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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对着兰登露出一脸的不快。“罗伯特,我会没事的。”
瑞士侍卫兵司机又跟奥利韦蒂说话了。
“这太危险了。”兰登对维多利亚说。
“他说得没错。”奥利韦蒂说。“连我最精悍的手下也不单独行动,我的副手刚才指出你们两个一起去.这个伪装更让人信服。”
两个一起去? 兰登犹豫了。事实上,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一起进去,”奥利韦蒂说,“那样看起来就像对度假的夫妻,你们也可以互相照应,这样我更放心一些。”
维多利亚耸耸肩。“那好吧,不过我们得快点儿了。”
兰登叹了口气。好一步棋,小子。
奥利韦蒂指着街道的方向说:“你们经过的第一条街是德利奥尔法尼大道。朝左走,会一直走到万神殿。只要步行两分钟就到了,很棒的。我会在这儿指挥我的人,还要等你的电话。我想你们该有点防备,”他掏出他的手枪,“你们两个人有谁知道怎么用枪吗? ”
兰登的心怦怦直跳。我们不需要枪! 维多利亚伸出手来。“我可以站在颠簸的船头给四十米外一只跃出水面的鼠海豚上牌子。”
“好。”奥利韦蒂把枪递给了她。“你们可要把枪藏好。”
维多利亚朝下扫了一眼她的短裤,然后看着兰登。
噢,你可别! 兰登心想,但维多利亚太利索了。她掀开兰登的外衣,把这个武器插到他胸前的一个口袋里。他感觉好像一块石头落到他的衣服里来了,幸亏《图解》装在另外一个兜里。
“我们不会伤人。”维多利亚说。“我们走了。”她挽着兰登的胳膊朝那条街道走去。
司机喊道:“手挽手不错啊。记着,你们是游客,还是新婚夫妇呢。也许你们还可以手牵手呢! ”
当他们拐弯的时候,兰登敢说他从维多利亚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59
瑞士侍卫队的“集结室”紧挨警备处兵营,主要用来规划教皇露面和梵蒂冈的公共事务的安全问题。然而今天,它有别的用处。
给这个特种部队训话的人是统率瑞士侍卫队的二把手,伊莱亚斯‘罗奇尔上尉。罗奇尔人长得胸宽体阔,但面部轮廓却显得宽厚、温顺。他穿着传统的蓝色上尉制服,戴着他自己的一顶红色贝雷帽。相对于他的大个子来说,他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吃惊.他说话时音质里带着一种乐器般的纯正。虽然罗奇尔音调非常清晰,但他的眼睛却浑浊不清.就像某些夜间活动的哺乳动物的眼睛一样。他的手下叫他“熊”—大灰熊:他们有时候开玩笑说罗奇尔是“走在蝰蛇影子中的熊”。奥利韦蒂司争就是蝰蛇。罗奇尔跟蝰蛇一样要命.但至少他过来时你能察觉得到。
罗奇尔的人一丝不苟地立正站着,谁也不动一下.虽然他们收到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整体的血压增加了几千点。
新兵沙特朗中尉站在房间后部,真希望自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申请人中的一员,那些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沙特朗年方二十,是军中最年轻的卫兵。他来梵蒂冈才三个月。跟这儿所有的人一样,沙特朗在瑞士军中受训,又在柏林另外接受了两年的训练.才有资格参加在罗马城外的一个秘密兵营里举行的严格的梵蒂冈测验。然而,他所接受的任何训练都不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的危机。
一开始沙特朗以为这个简短的指示不过是为某种怪诞的军事演习而发的。极其先进的武器? 古老的教派? 教绑架的红衣主教? 接着罗奇尔把他们谈论的武器的现场录像播放给他们看了。显然,这不是演习。
“我们要在选中的几个区域内切断供电.”罗奇尔说,“这是为了消除外来的磁性干扰。我们分四组行动,戴上红外眼镜。侦察时还是采用传统的窃听器电子探测器,重新调整电阻。有问题吗? ”
没人吱声。
沙特朗心情很沉重。“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它怎么办? ”他问道,话一出口立即就希望他什么也没说过。
大灰熊的目光从他那红色的贝雷帽下投到沙特朗的身上,然后他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但愿一切顺利,兄弟们。”
60
离万神殿还有两个街区,兰登和维多利亚步行前往,他们经过一排出租车,司机都还在前排座位上睡觉。打盹的时间在这个永恒之城里也是永恒的——无所不在的公众瞌睡延长了源于古西班牙的午休时间。
兰登努力集中他的思想,但此情此景太奇异了,他无法理智地把握。
六小时前他还香甜地睡在剑桥,但现在他已身在欧洲,卷入一场超现实的古代巨头之间的较量中,他的海力斯粗花呢衣服里装着一个半自动的武器,他还与一个刚刚结识的女人手挽着手。
他看着维多利亚。她专注地看着前方。她抓着他,手里有一股劲——那是一个独立和果敢的女人所具备的力量。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带着天生的信任,让人感觉舒适,不带一丝犹豫。兰登感到一种渐渐增加的吸引力。来真的了,他对自己说。
维多利亚似乎感到了他的不安。“放松,”她说道,头也没扭一下,“我们应该看起来像新婚夫妇一样。”
“我放松了。”
“你在捏我的手。”
兰登一下子脸红了,放松了手。
“用你的眼睛呼吸。”她说。
“什么? ”
“这会让肌肉放松。这叫做调息①。”
『注①:这个词原文是:pranayama ,梵语,意为控制呼吸,是瑜伽修炼的一种呼吸术。调息的直接目的是使呼吸保持平穗均匀的节奏,使人的精神摆脱对身体功能的注意。该词读音与英文prianha(水虎鱼) 相近.所以兰登才会误解。』
“水虎鱼? ”
“不是鱼,是调息。别管它了。”
他们绕过弯拐到了圆形广场,万神殿屹立在他们面前。兰登抬头瞻望,和往常一样,心中充满了敬畏。万神殿,供奉一切神灵的庙堂。异教的神灵。自然和大地之神。这座建筑从外面看上去要比他记忆中的更低矮。垂直的柱子和三角形的廊墙几乎遮掩了后面的圆形拱顶。不过,入口处那大胆放肆的题名让他肯定他们走对了地方。墙上刻着:MAGRIPPA LFCOS TERTIuM FECIT。跟往常一样,兰登饶有兴味地翻译过来:马库斯·阿格里帕①,第三次任执政官时修建。
『注①:马库斯·阿格里帕( 前637 -前12) ,罗马帝国皇帝奥古斯都的密友、副手却得力将领.历任执政官、护民官和帝国宰相。』
好不谦逊,他想着,又把目光转到周围。稀稀拉拉的游客带着摄像机在四处徘徊,另外一些人坐在塔扎奥罗露天咖啡馆享用罗马最美味的冰镇咖啡。正如奥利韦蒂所说的,四个全副武装的罗马警察立正站在万神殿入口处。
“看上去好安静。”维多利亚说。
兰登点点头,但他觉得很不安。现在他亲自站在这里了,整个景象显得离奇古怪。虽然维多利亚明明白白地相信他是对的,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之中了。光照派的诗还在回响。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对,他叮嘱自己,就是这儿,桑蒂的坟墓。他曾多次站在万神殿的天窗下面,站在那个伟大的拉斐尔的坟墓前。
“几点钟了? ”维多利亚问道。
兰登看了一下手表。“七点五十分,离杀手露面还有十分钟。”
“但愿这些人都没事。”维多利亚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走进万神殿的零零星星的游客。“如果在这穹顶里发生什么事,我们就要受到多面夹击了。”
他们朝入口处走去,兰登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口袋里的那把枪感觉很沉,他想知道如果警察搜身发现了这个武器怎么办,不过那些军官压根儿就没多看他一眼。显然,这个伪装很让人信服。
兰登向维多利亚耳语道:“走火了可怎么办? ”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
“相信你? 我几乎不认识你。”
维多利亚皱起了眉头。“但是在这里,我可是觉得我们是新婚夫妇。”
61
万神殿里的空气又冷又湿,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悬在头顶上的天花板延展开去,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那一百四十一英尺的无支撑的跨距甚至比圣彼得教堂的穹顶还要大。跟往常一样,兰登进入这个洞穴般的房屋时打了个冷战。这是技术和艺术的卓越结合。在他们上面,房顶上那个著名的圆孔在窄窄的一束夕阳余辉的映照下闪着光。天窗,兰登想,魔鬼之窟,他们到了。
兰登的目光顺着天花板的曲线游走,天花板倾斜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有圆柱的墙上,最后往下落到了他们脚下亮铮铮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的回声和游客的低语在穹顶下回荡。兰登扫了一眼阴影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的几十个游客。你在这儿碍?“看上去好安静啊。”维多利亚说,她还拉着他的手。
兰登点点头。
“拉斐尔的陵墓在哪儿? ”
兰登思量片刻,试着搞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估量了一下房屋的周长。陵墓。祭坛。梁柱。壁龛。他指着放在房间对面左边的一个特别华丽的棺木,“我想那边就是拉斐尔的陵墓。”
维多利亚扫了一眼屋内的其他地方。“我没发现什么人像是一个要杀死红衣主教的杀手。我们要四处看看吗? ”
兰登点点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藏人。我们最好检查一下凹室。”
“凹室? ”
“是的,”兰登指了一下.“墙上的壁龛。”
一连串壁龛沿着周边的墙壁凿出来,一些坟墓散置其中。这些壁龛尽管不大,却足以让人藏在阴影中。令人悲哀的是.兰登知道这些壁龛中曾置放着古希腊诸神,但是当罗马教廷把万神殿改成一座天主教堂的时候 异教徒的雕像就已被毁掉了。当他知道自己正置身于第一座科学祭坛,而那个标识已不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被挫败的悲痛。他想知道那是哪一个雕像,它指着什么方向。兰登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光照派的标识——一个暗中指向光明之路的雕像更令人热血沸腾的了。他又一次琢磨着那个不知名的光照派雕塑家到底是谁。
“我沿着左边的圆弧走。”维多利亚指着左边半个圆说。“你走右边,我们转过一百八十度见。”
兰登淡淡地笑了笑。
维多利亚走了,兰登盆得一种怪诞恐怖的气息慢慢渗入他的脑子。
他转过身向右走去,那个杀手的声音仿佛在他置身的这个死角中低低地回荡。八点钟,科学祭坛上纯洁的祭品。死亡的数学级数。八、九、千、十一…半夜十二席。兰登看看他的手表:七点五十二分,只剩八分钟了。
朝着第一个壁凹走去的时候,兰登经过了一个信奉天主教的意大利皇帝的坟墓。跟罗马的许多石棺一样,这个石棺歪着放在墙边,显得不太协调。
许多游客似乎对此感到迷惑不解。兰登没有停下来做解释。正式的基督徒的坟墓通常都跟建筑物错开摆放.这样这些坟墓就能面朝东方。这是一个古老的迷信,上个月兰登在212 班的符号学课上还讨论过这个问题。
“这毫不相关嘛! ”兰登在解释坟墓朝东的原因的时候,一名女生冲口而出。“基督徒怎么会想让他们的坟墓面朝朝阳? 我们在讨论基督教……而不是太阳崇拜! ”
兰登嘴里嚼着苹果微笑着走到黑板前。“希茨罗特先生! ”他喊道。
一个在后排打盹的年轻人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 叫我吗? ”
兰登指着墙上一幅关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海报。“跪在上帝面前的那个人是谁? ”
“呃……某个圣徒。”
“聪明。但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圣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