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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清惠一手揽在萧后的腰间,一手握着飞翼剑,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交战,又是一剑逼退四人,微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今晚我不喜杀人,你们退下吧!”
杨虚彦初抵江都时的信心被梵清惠三两剑消磨得一干二净,满腔都是颓然之意,瞥了李无瑕一眼道:“我们与慈航静斋无怨无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先走一步吧。”
李无瑕显然意动,道:“公主,您意下如何?”
杨若惜叹道:“我们走!”往后退却。
梵清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正在这时,异变倏生!
“飕!”一道刀光划破长街的寂静。
刀声来自屋顶。
刀光很美。
像美丽女子在情人的诗句圈下一道眉批的刀光。
刀光淡淡,如流星滑落,飞散而下,从中冉冉落下一个人。
梵清惠看到刀光时,凌厉的刀锋距离她已经不过三尺的距离。
三尺。
来人的速度,实是不可思议,猛烈时如翻江倒海,阴柔时如风卷云涌,这一刀的功力可摧山碎石。
刀未至,地上的裂痕已经清晰可见。
当!
梵清惠平实到极点的一剑再度架住高速刺来的刀锋。
飞翼剑毫无花巧,侧砍在来人砍来的刀锋后寸许处。
刀光顿时消失。
剑归鞘中。
一下沉闷不舒服的声音,在剑刀交击时传出,声波激射往四周每一个人的耳膜内,使人心跳意躁。
“是觉远!”
看清是觉远冒死击敌,杨虚彦感动之余,哪敢有半分犹豫,觑准战机,一声长啸,挥拳冲了过来。
而正在退后中的杨若惜脚尖微点地面,以仅逊杨虚彦一筹的速度返冲回来,玉容平静,伸出了一指。
梵清惠冷冷一笑,挥掌飞击向那如燕子般翱翔而下的觉远。
觉远砍出的那一刀刀意未尽。
刀色淡淡,如远山黛绿,夕阳依稀。
刀光过处,狂风掠过。
一道黑云,遮星掩月。
与此同时,梵清惠的肉掌上发出一道极其夺目眩眼、灿脸乱神的强光。
觉远再出刀。
劲风割面,森寒刺骨。
刀锋迎上拳头。
可怕而犀利的劲风让人感到阵阵寒冷。
诗丽在脊上看得胆颤心惊,心道:“女人的拳头怎能挡得住迅猛无比的长刀?这样霸意十足的一刀,即使是别勒古纳台也不敢直撄其锋。”
砰!
只听得一声惨呼,鲜血飞溅,觉远横向抛飞,手中的长刀只剩刀柄,刀身大半插到右肩,还有一小部分寸寸碎裂!
杨虚彦的精神没有任何波动,他的一拳包含了他苦练《洗髓经》的全部成果,他的气势、真气、血液的流动、腰身的力量全部融入到这一拳中,两丈距离在眨眼间越过,一拳仿佛化为千千万万,罩向梵清惠身上每一要害。
可怕的破风声,震慑全场,仿佛足将虚空撕裂。
每个人都可感受到拳中贯满杨虚彦无坚不摧的意志和能量!
李无瑕和谢玉菁没有再攻,她们的进攻与否再无任何意义,她们无法想象人类的一拳竟能达至如斯境界。
抛飞途中的觉远锐目圆睁,旋即欣然点头。
而杨若惜仍保持进攻的态势,风声猎猎,吹得她秀发扬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梵清惠怀里的母亲,微不可察地闪过喜色。
只有房上诗丽为素昧平生的梵清惠忧心,这个让她仰慕崇拜的女子能否再度创造奇迹?讨厌大男子主义的她把虚无飘渺的希望寄托在梵清惠的身上,“仙女姐姐,你可一定要抗住呀!”
一阵似乎微不可闻的低吟,在梵清惠手中响起,连杨虚彦铁拳强劲的破风声,亦不能掩盖。
飞翼剑再次离鞘而出,像蛟龙出海,大鹏展翅,先是一团光芒,光芒蓦然爆开,化作一天光雨,漫天遍地迎向扑来的拳影。
一连串声音响起,活像骤雨打在风铃上。
每一点光雨,硬碰无数拳影。
剑尖点上拳头。
骨头碎裂声传出,像地狱的催鸣符。
同样是拳头,杨虚彦的拳头居然比不得梵清惠!
杨虚彦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丰富感情,喷出一蓬鲜血,迅速往回撤去。
飞翼剑没有追击,而是迎往杨若惜点来的一指。
梵清惠不敢有丝毫大意,她感到一股阴冷与酷炎并存的杀气从杨若惜的身上接踵而至,且杀气越来越浓,渐渐地如有实质,气流竟然卷起地上的阵阵狂沙!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方才小看了这个杨隋公主,其无论心计还是武功都是上乘之选,攻来的时机简直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自己旧力方去,新力未继的一刹那。
她知道自己这一剑的力道不及平时十分之一。
但杨若惜的玉指则发出最强盛的剑气。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是以万物皆可为剑。杨若惜手中无剑,可是跟拿着剑没有什么区别,玉手一指,就是一件足以摧枯拉朽的无上利器。
空无的剑气,比实剑还锋利可怕。
剑指相交。
飞翼剑是实在的。它美,它锋利,它快的追风逐电。
指风剑气却是无形的。
梵清惠心中凛然,就在剑指相交的一刹那间,无形的剑气击在剑身,竟要穿透剑身,攻入自己胸臆。
第一次,梵清惠感受到了剑锋破体的寒冷。
冰一样的冷。
血液凝固。
那是死亡的气息。
梵清惠苦笑,“想不到我会死在一个小辈手中。”
房上诗丽还未为偶像庆幸,就要转而为她默哀,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出。
觉远、杨虚彦、李无瑕、谢玉菁手心捏满虚汗,全身回荡着一种异常兴奋的斗志,诛仙的快感,如潮水般把他们淹没。
但是——
轰!
虚空粉碎。
一把刀从虚空中出现,刀芒快如闪电,势若惊雷。
优美的刀,**的刀,更是致命的刀。
正是这把致命的刀救了梵清惠一命。
刀锋撞上无形的剑气。
产生天下至强的气流。
砰!
两侧房屋轰然倒塌,地面有若飓风飙过,翻起尺许沟壑。
但刀未止,依然在旋。
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杨若惜卷来。
面对如此可怕的强敌,杨若惜不退反进,到敌刀离她只三尺许,刀气狂涌而至时,她才突然飞加出一把剑来。
真正的剑,从腰间盘旋而出的剑。
情人剑。
三分惊艳、三分**、三分惆怅,还有一分柔情。
如情人的眼泪,夺人心魄。
当!刀剑交击。
杨若惜像羽毛般飘起,往外退去。原来劲气相交时,她的劲气竟奇迹地由阳刚化作阴柔,反撞回来,像风送落叶般将她送走,用力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那边杨虚彦的惊呼声始传来,“天刀宋缺!”
宋缺的身形止住,众人才看清他的样貌,两鬓添霜,却无丝毫老态,在额头上扎红布带,带尾两端左右旁垂至肩胛,英俊无匹又充满学者风范的脸容含着一丝深情温柔的喜悦,名慑天下的天刀挂在背后,刀把从右肩斜伸出来,风采直如天神降世。
觉远、李无瑕、谢玉菁回过味来,心道:“除了宋缺,还有谁能使出这惊神泣鬼的刀法?”
眼看脸上失去红润之色的杨若惜,宋缺并没有乘势追击,微笑道:“出云公主的武功竟能高明到这种境界,委实让人没法预料。”
杨若惜在五丈外站定,与觉远等人聚回一处,脸色复常,道:“阀主谬赞了。若惜根本看不破阀主的刀势变化,只觉千变万化皆隐含在一个变化之中,其中微妙,怎也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阀主的刀法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巅峰境界,若惜佩服。”
梵清惠面色复杂地看着身前高大威猛的宋缺,仿佛高山一样可为她遮风挡雨,心中涌起无以名状的悲意,蓦地娇躯微颤,颓然道:“师妹,你赢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但见一直在她怀里昏迷的萧后突然睁开了双眼,两脚得到大地的支撑,神色却古井无波,无忧无喜,道:“玉华姐你大意了!”叫的是梵清惠出家前的名字。
论起辈份,在静斋中萧后与梵清惠都是碧秀心的师妹,但在俗世中,萧后却是杨玉华的弟媳,两人关系极佳,向以姐妹相称。
原来就在梵清惠情绪波动的时刻,萧后的一只手在不知不觉间摸到了她背上的灵台穴,那是她的死穴!
直至此刻,杨虚彦、李无瑕和谢玉菁三人才恍然想到,原来一切都在萧后和杨若惜的算计之中,既然杨若惜的武功如此厉害,她们又怎会被几个叛兵追杀呢?
利用他们对付梵清惠,趁乱制敌,这才是真正目的!
自诩聪明的三人不由冷汗涔涔,对淡然自若的杨氏母女大生惧意,难怪人家是皇后和公主,这就是差距啊。
杨若惜自然知道身边众人的震撼,却微笑面对,心道:“梵清惠受缚后,凌郎的危机想必消除了!父皇的社稷完了,我岂能再任由你们败坏我夫君的江山?”
梵清惠叹道:“宋缺,你也来杀我的?”
宋缺温柔地道:“当然不是,否则我为何要救你?但你不该与凌风作对。”
从他的话中,不难推断他最起码知晓梵清惠企图颠覆华夏的事实。
梵清惠心中讥笑道:“你可知正是你欣赏的凌风强占了我冰清玉洁的身子?”但不经意瞥到宋缺鬓角的白发,终没有说出口,而是默然。出师未捷,她在寻思,“我败在了谁的手里?宋缺为何会来?是否师尊出卖了我?”
宋缺为她的疑惑予以解答,道:“你动用天门的隐秘力量,一切却无法瞒过‘雪使’白清儿。她早在华夏开国大典前夕就已向风少投诚,这点疏忽注定了你的失败。”
梵清惠眉头微蹙,忽哂道:“宋缺啊宋缺,到现在你还在骗我吗?若非柳菁那贱人的出卖,你怎可能抓到我的行迹?”
这几日她以明月给的天门至高秘令——天帝令联络天门各部,下达在江都布局的命令,一切行动都紧张而有效地开展,精通精神感应的她自可感受到手下们对天后的忠心。为安全起见,她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普通门人也不知她的真正身份,唯有五使才是她拜访的重中之重。
天门五使位高权重,仅次于掌控天下经济命脉四大钱庄的碧秀心和商青雅,且身份隐秘,更可在关键时刻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但明月为取信凌风,表示夫妇一体,把天门绝大多数秘密告之,其中已经暴露的白清儿是“雪使”,单美仙是“霜使”,梵清惠是“雨使”。沈落雁居然是“冰使”,是明月早在多年前暗中布下的一枚棋子,今次果断将之曝光。
不过,最神秘的“雾使”柳菁被明月隐藏下来,留给梵清惠此次启用。
梵清惠如何不知其余几使追随凌风日久,不堪使用,只亲自拜谒了柳菁,命她启动明月在宋师道和傅君嫱身上留下的后手,控制他们的心神。原来之前派宋傅二人率十名高手到泸川宋家军中夺权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更深层次的用意是把他们返还宋阀,以备后用!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可能是柳菁选择了她的丈夫宋鲁,背叛了生她养她的天门!不然怎么解释宋缺恰到好处地救下自己,对自己的被擒殊不意外,并掌握到自己在与凌风作对的信息!
宋缺笑道:“清惠啊,你可冤枉柳菁了!她经过一番痛苦抉择后,仍选择了忠于天门,执行你的命令。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风少早就看穿你们设在师道夫妇身上的神秘印迹,并叮嘱我勿要打草惊蛇,而是引蛇出洞。柳菁见事不谐,方向我们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