎不愿意让医学方面的证人一手遮天。

“我不想为难你,”他不快地说,“但我是在问,死亡原因是喉咙上的伤口,还是有其他的可能。死者会不会是通过别的手段被杀的,然后再把他的喉咙割断,造成一种割喉自杀的假象。”

“哦,我明白了。这个我可以说,毋庸置疑,割喉是死亡的直接原因。尸体里的血完全流干了。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哪具尸体里的血流失得这么彻底过。在心脏上有一点点的血液凝固,但非常少。这种大程度的伤口,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如果在伤口造成之前那个人已经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失血,甚至不会失血。”

“很有道理。把这个搞清楚很重要。你说割喉是直接的死因,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可能性,死者可能预先服用了毒药。不过用这样双保险的手段来自杀,是不常见的。事实也说明,他的内部器官没有任何服过毒的迹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他的内脏器官做个分析。”

“谢谢你,也许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我想,有没有可能他先被别的什么人麻醉了,然后才发生割喉的事情?”“当然可能。也许在案发之前凶手让他服用了安眠药,这样就更容易下手。”这时,昂佩尔蒂侦探站了起来,请法官注意哈丽雅特的证词和那些照片,死者是一个人走上岩石的。

“谢谢你,侦探先生。我们过一会儿再讨论这个。让我先把医学证词听完。医生,你听过范内小姐关于发现尸体的证词了,她作证说在两点过十分的时候,血液还是液体的。根据这个,你对死亡时间有什么推断?”

“我可以判断,死亡时间是在发现尸体前的几分钟。不会早于两点钟。”“如果一切如你所说,他喉咙被割之后会不会死得很快?”“会立即死亡。因为肌肉的痉挛收缩,心脏和动脉有可能会供血几秒钟,但应该说在大血管被割开的那一刻,那个人就死了。”“所以我们可以判断,伤口的造成不会早于两点钟?”“正是这样,两点钟已经是极限了。我自己还倾向于把死亡时间再推迟一点。”

“谢谢你。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已经听说过,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把剃须刀。侦探先生,你可以把剃须刀拿给这位证人看吗?医生,就你来看,那伤口看起来会不会是这个器具造成的?”

“想要干这种事,这把,或者与此类似的剃须刀,会是一个理想的器具。”“在你看来,如果用这把剃须刀,或者类似的器具来割破喉咙的话,需不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气?”“需要有一定的力量。至于非常大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到底要多大力气还得看情况而定。”“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如果是心意已决的自杀,一个普通人,甚至体质较弱的人都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如果是谋杀的话,花多大力气就要看受害者能不能自我防御。”“你在尸体上发现了别的暴力痕迹吗?”“没有。”“没有勒或者殴打的痕迹?”“没有。除了被水冲刷的痕迹,和尸体完全失去颜色之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尸体失去颜色,我把它归结为尸体里的血液非常少,并且没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是在死亡不久之后就从礁石上冲刷了下来,在水里一直翻滚。”

“从尸体的状况来看,你觉得是自杀还是他杀?”

“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来的话,我看,自杀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唯一不太像是自杀的地方就是,尸体上没有表面的割伤。第一次试手就能成功把喉咙割破,这对于自杀来说是非常少见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谢谢你。”

接下来的证人是蕾拉·加兰德小姐。在密码信方面,她肯定了拉法兰克夫人的证词。这自然就把审讯带到加兰德小姐和亚历克西斯先生之间的关系上。从这段证词里大家了解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严谨,甚至很维多利亚式,很得体适当;当加兰德小姐终结这段友谊的时候,亚历克西斯先生非常沮丧;还有,亚历克西斯先生绝不可能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另外一方面,如果他因为加兰德小姐而做了任何轻率的事,她会非常悲痛的;加兰德小姐从来没听说过菲多拉,但当然了,在友情无疾而终的悲伤情绪中,亚历克西斯先生会不会做什么荒唐事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加兰德小姐后来就没怎么关注过亚历克西斯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种可怕的事跟她有关系。关于那些信件,加兰德小姐以前就认为,亚历克西斯先生是被人敲诈,但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现在,显而易见,下一个站上证人席的人无可避免地就是威尔顿夫人了。她穿了一身寡妇的丧服,愤怒地抗议说亚历克西斯的自杀不可能是因为蕾拉,甚至说他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自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亚历克西斯只有对她才是忠贞不贰的。她承认她无法解释那张签名为“菲多拉”的肖像,但她激动地断言,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亚历克西斯都是幸福快乐的。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星期三的晚上,并计划在星期四早上去冬日花园再见他。但他没有去,肯定当时已经被什么人引诱到了死亡面前。他经常说,他很害怕布尔什维克的阴谋,所以她认为,警察们应该去找布尔什维克。

这段火山爆发式的证词在陪审团身上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他们当中的一位站起来问,警察有没有开始搜寻住在附近或者经常在附近游荡的可疑的外国人。据他所知,亚历克西斯曾工作过的那家酒店雇用了一个法国人做职业舞伴,在冬日花园的交响乐队里还有很多外国人,而且死者也是一个外国人。他觉得移民的法律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认为,国内有两百万失业的正宗英国人,却还准许国外这帮乌合之众踏上这片土地,简直是羞耻。他说话的口吻好像是帝国自由贸易人士以及公共健康委员会的成员。

后来被传上来的是波洛克先生。他承认在案发当天的两点钟左右,他的确在磨刀礁林一带开着自己的船,但坚持说是在深水区,在哈丽雅特来之前什么都没有看见。他那时没有往远处看,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当被问到那到底是什么事,他就闭口不言了,但始终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孙子杰姆(现在已经从爱尔兰回来了)简单地肯定了他的证词,但加了一个细节,说自己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拿着望远镜向沙滩方向观察过一次,看见有个人在平铁上,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但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最后一个证人是威廉·布莱特,他把关于剃须刀的故事讲述了一遍,措辞几乎和他对温西以及警察说的一模一样。法官看了一眼昂佩尔蒂递给他的字条,等布莱特把该说的话说完了,然后问:“你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六月十六日星期二的午夜?”“刚过午夜十二点。在那个人过来之前不久,我刚刚听到了钟声。”“那时候的潮汐是什么状况?”

布莱特第一次支支吾吾了。他盯着法官,似乎怀疑这是一个圈套,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回答:“我对潮汐一无所知,我不是这一带的人。”

“但在你的证词中,提到了海水拍打辉煌大酒店墙根的声音。那是不是就说明,潮汐应该是满的?”“我想是吧。”“如果我告诉你,在六月十六日的午夜,潮汐实际上是在它的最低点,你会很惊讶吗?”“也许我在那里坐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你在那里坐了六个小时吗?”

没有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除了春潮的最高潮之外,海水从来都不会高到辉煌大酒店墙根的位置,而且就算在那特殊的一天,这一幕也只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发生,这会让你惊讶吗?”

“我只能说我一定是搞错了。可能会是病态的幻觉,这总可以吧。”“你还坚持认定你跟亚历克西斯的会面是在午夜?”“是的,我绝对可以肯定。”

法官警告布莱特先生,对自己在法庭上做出的供词要更谨慎一点,然后就让他下去了,并召回昂佩尔蒂侦探询问了布莱特的活动和性格。

然后他总结了证据,并不加掩饰地说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死者是自己结束生命的。(威尔顿夫人语气愤怒,都不能连贯地发出抗议。)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就不是陪审团应该思考的问题了。动机有很多可能,陪审团也一定记得,死者从血统上说是俄国人,那么他一定是容易激动的,一定很容易被忧伤和绝望的情绪所控制。法官自己阅读了很多俄国文学作品,可以向陪审团保证,自杀对于这个忧伤民族的成员来说是常有的事。我们这些有幸生在英国的人可能很难理解,但对于亚历克西斯,陪审团可以这样下判断。他们已经有了清楚的证据表明,剃须刀是怎么到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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