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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四十二年,正是日本经济高度成长的时代。经济成长可以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准,然而在它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自然环境的污染、破坏,因此成为社会大众攻讦的重心。
“位在水岛附近的刑部岛,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将水岛工业区制造出来的‘公害’照单全收,岛上的渔民们捕不到鱼,无法维生,最后不得不转行,一个个离开刑部岛。由于人口严重外流,当地的生产力不足,最后水岛联合企业便以很低的价钱买下这座岛。
对于刑部岛上某些人——甚至是你准备去拜访的刑部大膳先生来说,水岛联合企业是他们的公敌;他们从小在刑部岛长大,如今刑部岛变成这样,实在令人感到心痛。除此之外,这些人和水岛联合企业之间还牵扯着一个珍珠养殖的问题……”
“啊!之前我在报纸上看到濑户内海的某座小岛上有人已经成功地养殖出珍珠,难道就是指那座小岛上的人吗?”
“是的,大膳先生从战前就开始经营珍珠养殖的生意,他不但亲自带人去志摩学习,还从志摩聘请专业人才来这里工作。战争期间,由于人手不足,他的事业曾经中断过一阵子,不过战后又重新开始经营。
不久前,听说他找到一批品质非常好的珍珠,但由于水岛附近的海域被污染,使得珍珠养殖事业再度走下坡,因为可以生出珍珠的蚌类对水质非常挑剔……对了,越智龙平委托你来这里,是不是和水岛联合企业有关?”
矶川警官话一说完,却见金田一耕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是他只好再清清喉咙说:
“金田一先生,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是搭明天的船去吗?”
“呃……其实也没有那么急啦!越智先生担心我过度疲劳,才建议我到那座小岛去静养一阵子,正好他又有朋友在那儿,因此替我写了一封介绍信,要他的朋友多关照我罢了。”
听完金田一耕助这种牵强的说词,矶川警官不禁觉得好笑,但他仍故作镇定地说:
“既然这样,你就去那里好好静养一阵子。对了,你到那边之后,记得跟我联络,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好啦!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听说刑部岛上有一座刑部神社?”
金田一耕助不答反问。
“是啊!岛上的居民都传说那座神社是小岛的守护神,对它相信得不得了呢!”
“听说那座神社的祭典时间是七月七日,而且越智先生会在祭典举行之前赶回刑部岛,所以我想先去那座神社看看。”
“金田一先生,你知不知道刑部神社是越智先生出钱改建的?”
“真的吗?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
“刑部神社虽然不大,但是对那样的小岛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壮观的建筑物了。越智先生在岛上兴建的不只是刑部神社,他还为自己盖了一栋有如皇宫般的新家,更打算将刑部岛建设成濑户内海的观光胜地,日前岛上的饭店、高尔夫球场和一些休闲设施都在兴建当中。
总之,越智先生在刑部岛上大兴土木,盖了一大堆建筑物,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中看来,他的脑筋真的有问题,岛上的驻守人员也怀疑其中是不是另有内幕。”
“内幕?”
“金田一先生,您还记得‘狱门岛’的杀人事件吧!这一带的小岛以前都是海盗的根据地,早期的海盗中,以藤原纯友最有名,近期则是村上水军的名声最响亮。除了狱门岛以外的坞饱诸岛,几乎都是村上水军的根据地,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的,我听说过。”
一想到“狱门岛”,金田一耕助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事实上,他一直挂心早苗的生活情况。
(早苗家从事捕鱼工作,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们一家不知道是否也面临跟弄部岛同样的问题呢”)
矶川警官明白金田一耕助的心事,却佯装不懂,自顾自地说着:
“以前的刑部岛比较单纯,岛上只住着越智家族,所有人都姓越智,平日以捕鱼为业,日子过得平凡顺当。没想到不久之后,他们竟然全都变成海盗,整座小岛的景观跟着变了模样。
到了源平时代,平家一族中有七名逃难到屋岛的武士辗转来到刑部岛,那个时候,刑部岛还叫作‘妻恋岛’,神社的名字也叫‘妻恋神社’。七名武士在岛上住了一阵子,后来因为镰仓那边的搜索行动越来越严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七名武士竟跳海自杀了,人们因此称他们跳海的地方为‘落难渊’。”
矶川警官说话一向注重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只要一开口,就会将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落难的七名武士在跳海自杀前,已经和岛上的女孩结婚,并生下自己的后代;特别是那七个人当中的老大和神社神主的女儿结婚,两人还育有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长大之后继承神主的职位,因此落难者的子嗣后来反而成为岛上的统治阶级;加上那七个武士当初为了要让自己与岛上的海盗们有所区别,便将后代子孙的姓氏全都改为‘刑部’。只要你去过刑部岛,就会发现‘刑部’和‘越智’这两大家族世世代代都在争夺统治权。
刑部岛上的驻守人员——山崎宇一说,越智龙平这次在岛上重建神社,并且盖一栋宛如皇宫般的新家就是冲着刑部家来的;由于这些建筑物实在盖得太过富丽堂皇,山崎不禁开始为越智龙平的作法担心起来。”
说到这里,矶川警官突然停顿下来,叹了一口气才说:
“唉!我的老毛病又犯了,话匣子一开就说个没完没了,金田一先生,还请你多多包涵。”
“哪儿的话,我听得津津有味呢!我本来就希望能在前往刑部岛之前先认识一下那座小岛,现在能听到你说明,真是太好了。”
矶川警官闻言,一边抬头打量金田一耕助,一边说:
“对了,金田一先生,你刚才说来这里是为了静养,可是之前又说越智先生有事情拜托你,到底是什么事呢?如果是业务机密,我就不再多问。”
“不,关于这件事,请你听我说一下,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借助您的力量呢!事实上,我这次主要是来这里找一个人……”
“找人?”
“是的,那个人今年五月来到刑部岛,如今却下落不明。他是越智先生的左右手,不过我从未见过那个人。”
看到矾川警官脸色变得很难看,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说:
“警官,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你要找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宇?多大年纪?身上有什么特征?”
矶川警官声音颤抖地反问道。
金田一耕助目光锐利地打探矶川警官的神情,说道:
“那个人叫青木修三,大约四十二岁,身体很强壮,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对了,听说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一枚刻着‘青木’的金戒指,我这里还有他的照片……”
金田一耕助从旅行袋里拿出两张青木修三的生活照,一张是他穿着西服的上半身照片,另一张则是在某海水浴场拍摄的照片,他身穿一条泳裤,双手向后撑在沙滩上,一双大脚呈现在画面的正前方。
从这两张照片不难看出,青木修三是个胸膛厚实。肩膀宽阔、体格非常健壮的中年男子。
矶川警官盯着两张照片好一阵子才摇摇头说:
“金田一先生,明天你再跟我联络一次好吗?”
“好。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来这里,所以今天什么也没准备就来和你见面。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也想让你看个东西……对了,金田一先生,你知道鹫羽山吗?”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是在濑户内海边的国家公园是吗?”
“对、对,明天下午我就带你去那里。刚才我听气象报告说明天是个好天气,从那里应该可以看到你即将前去的刑部岛;另外,我也很想带你去鹫羽山下的下津井港看一看……”
矶川警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完话之后还连声叹气。
第二天,金田一耕助果然在鹫羽山的尖端听见世上最诡异的录音带,并看到一枚酷似青木修三的戒指,以及死状极惨的死人脸部特写照片。
另一对双胞胎
突然间,矶川警官整个人弹跳起来,猛然回头往后看。金田一耕助也不例外。
原来刚才他们两人坐着的石椅上,这会儿竟坐了一位年轻人,而且他正在听矶川警官带来的那卷录音带。
“喂!你在做什么?”
矶川警官一个箭步冲向那名年轻人,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录音机,并急忙关掉录音机的开关。
他这一连串的举动把年轻人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缩着脑袋说:
“对不起,这是你的东西吗?我以为是有人忘记带走放在这里,所以才……总之,我绝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金田一耕助仔细打量眼前这名年轻人,他的外表看起来大约二十二、三岁,一头美国大兵式的短发,穿着紧绷的牛仔裤,脚下趿着一双帆布胶底鞋,上身则是一件奶油色的短袖T恤,胸前还印着一行英文字——
I WILL SEE EVERYTHING ONGE
那是一行蓝色的弧形字体。此外,金田一耕助还注意到石椅上放着一个茶褐色的背包,应该是年轻人的。
“你为什么要听这卷录音带?”
“我刚才已经说过,这是一场误会!更何况录音带里面都是一些杂音,根本听不清楚。我原本以为会是什么爵士乐,或是RoCKA BILLY之类的歌曲呢!”
年轻人露出爽朗的笑容答道。
虽然他的五官不是很出色,但是给人一种健康、潇洒的感觉。尤其当他咧嘴笑着的时候,那带有弧度的嘴角和排列整齐的牙齿,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身高大概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体格壮硕,与时下年轻人大不相同;露在短袖外面的两只臂膀也十分粗壮。
“你真的没有听到这卷录音带里的内容?”
矶川警官再确认一次。
年轻人疑惑地张大眼睛,看着矾川警官说:
“大叔,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哦!那么,就请你按下开关自己听听看,这卷录音带里除了一堆杂音之外,还有其他的内容可以听吗?我才不相信这卷录音带里面录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呢!”
矶川警官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说:
“算了,没你的事……你走吧!”
这下子年轻人反而不甘心自己被冤枉,急忙解释道:
“大叔,你千万别以为我想偷听这卷录音带的内容,如果我想偷听的话,早就不声不响地把它拿走了,哪里还会坐在这里听呢?”
(这个年轻人或许是从神户、大阪那一带的人,说话带点那边的腔调。)
金田一耕助有个住在神户的朋友,说话的腔调就跟眼前这位年轻人十分相似,因此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份亲切感。
“算了、算了,你走吧!下回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否则就算你没有偷窃的念头,也难保别人不把你当贼看。”
“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那么我走了,请你代我向那位头发卷曲的大叔说声对不起。”
年轻人很有礼貌地向矶川警官一鞠躬之后,就背起茶褐色的背包缓缓朝对面走去。
金田一耕助望着那个背包,突然想起先前他和矶川警官坐在石椅上听录音带的时候,仿佛也有一个背着同样背包的年轻人站在离他们十公尺远的岩石上,拿着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海面。
(难道那个望远镜所瞄准的地方是刑部岛?)
金田一耕助心中颇感纳闷,他转头望向矶川警官,只见矶川警官凝视着那位年轻人离去的背影。
“警官,你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