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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马上带你到阶梯的底部,但在那之前,你得看看别的。”
这等奇景,兰登已无法抗拒,他任由彼得带着他离开阶梯口,走过一间奇怪的小房间。彼得始终只让手电照亮他们脚下磨光的石头地面,兰登便无法得知此地的全貌……惟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很狭小。
非常小的石室。
很快,他们就走到几步之遥的对墙下,有一面正方形的玻璃嵌在墙上。兰登心想这可能是扇能看到后面房间的窗子,但从他站立之处只能看到另一边黑漆漆的。“去吧,”彼得说,“看一眼。”“那儿有什么?”兰登回想起在国会大厦下方的反思室的那一瞬,当时他真的相信,室内藏有通向某种巨大的地下深洞的入口。
“看看吧,罗伯特,”所罗门示意他向前,“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眼前的景象必会让你大吃一惊。”
兰登不知道该期待什么,只能向玻璃窗走去。当他靠近入口时,彼得关上了手电,逼仄的小室立刻被吞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视力慢慢适应黑暗,兰登伸手向前摸索,摸到了墙,摸到了玻璃,他把脸慢慢凑近透明的窗口。
后面仍旧只是黑暗。
他又凑得更近些……脸都压在玻璃上了。
于是,他看到了。
震惊!迷惑!仿佛惊涛骇浪,令兰登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三魂七魄迷失方向。
神智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眼前这过于出乎意料的景象,人也几乎要仰面跌倒。纵是有天马行空的想象,罗伯特·兰登也绝对猜不出这扇玻璃窗的另一边潜藏着什么。
视野里,是光辉灿烂的景象。
黑暗中,一束耀眼的白光如珍宝般夺目闪烁。
至此,兰登彻悟了——入口处设有路障……大门口有士兵把守……外面有厚重的金属门……隆隆开启又闭合的自动门……腹中一沉的感觉……还有这间小小的石室。
“罗伯特,”彼得在他身后轻声道,“有时候,看到光芒只需换个角度。”
兰登无言以对,愣愣地望着窗外。他的视线穿透暗夜,望穿一英里开外的虚无空间,沉入更深……更深……尽在黑暗中……最终落在亮如白昼的美国国会大厦纯白色圆顶的顶端。
兰登从不曾在这个角度看国会大厦——从五百五十五英尺高、闻名天下的埃及式方尖碑顶端俯瞰下去。今晚是他此生第一次坐电梯登上碑顶的观景小室……身处华盛顿纪念碑的尖塔里。
第129章
罗伯特·兰登站在玻璃窗前,像被催眠了一样,被脚下的景致深深迷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上升到几百英尺的高空,此刻,平生所见最壮观的一幅景象让他大为赞叹。
美国国会大厦辉煌的圆顶像一座巍峨的山峰,自国家广场东头隆起。建筑物的两边,两条平行的光带向他延伸而来……史密森博物馆灯火通明的外墙面……艺术、历史、科学和文化的灯塔。
现在,兰登无比惊讶地意识到,彼得言称属实的……基本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确实有一座旋梯……巨石压顶下行数百英尺的阶梯。他的头顶正上方,便是这座金字塔的巨大尖顶石,兰登这才想起一些已忘却的细节似乎有着诡谲的关联:华盛顿纪念碑的尖顶石的重量刚好是三千三百磅。
又见数字三十三。
更让他惊叹的是,这座尖顶石的尖峰、最高的顶点,包着一小圈铝箔——想当年,铝是和金子一样珍贵的金属。华盛顿纪念碑闪闪发光的尖顶只有一英尺高,和共济会金字塔的尺寸完全相同。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座小小的金属金字塔身上刻有一段著名的铭文——Laus Deo——兰登突然间全明白了。这就是石头金字塔底部真正要传达的讯息。
这七个图符是音译的字!
最简单的密码。
这些图符就是字母。
石匠的直角尺——L
金元素——AU
希腊字母表中的S——S
希腊字母表中的D——D
炼金术中的水银符号——E
衔尾蛇——O
“Laus Deo,”兰登喃喃自语。众所周知的拉丁语——意为“赞美上帝”——用一英寸高的小字体,镌刻在华盛顿纪念碑的顶端。昭然若揭,所有人却都看不见。
Laus Deo.
“赞美上帝,”在他身后的彼得说着,环顾小室中的柔和光芒。“共济会金字塔最后一道符码。”
兰登转过身。他的挚友露出由衷的笑容,兰登突然记起来,刚才,彼得在共济会图书馆就口口声声说过“赞美上帝”。可我又一次错过了。
传说中的共济会金字塔把他引到这里……这是多么恰当的指引,一想到这里,兰登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美国最伟大的方尖石,古代神秘智慧的象征——矗立在这个国家的核心点,笔直通向天堂。
惊奇之中,兰登开始以逆时针方向沿着小小的正方形室壁踱步,又停在另一扇观景窗前。
正北。
朝北的窗户外,兰登一低头就看到白宫那熟悉的轮廓,就在他正前方。他再抬起眼帘望向地平线,笔直的十六街向正北面的圣殿堂伸展开去。
我在Heredom 的正南方。
他继续逆时针方向行走,停在下一扇窗前,面向西方。兰登的视线沿着宽阔的长方形水池游走,望见林肯纪念堂,它的倒影清晰地映现在水面上,纪念堂的经典古希腊建筑灵感取自雅典的帕特农神庙,亦即雅典娜神庙——庇护英雄伟业的女神。
Annuit coeptis,兰登想到美国国玺背面的铭文,天佑国事。
走到最后一扇窗时,兰登向南望去,越过潮汐盆地的黑水面,杰斐逊纪念堂在暗夜里光辉闪现。圆顶阁的线条柔缓上扬,兰登明白,那是模仿罗马神话众神最初的神圣家园——万神殿的手笔。
把四个方向的观景窗都看了一遍,兰登也记起了他曾见过国家广场的卫星航拍照片——以华盛顿纪念碑为原点,广场的四臂延伸开去,有如罗盘上的四方基准指针。我正站立在美国的十字原点。
兰登再往前走,便回到了彼得的身边。这位尊师挚友容光焕发。“好,罗伯特,就是这个。失落的真言。这就是埋藏它的地方。共济会金字塔指引我们来到这里。”
兰登愣了一下,方才缓过神来。他把失落的真言忘了个一干二净。
“罗伯特,我知道,再没人比你更信得过了。又经过这样一个夜晚的考验,我相信,应该让你知晓这一切的真面目。恰如传说所言。失落的真言确实埋藏在旋梯之底。”他指了指纪念碑的楼梯口,下面是漫长的阶梯。
兰登刚刚缓过神来,此刻又懵了。
彼得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件小东西。“你还记得这个吗?”
兰登接过彼得多年前托付给他的立方体小盒子。“当然……但很抱歉,我没有担当好保护它的职责。”
所罗门笑出声来,“大概时机已到,该是它见天日的时候啦。”
兰登看着立方体小盒,不禁纳闷,彼得为什么把它递给他呢。
“在你看来,它像什么?”彼得问。
兰登看到1514,想起凯瑟琳刚刚开启封存时的第一印象。“奠基石。”
“完全正确,”彼得答,“不过,有几件关于奠基石的事你或许不知道。首先,安置奠基石的概念起源于《旧约》。”
兰登点点头。“《诗篇》。”
“对。真正的奠基石总是埋在地下的——代表建筑物始于地下,耸出地表,通向天堂之光。”
兰登向外望着国会大厦,它的奠基石就深埋地基之下,直到今天,仍是深掘不出,无法找到。
“到了最后,”所罗门说道,“就如你手中的石头盒子一样,许多奠基石都是中空的小容器……因而能够保存深藏的财富……宝器,如果你愿意这么叫——象征希望,期待即将建设的楼宇前程似锦。”
兰登对这种传统也很熟稔。即便是当今时代,共济会仍会在埋下的奠基石里内封寓意深重之物——时物胶囊①『原文为time capsule,指贮存有具时代特征物品的容器。』,照片,告示,甚至是显赫人士的骨灰。
“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所罗门说着瞥了一眼楼梯井,“应该很清楚了。”
“你认为,失落的真言就埋在华盛顿纪念碑的奠基石里?”
“不是我认为,罗伯特,而是我知道。按照整套共济会典仪程序失落的真言于一八四八年七月四日埋在这座纪念碑的奠基石里。”
兰登瞪着他。“我们的共济会先辈们埋下了一个词语?”
彼得点点头。“他们确实这么做了。他们理解所埋之物的真正力量。”
整整这一晚,兰登一直任由思绪蔓延在超凡脱俗的奇思怪想中……古代奥义,失落的真言,先辈的机密。他真想听到实实在在的结论,尽管彼得口口声声说揭开一切奥义的钥匙就埋在他脚下五百五十五英尺下的奠基石里,兰登还得花一番工夫才能接受。人们耗尽毕生心力钻研秘奥,却仍然无法获得深埋其中的力量。丢勒的《忧郁症Ⅰ》浮现在兰登脑海里——灰心丧气的术士,身边尽是器械用具,却仍然无法揭开炼金术的奥秘。如果奥秘当真可以昭示天下,你也不会在一个地方找到所有答案!
不管答案是什么,兰登始终坚信,都已载入遍布世界的浩繁卷帙之中,这答案化为术语融入了毕达哥拉斯、赫尔墨斯、赫拉克里特斯、帕拉切尔苏斯和数百位哲人的著作。这答案是在厚厚的积尘、被遗忘的炼金术古籍、秘籍、魔法和哲学中被发现的。这答案就隐藏于亚历山大的古老图书馆里、苏美尔的楔形文字泥板上,以及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里。
“彼得,我很抱歉,”兰登摇摇头静静地说,“领会古代奥义需要毕生求索。我不能想象,密钥怎么会藏于一个词语中。”
彼得揽住兰登的肩,“罗伯特,失落的真言不是一个‘词’。”他善解人意地笑道,“我们称其为言词,只是因为先人们如此称呼它……自鸿蒙太初即始。”
第130章
太初有道①『这是《约翰福音》的第一句话。』。
盖洛韦神父跪在国家大教堂的大十字架前,为美国祈祷。他祈祷深爱的祖国尽快领悟道的真谛——历代典藏的古代先哲之书——圣贤传授的灵性真理。
历史赐予人类贤智导师、开明圣人,他们对灵性和心智奥秘的见解最为博大精深。包括佛祖、耶稣、穆罕默德、琐罗亚斯德②『Zoroaster:琐罗亚斯德,古波斯袄教始祖。』在内的先哲数不胜数,他们宝贵的话语都借由最古老、最珍贵的载体穿越历史而历久弥新。
典籍。
世界上的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的圣书经典,各言各道,却殊途同归。对基督教徒来说,真言就是《圣经》,对穆斯林而言是《可兰经》,对犹太教而言是《摩西五经》,对印度教而言是《吠陀经》……此外还有很多很多。
有道言明方向。
在美国的共济会前辈心中,道之真言即为《圣经》。历史上仅有寥寥几人领悟到个中真谛。
今晚,当盖洛韦独自跪在大教堂里时,他把双手按在这部真言之上——这翻旧的老书,是他自己的《共济会圣经》。像所有《共济会圣经》一样,这本珍贵的藏书里包含《旧约》、《新约》和共济会先哲撰写的宝贵箴言。
哪怕盖洛韦已失明,他依然熟稔扉页上的字字句句。这段荣光之辞早已被他遍布世界的兄弟们用不同语言熟读了千万遍。
这段话说的是:
时光之河……典籍如舟。
诸多书卷始于顺流,惟以残破为终,无人记念,不复存现。
沙石俱下,仅有少而又少堪忍时间考验得以幸存,祈佑来年历代。
诸多流逝不再,惟有这些典籍得以幸存,自有其原因。身为信仰宗教的学者,盖洛韦主教始终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