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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来自四方的烛光一起照在松若的骨骸上时,平作才哽咽地说:
“没错,这真的是素戋鸣的面具。”
“嗯,在松若‘蒸发’之后,这张面具就不翼而飞了,当时我还感到很纳闷,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把这张面具带到这里来了。”
四郎兵卫语气沉重他说道。
“可是,阿诚,就算你父亲已经化做一堆白骨,为什么还不让他安眠于九泉之下呢?”
“是啊!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德右卫门叔叔、嘉六先生,尸骨被人糟蹋成这样的不只爸爸一个人,你们看,这个也是,还有那个也是。”
围着松若骨骸的四位神乐太夫一看到阿诚所指的东西,不禁向后退了好几步。
“阿诚,那是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在刑部岛上‘蒸发’的人。爷爷,您来这里一下。”
阿诚带领大家来到最上层的壁龛。当四郎兵卫看到里面祭拜着一对畸形的双胞胎骨骸时,不禁又喃喃自语道:
“阿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真的尸骨还是做出来的玩偶?”
这时,始终静候在一旁的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催促道:
“阿诚,这些事留到我们出洞穴之后再说吧!你们不觉得很冷吗?”
“金田一先生,请你等一下。”
阿诚好像在壁龛附近发现东西。
“咦?这里刻了什么东西?阿勇,你也把手电筒照在这个位置上。”
结果在他们两人交错照射的灯光中,果然出现一排用白色小贝壳嵌入洞壁制成的文字。
“阿勇,你来念念看。”
“大哥,右边的字好像是太郎丸。”
“嗯,而左边的字好像是次郎丸。”
“难道这是双胞胎的名字?”
“什么?让我看一看!”
越智龙平迅速从阿勇和阿诚中间挤进来,用自己的手电筒照着嵌在壁龛下面的贝壳文字,喃喃地念了一遍:
“太郎丸……次郎丸……”
(是的,这可能是双胞胎的名字,为这两兄弟取名字的应该是巴御寮人。)
越智龙平能理解巴御寮人默默将这对双胞胎的骨骸放置在这里祭拜的心情,尤其是事情发生之后他根本完全不知情,时光就这样匆匆过了二十几个年头,实在非常对不起巴御寮人。
“太郎丸……次郎丸……”
越智龙平口中不断念着亲生骨肉的名字,一脸怅然地低下头来。
他随即又想到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况且巴御寮人已经不是当年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了,如果不早一点想办法逃出这个洞穴,待会儿说不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阿诚、阿勇,金田一先生说的没错,这里并不适合久留,你们赶紧说服爷爷他们,早点带他们离开这里。”
越智龙平紧张地催促道。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儿。”
四郎兵卫语气坚定他说。
“你们就别管我了,我心意已决,就算会冻死在这里也不走。如果能冻死在松若的身边,我死也瞑目了……”
“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可以想办法把爸爸的骨骸弄出去,您不一定非留在这里不可呀!”
“这……好吧!平作、德右卫们、嘉六,你们帮我把松若的骨骸移出去,弥之助……弥之助上哪儿去了?”
其实大伙从刚才就没见到弥之助的人影,只有四郎兵卫到现在才发现他不见了。
“四郎兵卫先生!”
这回,金田一耕助态度十分强硬地说:
“松若的骨骸任何时候都可以移出去,我们也可以帮忙你这么做,可是,现在我们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造成警力办案上的困难。”
“警方?哼!”
四郎兵卫十分不屑地回道:
“警方能做什么?在松若不明不白‘蒸发’的十九年当中,警方除了会说找不到之外,还会做什么?平作、阿德、嘉六,你们还不快点行动!”
“四郎兵卫先生,您千万别冲动,如果您坚持这么做,只会害死自己的两个孙子……”
“什么?你说我会害死阿诚和阿勇?哈哈!金田一先生,你不觉得说这话很可笑吗?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孙子!”
四郎兵卫说完便放声大笑。
就在他的笑声尚未完全停下来的时候,这座地底宫殿中突然传出一声相当震怒的声音:
“不准动!谁敢动我就开枪!”
枪声响起
这一瞬间,无边的沉默立刻弥漫在整座地底宫殿中。
金田一耕助和越智龙平双手直冒冷汗,其他人则还没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只是被吆喝声吓得愣住了。
过了半晌,四郎兵卫恢复神智,破口大骂道:
“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老先生,您就别再说了,大家还是赶紧关掉手电筒、吹熄蜡烛,趴下来吧!”
越智龙平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是在接下来的一瞬间,黑暗中又传来震怒的声音:
“关掉?要是谁敢关掉手电筒,我就开枪扫射!”
面对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金田一耕助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吉太郎,你听我说!”
在这之前,金田一耕助曾经面临多次生死交关的惊险场面,可是象现在这种状况,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一想到自己万一也变成被钓鱼线吊挂起来的骨骸,他就觉得自己的处境实在非常可笑。
“吉太郎,我们可以把灯光朝你那边照过去吗?不然待在这里的人,可能都弄不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吉太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好吧!你们就把灯光朝我这边照过来。”
金田一耕助依言将自己手中的手电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去,越智龙平见状也跟着这么做,接着是阿诚、阿勇。
当四郎兵卫看见出现在灯光中的是吉太郎的身影时,忍不住开口说:
“什么?你不就是在刑部神社里负责打扫的义工吗?今天怎么做出这身打扮?”
看来四郎兵卫仍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闭嘴,老头子,你再唠唠叨叨、说个没完的话,小心我要你尝尝子弹的滋味。”
目前双方相距十五、六公尺,如果一不小心惹火吉太郎,只要几发子弹,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在场的每一个人。
但是顽固的四郎兵卫仍然想继续逞口舌之能。
“别这样嘛!看你平日安安静静的样子,怎么今天说起话来这么冲?”
“四郎兵卫先生,拜托你别再说了……”
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示意四郎兵卫别再开口说话。
“老先生,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现在非常生气吗?他真的打算开枪杀死我们哪!”
金田一耕助一边说,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吉太郎的脸部。
只见吉太郎那张有如猿猴般的脸,平日看起来呆呆的,现在却变成凶神恶煞的模样。
四郎兵卫终于了解到眼前所面临的危险状况。
“金田一先生,你说吉太郎会杀了我们?”
“是的,因为我们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他不能留我们活口;而且杀了令郎,还把令郎的骨骸弄成那副模样的;就是吉太郎……他不只杀了你的儿子,就连淡路的玩偶师傅、收药钱的商人也都是他杀死的。”
“啊!”
德右卫门和嘉六闻言,顿时吓得惊叫一声,手中的蜡烛也应声掉在地上。
四郎兵卫和平作虽然没有吓得弄掉蜡烛,一双手却也颤抖不止。
直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金田一耕助一直劝大家赶紧离开洞穴,可是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了。
“不!你胡说!金田一耕助,我没杀任何人!”
吉太郎站在十五、六公尺外的地方大声吼叫着。
金田一耕助露齿一笑说道:
“吉太郎,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说没杀人,不是太虚伪了吗?算了,人都被你杀死了,你就干脆实话实说吧!反正我们落在你的手中,已经逃不掉了,至少你应该把真相告诉我们,让我们死得明白一点。”
其实金田一耕助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这么做的用意是在拖延时间,希望广濑警官能尽快赶来支援,否则直接面对吉太郎这种对手,大家势必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还好吉太郎中计了。
“好,那么我就把事情的真相统统告诉你们吧!喂,龙平,你也在那里吗?”
“是的,我在这里。”
越智龙平拿着手电筒照自己的脸,同时也向前走了一步。
尽管他的口袋里有枪,却没有把握能一枪命中目标,因此他小心翼翼地不去激怒吉太郎。
“龙平,你最好别笑!”
吉太郎依然紧握着猎枪,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放心,我没笑,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谁还能笑得出来,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不过阿吉,你找我有什么事?”
“哼!你想不想在临死之前知道事情真相呢?”
“当然想!阿吉,你快说,放在那边的双胞胎骨骸究竟是谁的孩子?”
“当然是巴御寮人的孩子。”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知道巴御寮人现在人在何处?”
越智龙平也在努力拖延时间。
“御寮人就在我身后。御寮人,你出来一下。”
吉太郎没有回头看,他手握猎枪,眼睛看着前方叫唤巴御寮人。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阿吉,难道御寮人在最后关头逃跑了?”
“逃跑?哼!要是没有我,她一天都活不下去。”
吉太郎对这一点还有些许自信。
“好吧!不管她了。阿吉,那对双胞胎的父亲究竟是谁?不,我应该问是谁让巴御寮人生下那对畸形儿?”
“哼!你竟然问我这么糊涂的问题。”
吉太郎龇牙咧嘴,气得直跺脚。
越智龙平和吉太郎两人虽然年龄相仿,可是论气度、人品,当然是越智龙平高出吉太郎许多。即使现在吉太郎握有越智龙平的生杀大权,他的态度却一点也不沉稳,眼里充满不安和提心吊胆的神色。
反观越智龙平面对枪杆的威胁,仍能从容不迫地和吉太郎应对,任何人都看得出越智龙平居上风,而不是吉太郎。
或许吉太郎。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因此愈来愈焦躁不安。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谁是那对畸形双胞胎的父亲、真是荒唐!好,就让我告诉你……你听清楚,那对畸形双胞胎的父亲就是你——越智龙平。”
越智龙平沉默片刻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并故意露出落寞的神情说:
“是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
“阿吉,在临死前我想再问你一件事,我的孩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出生?他们的出生年月日呢?如果能知道这些事,我死也瞑目了。”
“是吗?好,就当是我送你上西天的礼物吧!你那对可怜的双胞胎是在播州山崎附近生谷川的温泉旅社里出生的,他们出生的时间是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冈山市遭受敌机严重轰炸的那个晚上,听清楚了没?”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那对身体相连的双胞胎……”
越智龙平一字一句地说:
“是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冈山市遭受敌机轰炸的那个晚上,从巴御寮人的肚子里生下来的。”
越智龙平故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复诵一遍,只为拖延时间,可是吉太郎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的用意。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还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事吗?”
“嗯……当然有。以前我曾经听某位妇产科医生说过,像这种畸形儿不是生下来就夭折,就是日后很难养活,那么我的孩子呢?他们是一生下来就死了吗?”
“哈哈哈!龙平,这个问题问得好!你那对双胞胎生下来的时候是活着的,而且还能呼吸,可是后来却被人用枕头闷死了。”
“哼!那一定是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