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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2月20日
100块钱被人偷了,我被赶下了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车票钱,到不了深圳。只能留在了这。听路人说,这里叫江城。第一天晚上,我睡在了车站,车站的管理员瞧我又冷又饿,送了我一个热馒头,我没舍得吃,没想到上厕所的时候掉进了屎里,差点把我气得背过气去。
简言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幽深地不见底。
1980年2月25日
我在车站转了好几天,肚子饿的时候,就去旁边的小餐馆眼巴巴望着。等客人一走,要是有没吃完的菜,老板就送我吃。可是他好像嫌我碍事了,今天告诉我以后别来了。于是我白天去找工作,可是人家说我是外地人,看我又脏又臭,没有老板愿意雇我,我又回到了车站。
1980年3月2日
今天我头很疼,没有出去,有个年轻老板的钱包掉了,我看见了,追上去还给他。他觉得我老实,就问我需不需要工作。我点了头。问我会什么,我告诉他我学什么都快,邻居是个语文老师。要说特长的话,就会识几个字。其实这个老板和我差不多大,顶多比我大两岁。他姓陈,叫陈一平。他让我喊他哥。我喊了,觉得挺别扭,因为在家里,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都是别人管我叫哥。
简言看到这里,深眸微微一皱,简慕华还有个弟弟,他却从不知道,更没有听父亲提起过半个字。而且这个陈一平,名字和赵一平是巧合,还是?同一人?翻过了旧书页,他继续一字一句地看下去。
1980年4月5日
今天是清明节,陈哥要我跟他一块去妹妹家吃饭。我第一次看到和陈哥妹妹一样好看的女孩。她很会做饭,长得又白净。我只要一抬眼看她,心里就直捣鼓,捣鼓得我很难受,我也不知道自个儿咋了。
1980年5月1日
劳动人民最光荣,跟着赵哥制草药差不多两个月,赵哥一共给我结了50元工资,等所有人的工资都发完了,又支了5块另外塞给我,说我工作认真,算他照顾弟弟卖肉吃的。我没去买肉,给他妹妹买个件粗毛衣。还骗她说是老板发的,她很高兴。
简言的唇角上扬,他没想到父亲年轻的时候,还有这种平淡的小浪漫,小情怀。他实在难以想象,父亲那张刀子都凿不进去的心,竟然还有这么柔软的一面。眼睛有一瞬间干干的,有点疼。
一张纸再次翻过,翻过的都是父亲的青春。
1980年5月7日
陈哥知道知道我买毛衣送他妹妹的事后很生气,,说我是拉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警告我再去找她就不再用我,还说我穷,谁嫁给我谁倒霉。我很伤心,去商店买了一包烟,一晚上全抽了。
1980年6月3日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去找陈哥的妹妹,心里老是想着她,没想到今天她突然给我来了封信,说让我晚上下班陪她爬山。我心里慌,想去见她就把信藏了起来,晚上我们一起去爬了山。她告诉我不是陈哥的妹妹,她姓于,只是陈哥的邻居。小时候她父母说要给陈哥的弟弟做媳妇。我听了心里很难受,但是什么也没说。
看到这,简言的心里咯噔一下,于柏徽曾经说过,自己是跟着妈妈姓的。再加上那个陈一平,他开始心慌起来。他继续往下看,一字一字都不愿意漏掉。
1980年6月13日
我和陈哥喝酒,故意探他口风,他告诉我,这社会想要拥有一切就必须有钱。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想了一夜,觉得不能给人打一辈子工。做为男人,是死是活,好赖都得自己去闯闯。
1980年7月19日
我告诉陈一平想出去闯闯,他以为我是嫌弃工资太少,说要给我加钱,让我留下。我拒绝了,他很生气。因为当初他觉得我是个老实人,所以把很多药方都告诉了我。怕我去外面投靠别人断了他财路。我和他保证了自己不会泄露,并且写了保证书,按上了手印
1983年3月20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把药理运用在了护肤品上,效果非常好,起初小打小闹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我又雇了十个员工,还买了车。陈哥做的生意亏本了,他来找我,看我做这个赚钱,说要和我一起合伙。我估摸着人不能忘本,当初最困难的时候是陈一平帮助了我,现在他有困难了,我也不能不帮。
1983年9月4日
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和陈哥吐了底,说自个儿喜欢于妹妹。果然人有钱了,什么都好说,陈哥说他不会管,让我自己争取。我心里乐坏了,下午就去店里找最好的裁缝裁了几身衣裳。准备等新衣裳出来,就开车去找她。
1983年9月10日
我从于妹妹那回来,遇上大雨,车子的轮胎陷进了泥坑里,只能去一个小庙里躲雨。睡着睡着,房梁塌了。我被砸得脑袋疼,可发现柱子里塞了好多绸纸,很多都已经起了霉点子,只有一张能看清楚,有画,还有字。
1983年10月3日
百般无聊下,我打开抽屉,又多看了那张我带回来的东西一眼,突然发现似乎是哪个祖上传下来的美颜秘方,只可惜有一半已经字迹模糊不清了。晚上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陈一平,陈一平说要拿着这个图找专家看看,从落款上看似乎是从宫廷里流出来的。我相信了,把东西交给了陈一平。
1983年11月9日
今天的事我要特别的记录下来,于妹妹说想和我过日子,我心里高兴坏了。立马找了陈一平喝酒,我们聊了一整个晚上。陈一平说自己找专家去研究了,但是研究的时间会比较长。我觉得没什么,这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有用最好,没用也不亏,要不是陈一平提起,我兴许已经忘记这档子事了。
1984年春节
这个春节太忙了,我没有回家。车站的票子难买,江城又有一堆事等着我。于妹妹说等忙完这一阵和我一块去见我父母,然后就结婚。我高兴坏了。我抱着她,在星星下直转圈。
1984年2月27日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陈一平说看中了一块地皮,在江城的中心地带。我觉得他做生意比我久,看这种东西比我有经验,就让他决定。
1984年3月2日
陈一平说有个草药商约我去谈笔生意,在离江城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大片产地。我收拾了下行装立刻就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于妹妹已经嫁了人,陈一平用我的钱给自己建了公司。我被他坑走了一切。
1984年3月17日
我去质问陈一平,他羞辱我,让我去管货仓。原来这种专利发明,要去登记注册才能受到国家保护。而陈一平用在这方面确实比我有经验。他用自己的名字注册我的研究成果。
翻过这一页,白色纸片上没有写字,画了个大乌龟,乌龟壳子里写了陈一平的名字,空白处画了骗子两个字,还打了个大叉叉。
简言微吞口水,一下合上了笔记本。他的心里堵堵的,说不清什么滋味。从他知道简慕华这个名起,这个人就已经是富翁。简言从不知道,父亲原来是白手起家,走得那么艰辛。
日记本还有厚厚一叠没念完,简言知道,这里头兴许承载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脸色更沉。
☆、第163章习惯会改变
等收拾完东西,简言和乔菀回到简公馆的时候已是黄昏。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天空便像被染上了浓稠的墨汁,黑得化不开。
一顿饭,乔菀吃得好压抑。简言不知道怎么了,从那里出来之后就没有开口说什么。连吃饭的时候,都深皱着眉头。
她轻轻叹出口气,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给他夹了一块秘制牛肉放进他碗里,你怎么了?
他抬眼,黑曜石般纯粹的瞳仁里刻有她脸上的担忧。伸手,一把将她扯到腿上坐下,低头紧凝着眼前精致的脸,良久后开口,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小菀,你要我吗?
乔菀一愣,没料到简言竟然问了这么个愚蠢的问题,可他的神色好认真,似乎还有一层淡淡的不安覆在他眼梢,抬手抚住他的侧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想简言的眼睛蕴着晶莹的水帘,她一急,想说些什么,却被搂得更紧。
他的健臂箍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强劲的力量似乎想把怀里的女人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低剩游丝的磁润男音钻进她耳朵,简言一个劲地说着,给我一个家
乔菀皱着眉,深刻理解他此时此刻的情绪,他有房子,却没有家。他看上去光鲜,只有她懂他身后的黑暗。
简言,或许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家。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他一听,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吃过饭,简言让乔菀先睡觉,自己躲到了书房里,静静地翻开了父亲的日记,一页一页的念下去。
对简慕华所有的抱怨,不满,全都融化在字里行间。他的心也柳暗花明,越来越清楚父亲为什么要逼他和赵叔的女儿结婚,又是为什么这辈子费尽心机都不能让简氏衰败。还有,从没对他说过的父爱。
眼泪,一颗颗落在白色的纸张上,化了大片的字迹。
人生总有那么多不如愿和来不及,如果现在父亲活着,他绝不会一次次出言不逊,更不会总是把他气得半死。
日记的最后一页,每一个字都写着父亲的无奈。
陈一平出现了,过了几十年,我们都不再年轻。他换了姓,我将错就错。很多东西都不能和儿子说,看到他难过,其实我的心比他还疼。我看得出来,乔菀那丫头是个有主见有思想的好女孩,儿子和她应该是互相喜欢。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简言,
简言的手有些颤抖,最后一页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是个逗号,父亲当时应该是写不下去了,应该是有话想说,可如今,简言再也无法知道父亲最后想说的话是什么。
放下笔记本,他阖上了眼,上一代的恩怨他明白了七八分。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陈爱,白苏月的死亡方式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有人重演过。同一种暗示方式,暗示的竟然是两代人。
还要父亲日记里多次提到和自己弟弟的误会,简言不解。想要剥开这一层关系,就必须要找到父亲的弟弟。
简言深深叹出口气,拿过桌上的红酒瓶,漂亮的颜色顺着喉咙灌进胃里,很快,酒瓶就见了底。
淡淡的纸气加上红酒的醇香,散满整个屋子,萦绕在他四周。
门突然开了,乔菀走进来,鼻尖立刻沾染了典藏波尔多的香。
简言做在老板椅上,紧阖着眼,乔菀一惊,冲过去,晃了晃他的身子,你的眼睛好红。
男人的睫毛轻颤,伸手将他扯进怀里。火热的唇贴上了她的惊慌,一阵肆意的攫取。
他们分离得太久,积压在他心底的热情愈演愈烈。乔菀被突然的举动弄得吓了一大跳,全身一紧,没来由地挣扎起来,可他的长臂却揽得更有力道。
他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嗓音更低柔,不要反抗,你说过你要我。→文¤人··书·¤·屋←
乔菀蓦地瞪大双眼,身子僵硬起来。她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当然知道一个无助寂寞的男人需要的是什么。
锁骨处一阵轻柔,毛衣的扣子被一颗颗扣开。他的唇边掠过光影,身上散着她所熟悉的味道。
昏黄的光线,男人的低吼,还有简言双眼噙满的泪都让她选择了迎合。
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暖。他的力道很猖狂,却也勾起了她遗忘的疯狂。书桌见证了两人的沉沦,持续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纠缠让他们都放纵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