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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心里咯噔一下,低问了句,你要干什么?
付景年和林霖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屋子里除了简言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事情若是稍微处理不好,到最后说不定还落得个逼人自杀的失误判断。
窗外的夜风顺着窗口吹了进来,轻轻撩动她的几根碎发。
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弯弯的声音打着颤,若如游丝,哀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简言一人,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应该会死吧,人一旦死了,就不会有爱了,也不会有恨了,都结束了。
他皱了下眉头,别冲动,先下来。
她笑了笑,简言,再见了,希望下辈子还能遇上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如果能遇到,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不放。语落,她华丽地纵身一跳,只听得一声闷响。
付景年和林霖奔到窗口,只见地上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冰冷地躺在地上,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林霖扯了扯付景年的手,下去看看。
屋子里静观其变不敢吱声的女人全都从房间里奔出来,堵在窗口的地方。
周遭,细碎声一片。
只有简言的脚步像贴膏药般贴在地上,迈不开,移不动。他生平最受不了的,便是倔强到让人动容的脆弱。
弯弯最后那句话,说的那么无可奈何,说的那么绝望。那一瞬,仿佛对她所有的恨全都随着她纵身跳下的一瞬间,灰飞烟灭,破了,碎了。
脑中,一片空白,像是断了片。
付景年和林霖下去的时候发现弯弯没有当场死亡,还有一口悬浮的气游走在鼻腔里。
警车和救护车相继赶来,简言随车到了医院。经过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抢救之后,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问了句,家属在哪?
简言站了出来,点头示意,一开口便是一句,我是。她,生,还是死?
没死,只不过她的后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大小便都不能自主。脊椎断裂太严重了。语落,医生深叹了口气和简言擦身而过。
简言一听,脑中轰得一声。
终身瘫痪,这是报应吗?如果是,也太残忍了些。
一步错,满盘输。
这场棋局中,她也是受害者,可她却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活下去。结局,早在她做出选择的一刻就注定了吗?
修长的腿迈到门边,顿了好久,他才有勇气推门而入。
病榻之上,她娇弱的就好像夜晚的风一样,握不住,碰不得。
简言走到病床前,笔直地站着,不知不觉就红了眼。自以为潇洒的纵身一跳竟然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当她真的受到报应的一瞬,简言才发现,这一切有多惨烈。倒不如一枪结果了她,还不至于在往后的日子只能承受源源不断地痛苦。
消毒水的气味好浓稠,不但刺鼻,还刺眼睛。早没理由为这个女人落一滴泪,可当下他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应景而落。
门,嘎吱一声开了。
简言把眼泪往回收了收,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身后,响起付景年的嗓音,简言,出来下。
他转身,淡淡回了句,好。
医院的走廊上,急诊室的这一片向来都没有安静的时刻。不断有推床与他们擦身而过,每个人的脚步都是匆匆的。
付景年看了眼身边刚被送来的病患,家属正在哭闹,差点跪下来求医生挽救一条几乎不可能救活的生命。这世界上求生的人那么多,可有人选择了求死。
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简言的肩膀,我知道现在不该说这件事,可是
简言似乎闻到了一股子他难以承受的气味,眸底深处的恐惧不言而喻,压低声线回了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于柏徽自首了。
简言一听,一把抓住了付景年的外套,倏然瞪大双眼,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付景年皱着眉,深刻理解简言的心情,场面太混乱,我是没有机会说。
心脏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瞬间麻木得不行,出口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现在人在哪?
在警局,明天一早就送到看守所。
他艰难道,乔菀知道吗?
付景年摇头,还不知道。
脚步,跌撞了好几下,简言松开手,紧紧捂住了心脏,暂时不要告诉她。
付景年点头,我明白
车子一路行驶,简言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的痛感汹涌而至。
他细细猜想弯弯去找于柏徽的原因。弯弯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于柏徽这么快走进警局俯首认罪?
油门拉得很高,短短几分钟,他便载着付景年回到警局。他们赶到的时候,林霖已经给几个被拐女孩做完了笔录。见到简言进门,她一下便站了起来。
浓重的阴霾逸在简言的眉梢,他的双眼如被夜色渲染,没有一丝清明。
林霖什么也没说,对他使了个眼色,带着简言来到关押于柏徽的屋子。
简言进门,林霖和付景年都撤了出来,整个空间只剩下着经历了无数沧桑和炎凉的两个亲兄弟。
简言走近,哽咽着,你还是这么做了?
于柏徽慵懒地坐在铁栏内,笑了笑,不用为我难过。我想了很久。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我可以下去陪我爸了。到地底下给他认错,你说他会认我吗?呵呵,应该不会认吧。他的话无限悲凉,绞碎了简言的心。
简言伸手一把抓住了两根铁棍,颤声道,明明可以重来的。
他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人生怎么可能重来?真的不能!不要告诉乔菀,好好照顾她。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从外面进来了好几个人,其中还包括老岳的女儿。按照惯例,于柏徽认罪之后,警局有必要通知受害者的家属,只是他们来得太快。简言和于柏徽连多聊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墓园警卫员的老婆手里拿着框鸡蛋,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猩红着双眼,毫不犹豫地对准于柏徽丢了过去,一边哭,一边切齿道,你这个杀人凶手,害死我老公。
老岳的女儿也被身旁的大婶带起来,眼泪唰地一下就如喷泉,杀人凶手,还我爸爸。语落,她从大婶框里夺过一个鸡蛋也狠狠砸了过去。
再然后,所有人都边哭边扔。
于柏徽自嘲地笑着,蛋清和蛋黄将他的黑发黏连在一块,蛋壳被发丝勾住,几个碎片垂到了眉心。
纵横在金三角的一方霸主,生平可是第一次被人扔鸡蛋。他撸了把脸,低低道,该砸!是该砸!
简言看得心痛不已,但他同样理解这些家属的心情,特别是老岳的女儿,他和老岳相处的时间一直很少,本来今年她毕业了,为了陪家人,还特地放弃了北京的就职机会,留在了江城。可他们父女却再也没机会在一块。
他没法斥责任何一个人的行为,看了眼这些人身后同样无能为力的警员,站在于柏徽的跟前,摊开了双手。正巧一个飞过来的鸡蛋砸在简言的外套上。
于柏徽一惊,低吼了声,简言。你让开。
简言微微侧目,嗓音很淡,我们是兄弟。
☆、第193章礼物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简言手里拎着自己的西装,耳边还萦绕着人走茶凉后于柏徽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
斑驳的过往似乎随着他走进警局的一刻彻底结束了,简言无力改变,心隐隐疼着。
直到生命的尽头,于柏徽才发自内心地承认了他们的亲人关系。
对简言来说,最后的握手言和是残忍的。在拥有之后,失去总会让人更痛。
这是于柏徽的选择,简言除了尊重他的决定,还能怎样?
于柏徽最后的心愿,是让他好好照顾乔菀,并且永远不让她知道他会消失的消息。
简言问了原因,于柏徽说,乔菀曾问过他,是不是要用死亡让她永远记住有一个人深爱着她。
他不想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让她觉得他在耍手段。不声,不响,不悲,不喜悄然离去,对所有人说应该是最好的成全。
夜色已深,手机未接来电有二十几通,全是乔菀打过来的。可此时此刻,简言却没有接电话的勇气。他还没想到这一切要怎么和乔菀解释。
深吸了一口凉薄的空气,他无力的目光在警局五颗星星的威严标志上停留了很久。
一闭眼,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静静的滑落,刺骨的寒冷钻进他的身体,挺直的脊梁骨微微佝偻着。
他艰难地迈开脚步上车,他漫无目的在江城的大街小巷转了好几圈又去了宾馆将自己的狼狈收拾好,才辗转回到简公馆。
开门的一瞬,灯光飞入他酸涩的双眼。
管家给乔菀置了一张躺椅,她躺在大厅,身上盖着一条卷羊毛的毯子,就连睡着的时候,她的眉心都皱在一块。
简言咬了咬唇,轻轻地走到她身旁,大手抚着她皱起的眉头,用指腹摊平。
乔菀倏得睁大双眼,起身一把扯住简言的手,你回来了。
他淡淡地笑了笑,对不起,来晚了。
我打了好多电话给你,你都没有接,我打电话给付景年,听说了弯弯的事。语落的一瞬,乔菀咬了咬唇,对弯弯她从来没有深深地恨过,很多次,她对弯弯的感觉更多的是同情。现在她落得个终身瘫痪的下场,乔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简言凝了她好久,扬起下巴,不让眼泪突然汹涌而出,脑子想的,全是今天夜里发生的一切。
当他低头,出口的话却不由得有些哽咽,都过去了,也结束了。
莫名的,当她捕捉到简言表情中的悲伤,脑中一闪而过的,竟是个不堪的揣测。
她掀开毛毯,立在简言面前,轻挑眉梢探问了句,那,弯弯知道于柏徽的下落吗?我问付景年,他吞吞吐吐的,最后还挂了电话。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没有。极快的,简言否决了乔菀的猜测。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的神色,又问了句,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过?
他笑得勉强,没有的事,只是太累了,揉了几次。话锋刚落,心虚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他的思绪。转身,他想逃离乔菀的追问,道了句,我好累,想去休息。
乔菀心里一沉,他竟然忘了喊她一起回房。这不像他。
急切地上前扯住了他的手臂,忍不住追问,他有没有消息?
简言一听,心脏明显泛着疼,整个人呆滞了几秒,回头时已不动声色地挂上了笑容,他很好,要去个遥远的地方。
乔菀愣了愣,遥远的地方?他要回金三角吗?所以简言看上去才那么悲伤吗?她明白,简言内心深处还是很想和自己的亲兄弟一起撑起简氏的。他最终选择要走,简言难过倒也是情理之中。
他转身,淡笑道,也许吧。于柏徽还能回去吗?他多想告诉面前的女人,如果今天不去见那个人,再想见,就难了。可他说不出口。
考量了下,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像是一下子松开,乔菀扬起笑,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金三角还有人在等他呢。他能想通真好!只要于柏徽不结束生命,乔菀相信时间能治疗他的伤口。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收获属于他的,完整的一份爱。
明眸中浮动着一缕落定的憧憬,简言看着乔菀的眸光出了神,突然问了句,你那么在乎他?
乔菀狠狠一怔,反问了句,你不在乎吗?
他闻言,无奈地扯动唇角,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看看hcg的检查结果。说完,简言轻拍着她的肩,扶住她的手臂和她一起上楼休息。
灯关掉的一刻,一人好梦,一人难眠
乔菀醒来的时候,简言已经不在身边,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时间已是早上九点。
她下床,原以为简言一早去了公司,可等她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发现简言手里拿着茶杯,坐在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