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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俊秀的脸上不露喜怒,淡淡道:“凌兄应是了解我的人,该明白希白的苦衷。‘囊括经世道,遗身在白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凌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花间派传人切忌动情。徜徉群花之间,得逍遥自在之旨,有情而无情。一旦著情,会为情所蔽,为心魔所乘。
他们不是生性孤独,而是追求孤独,因为花间派有个信念,那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多余而没有意义的,那是把老子李耳老死不相往来的思想进一步,推衍更深更远。
他们视生命为短暂的过渡,虚幻而不具终极意义。他们追求的是以艺术入武道,也视武道为一种与人直接相关的最高艺术。所以其传人均多才多艺,着重意境神韵,故能于众多门派中独树一帜,盛名长垂不衰。
任何思想走到极端都是魔道,花间派亦是如此,他们认为人的真性情可凌驾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艺术,发展出一套正统教派难以接受的东西。
打个譬喻,花间派就是江湖的家,讲的是的手段,不仗人多,故每代只传一人,最重识见学养,周游四方,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这点与魔相宗有些类似,故石之轩化身的裴矩能助杨广使西域臣服,万国来朝。
清秀娇躯轻颤,两行热泪洒落下来。
她对侯希白一厢情愿的爱情,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凌风还能说什么,倏地喝道:“丁九重、周老叹,你们两个混蛋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
侯希白眼中精光爆闪,美人扇到了手中。
轰!
门板四分五裂。
清秀俏脸煞白,就要软瘫倒地,凌风连忙抱住她的柳腰,目光却投到门口。
头顶帝冕的丁九重与挂着佛珠的周老叹还是那副怪异的打扮,较那夜不同处在于周老叹正全无顾忌地搂紧金环真的小蛮腰,好似恩爱有加的模样。
金环真气色不佳,应是仍未将大兴受的伤势恢复过来,或许是几天的接客生涯使她饱受摧残。此时挨在周老叹怀里,嗲声嗲气道:“周小弟,你有了老娘还不知足吗?难道这小婊子比我漂亮吗?”
周老叹道:“我只知道清秀小姐是个地道的处女,比你这万人骑的贱人要强上百倍。”
丁九重道:“环真,既然老周嫌弃你,不若就从了我吧!”
金环真奇道:“丁大帝,以前老娘死皮赖脸要陪你上床,你不是从来不肯吗?今天怎么改性儿了?”
丁九重道:“这叫时殊势易。那时你的武功并不逊色老子多少,要是你乐过后暗算于我,吸得老子精尽人亡,我丁大帝哭都没地儿去。现在嘛,你顶多只有三成功力,正是好好尝你骚*劲儿的大好机会。”
金环真大发娇嗔,周老叹也不动怒。
听这三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清秀既尴尬又害怕,但瞧了眼稳坐钓鱼台的侯希白与神色淡定的凌风,立即有种强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凌风道:“三位说完了吗?”
金环真蹙眉道:“小哥我们见过面吗?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老叹道:“说不定是贱人你以前的相好哩!”
金环真摇头道:“不是吧?老娘找男人要么找像丁大帝这般强壮的,要么就找像侯公子那样模样俊俏的,像有条骇人刀疤的还真没试过。”
丁九重淫笑道:“说不定你今晚就有机会试了。”
金环真媚眼抛洒,痴怨道:“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呢?现在还不到午时,若要人家空候上一下午,人家岂非要难受死?”
周老叹道:“婊子就是婊子,真是贱的厉害。这样吧,我们兄弟俩就不陪你玩男人了,这里一个俊男,一个疤脸,足够应付你这**了。”
丁九重道:“我头次发现老叹你的话是如此充满哲理,叫我不得不赞同。”
金环真撒娇不依道:“我不嘛,人家不习惯陌生男人呢。”
周老叹道:“这几天你睡的陌生男人还少吗?多陪两个也没有关系吧。”一掌将她送往凌风方向,同一时间,与丁九重闪电般退了出去。
金环真在空中惊惶骂道:“周老叹,老娘跟你没完!”
侯希白为同道中人羞愧不已,这些魔门妖人自私自利,将人性的卑劣发挥得如此彻底,将扇一折,随之掠出门口。
凌风发出一道指风,恰恰击中金环真的眉心,叹道:“你是我杀的第一个女人!”轻吻清秀的脸蛋道:“要不要看我收拾那两个畜牲?”
清秀回吻他一口,柔顺地点头道:“人家虽不喜欢杀人的血腥场面,但首回如此厌恶一个人,哦,不,是两个人。对了,你带上人家不是累赘吗?别叫他们跑了。”
凌风道:“放心吧!借他们两对翅膀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抱着美人立即投身到满天风雨里。
※※※※※※※※※
天空更加阴沉。如铅。
乌云密布,狂风劲急,大地灰暗一片,视野不清,蓦地电光密炽,狂闪交织,霹雳骤发,雷霆大作。
天空好似要被撕裂一般,雨点更大如豌豆。
侯希白卓立屋脊,摺扇收束胸前,轻轻煽动,道:“两位何去之速也?”
不远处周老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丁九重嘿嘿道:“我们给足你们两个小辈面子,莫要欺人太甚。追了我们一路,不怕小命不保吗?”
侯希白迄今仍不明白两人为何会突然离去,他们是看穿了凌风身份?但看两人似有计划地逢屋过屋,逃到这城西的青羊肆附近来看,实情又非如此。不然以他们独到的魔功,一心要逃命的话定可瞬间突围,无影无踪,没道理还留在这里的。除非他们的目的是自己!
借金环真来牵制凌风,两人一路引他到这里,有着大雨的天然屏障,任何气味都会消逝无形,即使是最高明的追踪者也不能寻迹追来,这样就保证了凌风不能支援他!但是谁想要对付自己呢?自己孤家寡人,有什么利用价值?
思索既定,侯希白笑道:“听说两位是隆叔请回的客人,现在隆叔身在何处呢?”
丁九重叹道:“上了那死胖子的当啦!”
周老叹脸色一变,显是想到某种可能,道:“小子你还不让道吗?”吐气扬声,发出一下像青蛙般咕鸣,左足踏前,右手从袖内探出。
骇人的事发生了。
他本已粗壮的手倏地胀大近半,颜色转红,隔空一掌朝侯希白劈去。
周遭的空气与雨水似是被他膨胀后的血红巨手全扯过去,再化成翻滚腥臭的热浪气涛,排山倒海般直卷往侯希白处。
赤手掌!
侯希白对他有很高的猜估,但仍没料到他的掌功会如此邪门霸道,忙奋起摺扇,使尽奥妙手法,对上这来势汹汹的一掌。
蓬!
侯希白闷哼一声,向后抛跌,周老叹则只是身子微晃少许。
这还不算,丁九重的重剑已斩向侯希白的半腰,眼看就是尸成两半,侯希白哈哈大笑道:“大帝中计啦!”摺扇张开,挡住铁剑,蓄劲至巅峰的左手一拳击出。
砰!
劲气交击。
丁九重不得不弃剑,改用双掌对上侯希白的左拳,只觉虚荡而不着力,心叫不妙时,正欲后退,侯希白的拳劲这才吐实,丁九重惨哼一声,飞退寻丈开外,脸上阵红阵白,显是气苦之极。
侯希白亦决不好受,不住喘气,雨点立即将他衣服湿透。他运用了虚实相生的花间秘技,也不能杀掉这魔道妖人。
丁九重喝道:“周老叹,还不快毙了这小子!”
周老叹神情凝重之极,两只暴胀转红的手从袖内滑出,化作漫天烈火般的赤手掌影,登时把丈许内的风雨化为真空,再度冲向侯希白。
侯希白把美人扇插到腰带处,微笑道:“两位,失陪了!”竟然于毫厘之差倒跌下房。
周老叹双掌击空,收住身形,倏然一阵心惊肉跳,刚转过身来,就看到一拳朴实无华地打向他的胸腹,无比惊骇地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对方破胸开肚,经脉、真气、神经似乎全部成为与自己无关的死物。
胸膛塌陷。
周老叹整个人倒飞到水气充分的半空。
在这人世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丁九重的结局——脑袋被人直接扇飞,偏偏空气中居然连一丝血雾也没有,足见那人的力道控制的何等巧妙。
附近园林之间的黑暗里,隐见两个男人,一个俊雅,一个肥胖,赫然是石之轩与安隆!
外篇 第302章 南北形势
安隆道:“石大哥,那人是谁?他自报姓名是凌风,可我感觉他是……”
石之轩截住道:“明宗越,是吧?”
安隆点头。 //
石之轩疑惑道:“看体形必是他无疑,但他的武功怎会进步得如此迅速?那夜大兴天变,我因吸收圣舍利元精没能亲眼目睹,实为憾事。想不到世间真有人可以大规模地操纵天地元气。”
安隆道:“天变后我与他走过一程,一身武功确是深不可测。今夜我们本要生擒周老叹,可惜给他破坏了。”
原来侯希白只是他们计划的一环,旨在将周老叹、丁九重引来,使石之轩得以生擒周老叹,逼问出《道心种魔》的下落,因为前趟丁九重曾吐露消息,向雨田在闭关前曾把大&法分作上下两册私下交由周老叹与金环真保管,不过两人资质愚钝,抑或慑于师门誓言,没敢修炼。
几日前安隆凭着出色的床技与魔功,征服了金环真,早把上册到手。丁九重又有石之轩的禁制在身,自然乖乖听命,配合行动,骗周老叹说一道引侯希白到此,由安隆结果他的小命,至于为何要杀侯希白,自有一番说辞。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漏算了有凌风这个变数的存在。
周老叹之所以当场舍弃金环真,立即撤退,除了有按计划行事的意思外,更多的是真的对凌风起了畏惧之心,凌风虽未曾出手,但那种可怕的高手风度以及完美无瑕的体态,使敌人绝对无隙可寻,在心理上直接落于绝对的下风。而丁九重贪生怕死,出卖门人,不想也没能保住小命,临死前肯定以为自己很冤吧!
石之轩道:“道心种魔大&法对我而言可有可无,不足为惜。天门开派在即,我们不便节外生枝,得罪这小子。对了,秀心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安隆道:“说来奇怪,嫂子真有可能是死而复生了。前天夜里,我曾亲眼看到她与师妃暄私下相见。以我的眼力,绝不会看错。”
石之轩道:“若是这样,那就说明是她故意通过你来告诉我,她回来了。她一定已经臻至剑心通明的境界,你不可能瞒过她的灵觉的。”
安隆道:“大哥你知道她没有死?”
石之轩道:“八年前,大隋吞并吐谷浑,并设立鄯善、西海、且末、河源四郡。其时大隋国力昌盛,四海靖平,我已归意。岂料是年冬,我接到她的死讯,当然难以置信,从那以后精神更加失常,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我亲回成都,了解到她自知时日无多,携青璇往大石寺,殁后遗体火化,骨灰送往慈航静斋。梵清惠本要把青璇接至静斋抚养,却为青璇拒绝,在大石寺住了两年,重返小谷潜居。唉!那段日子我内疚得直欲疯癫,连看青璇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唉!青璇长大后,我还没有见过她,不知她长得像不像她娘?”
安隆听他连叹两声,对这种状态的石之轩真不喜欢,忍不住道:“没想到碧秀心只是诈死脱身,好教大哥你痛苦后悔,精神分裂,永无翻身之日,好狠毒的女人!”
石之轩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你错了!”
安隆道:“我错了?”
石之轩回复绝对的平静,双目棱芒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