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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
“然后呢?”
“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没有更自然的事了。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我醒来之后又看了一次表。”
“你怎么醒的?”
“一只海鸥在三明治碎屑边咕咕地叫。”
“那就是两点钟了。”
“是的。”
“等一等。我今天早上到的时候,时间还太早,不适合把你叫醒。所以我去了海滩那边,跟一个渔夫谈了谈天气。他碰巧跟我提到,昨天下午一点十五分的时候,磨刀礁林附近的潮水退到最低。所以当你赶到那儿的时候,潮水正好退了。当你醒来的时候,潮水又回来了,已经涨了大约四十五分钟。你那块礁石的底部——对了,当地人管它叫魔鬼的平铁——只会在潮汐和潮汐之间露出大概半个小时,而且这仅仅发生在春末的日子里。我这样解释,你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但我不理解这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如果有人顺着海边走到礁石那里去的话,他可以不留下一个脚印。”
“但他的确留下了脚印啊。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那个可能存在的凶手。”
“我自然更喜欢谋杀案了,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是。如果通过这个途径的话,凶手有可能从两个方向来。但如果他是从莱斯顿·霍伊来的话,那一定是在我之后到的,因为我一路上可以看到整个海滩,根本就没有人在走动。如果是从威利伍康伯那边来的话,什么时间都有可能。”
“不,他不可能。”温西说,“你说过,一点钟的时候他不在那儿。”“他有可能站在平铁靠海的那边。”“是有可能。现在来说说尸体吧,我们能很精确地推算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推算?”“你说过他的鞋子上没有水痕。那么,他走上礁石的时候,鞋子一定是干的。我们只需要搞清楚,礁石背海那侧的沙子什么时间在海水上面就行了。”“是呀,我真是太笨了。好,我们很容易就能算到这个。我说到哪里了?”“你被海鸥的叫声给吵醒了。”“是的。然后,我在海崖附近绕了一圈,走到礁石那边去,他就在那里。”“那个时候,你也完全没有看见任何人?”“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一个在船上的人。”“是啊,船。现在,假设船在潮汐退去的时候划上来,船上的人走上礁石——”“这当然有可能了。船倒是个办法。”“这都取决于死者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我们得去把这个搞清楚。”“你肯定这是谋杀吗?”“啊,自杀多无趣啊。而且为什么要跑到那里自杀?”“为什么不呢?动起手来比你在卧室或诸如此类的地方要干净得多。我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如果我们知道死者是谁,说不定会发现他留下了遗书什么的,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我敢说现在警察肯定已经把这个搞清楚了。”
“很可能。”温西说,语气有些不满足。
“你在想什么?”
“两件事。手套,为什么会有人戴着手套割自己的喉咙?”
“我知道,我也为这个问题困扰。也许他有什么皮肤病,习惯干什么事情都戴着手套。我真应该检查一下。我真的很想把那双手套脱下来,但那手套——太恶心了。”
“哦!这么看,你还是保留了那么一点点女性的弱点。第二点让我不明白的就是凶器。为什么一个蓄须的先生会有一把锋利的剃须刀呢?”
“就是为了割喉而买的?”“是啊,的确有可能。我亲爱的哈丽雅特,我想你是对的。这个家伙割了自己的喉咙,就是这样。我现在很失望。”“真是令人失望,但我们也没办法。嗨!这是我的朋友侦探先生。”
正是昂佩尔蒂侦探从餐桌之间穿了过来,穿着一身便装——宽大的斜纹软呢衣服,显得很舒服的样子。他过来的时候,热情地问候了哈丽雅特。
“范内小姐,我猜你大概想看看你那几张照片洗出来是什么样子。而且,我们也确定了死者的身份。”“真的吗?干得不错。这是昂佩尔蒂侦探——这是彼得·温西勋爵。”这位侦探显然为这样的见面感到很满意。“勋爵阁下,您来得真早。但恐怕您不会在这个案子里找到什么离奇的地方。在我看来,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
“是啊,我们的结论也是这样的。”温西认可说。
“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些外国人你怎么都搞不清楚,是不是?”
“我就觉得他看起来很像外国人。”哈丽雅特说。
“是的。他是个俄国人,或者那一带的。他的名字叫保罗·亚历克西斯·哥德斯密特,大家都叫他保罗·亚历克西斯。巧的是,他就在这家宾馆工作,是那边舞厅里的一个专业舞伴。那些人似乎也不怎么了解他。他是一年多前到这里来的,想找份工作。他舞跳得不错,而且宾馆当时也正缺人,所以就把他招进来了。年龄大概在二十二岁左右,未婚,在这里租房子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记录。”
“身份文件呢?”
“是合法的英国移民。据说是在大革命的时候逃出俄国的。他当时一定还是个九岁左右的小孩,但我们还没有调查出他的监护人是谁。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一个人,他的房东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属。但等我们继续深查的话,一定会很快发现的。”
“验尸的时候,没发现他留下遗书之类的吗?”
“到现在为止,我们什么都没发现。说到验尸,这倒是件棘手的事。小姐,我们不知道还得要让你在这里待多久。你看,我们还是找不到尸体。”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温西说,“那有双邪恶眼睛的医生和神秘的中国人已经消失到沼泽中的独屋里去了?”
“勋爵阁下,您真会开玩笑。不是——比这要简单得多。现在海湾那边还在吹西南风,尸体一定已经从平铁上面冲下来了。它要么会冲回到某处的沙滩上,要么又会被冲到磨刀礁林一带的礁石上面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得等到风停下来。海浪这么大,不可能划船去礁石那里,也不可能潜水去那儿——更别说需要从哪里潜下去都还搞不清楚。真是麻烦,但我们也没办法。”
“嗯,”温西说,“幸亏你拍了这些照片,私人侦探小姐,不然我们都没法证明那里真的出现过一具尸体。”
“但总不能对着一张照片来验尸吧。”侦探先生有些郁闷地说,“不管怎样,这看起来也就是一桩简单的自杀案,所以验尸也没有那么要紧。不过还是很烦人,我们喜欢把案子都理得顺顺当当。”
“那是自然,”温西说,“我相信,如果有一个人能把案子理顺当,那个人就非你莫属,侦探先生。你这种一丝不苟的精神真让我钦佩。私人侦探小姐,我现在就来看看照片。在午饭之前,昂佩尔蒂侦探会把死者的身份文件整理出来,还有酒店经理的全部证词,还要鉴定出剃须刀是在哪里买的,还要解释现场为什么会有这副神秘的手套。”
侦探笑了。
“勋爵阁下,我觉得从经理那儿问不出什么来。至于剃须刀,根本就不是这附近的。”
“那手套呢?”
“勋爵阁下,我想唯一能向我们解释这点的人,就是这个可怜的蠢蛋自己,不过他已经死了。至于那些身份文件,您是完全正确的。我现在就去办。”他有些犹豫不决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温西,又看了看哈丽雅特,再把目光转回温西身上。
“不会的,”温西友善地说,“你尽管放心吧,我们不会请你带我们一起去。我知道业余侦探喜欢干涉警察的职责,让人家为难,不过我们准备去观光一下小镇,就像一对普通的女士和先生那样。如果你不为难的话,我只想看一样东西——就是那把剃须刀。”
侦探先生也十分乐意给温西看剃须刀。“如果您愿意跟我一起走的话,”他和善地加了一句,“就可以避开那些记者。”
“我不愿意!”哈丽雅特说,“我得去见他们,跟他们说说我的新书。剃须刀就是一把剃须刀,但提前的曝光率就意味着销量。你们两个一起先走吧,我一会儿再见你。”
她离开他们,去找记者了。侦探先生不安地笑了。“这位年轻小姐倒是很精明,”他思索着,“但能不能相信她的话呢?”“哦,她不会漏过任何一个重要情节的,”温西轻轻地说,“过来喝一杯吧。”“刚吃完早饭,太早了。”侦探谢绝了。“那抽烟呢?”温西建议说。
侦探也谢绝了。“那就在大厅美美地小坐一会儿吧。”温西边说边坐了下来。“对不起,”侦探昂佩尔蒂说,“我必须得走了。我会告诉警察局的人,您想看那把剃须刀……那姑娘的围裙带子系得真好看,”当他在那扇开启的门中间挪着自己的大块头时,评价说,“那个可怜的笨蛋!”半个小时之后,哈丽雅特从萨拉康伯·哈迪和他的同事们中间解脱了,发现诚挚的温西依然在那里。“我把侦探给甩了,”这位绅士欢喜地说,“拿着你的帽子,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人一起从辉煌大酒店里走出来,这一幕被那些刚从海滩边回来的摄影记者们看到,并拍摄了下来。在相机快门的簇拥中,他们走下大理石的台阶,钻进了温西的戴姆勒车里。
“这给我的感觉,”哈丽雅特恨恨地说,“好像是我们刚在汉诺威广场的圣乔治酒店结婚了。”
“不,才不是呢,”温西并不同意,“如果真是结婚的话,你现在一定像个吓坏的鹌鹑那样发抖。与我结婚可是件重大的经历——你还完全不了解。我们一会儿就会到警察局了,希望警方不要刁难我们。”
格莱谢尔警长当时正巧有事,桑德斯警官奉命把剃须刀拿来给他们看。“检验过上面的指纹吗?”温西问。“有的,勋爵阁下。”“有结果吗?”“我不敢肯定,勋爵阁下,但我想还没有。”“不管怎样,我现在碰它也没关系了。”温西用手指把它翻过来,仔细地检查着,先是用眼睛看,然后拿起制表工匠的那种放大镜。除了象牙手柄上的一小道裂缝之外,并没有任何了不起的发现。“如果剃须刀上有血的话,一定会残留在关节这个地方,”他观察着,“但海水似乎已经把它冲得干干净净了。”“你难道是在想,”哈丽雅特说,“这个凶器并不是真正的凶器?”“我很愿意这么想,”温西说,“凶器从来都不是凶器,对不对?”“当然不是了;而且尸体也从来不是尸体。那具尸体,显然,不是保罗·亚历克西斯——”“而是鲁里坦尼亚王国①的首相——”“他并不是死于割喉——”“而是死于一种神秘的毒药,那种毒药只有澳大利亚原始森林里的原住民才懂。”“他的喉咙是在死亡之后被割断的——”①鲁里坦尼亚是英国小说家安东尼·霍普在小说里空想出的一个王国。
“是一个粗心而又脾气暴躁的中年人干的,他的胡子很硬还喜欢用奢侈品——”“他最近刚刚从中国回来。”哈丽雅特把故事终结了,获得了最后的胜利。警官刚开始的时候被这段对话搞得云里雾里,现在却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真有你们的,”他说,“幽默,那些作家放在他们书里的就是这些东西,是不是?勋爵阁下,您要不要去看看别的东西?”温西感激地说他很乐意,然后就拿到了那顶帽子、烟盒、鞋还有手帕。“唔,”温西说,“帽子是属于中高档的,但不是顶级的。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