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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老头:「何事吵什么……」
最后一句又轮到左老头,只见他沉吟半晌,颇为难对,不停的自己跟自己默叨,不是「无趣无趣」就是「不雅不雅」,忽然彷佛灵光一现般,脑门一拍,喜道:「有了有了!春眠睡不着,到处有鸟叫,何事吵什么……
这最后一句便是「真他妈不知道」!」
听了这诗,就连素与文化无缘的八门中人都要喷饭了,可这三位爷却大声连呼好诗好诗。
说也奇怪,三个破衣烂裤的酸老头,不但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横过布满术力的场心,而且居然丝毫无事,经过朝歌身边时,三人忽然停下脚步,也不向朝歌搭话,其中一个却对着冷步芳道:「小子,这诗好不好?」
冷步芳不知道这三位何方神圣不敢得罪,连声赞好,老头子哈哈一笑:「好,好,很好!小小年纪就懂得拍马屁了,有前途!
「不过你刚才说有个什么狗屁脏火教来着?什么鸟做的?居然也敢搬到这来现眼。报出我们爷仨的名号,准让那个什么鸟火教吓得尿裤子!」
冷步芳正好顺坡下驴:「那,敢问三位前辈名号,也好让小辈们早晚默念请安。」
左老头:「小子脸虽然白了点,嘴还挺甜,听好了,我——陶渊明!」
中老头:「我——白居易!」
右老头:「我——苏东坡!」
这三个中国人全知道的古代大文豪名字,居然成了三个糟老头子的名号,按常理应该招来一堂哄笑、满地喷饭的结果,可事实却是这三大名号一出,全场唰的一下子都静了,冷步芳的脸也更白了几分。
只有朝歌依旧一副冷然傲视的模样,不过他心中同样也是满腹疑问。
毕竟朝歌对术界典故所知不多,自然不晓得这三个名字代表什么。
这自称陶渊明、白居易、苏东坡的三个老头,其实正是术界中人见人怕、大名鼎鼎的「岁寒三友」。
在汉代司马迁所着的《史记》里,有篇专门为刺客留名的章节,比如大家都熟识的荆轲刺秦王、专诸刺王僚等等。可见刺客这个行当,自古至今都颇有生意可为,代代都有能人出世。
术界好比一个小社会,里头当然也有这种行当,同样凭着一身异术行刺杀人。
然而,在术界刺客中,不论出自何派,必然都公推苦哑子为祖师爷。
而这位苦哑子,恰好就是岁寒三友的祖宗。
俗话说得好:一个人做一件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做坏事。
虽说被苦哑子刺杀的人当中,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毕竟还是为钱卖命,见不得光的勾当,而且他的后世子孙也前仆后继的接过了祖先的事业。
也许是被人白眼到有点自卑了,清朝年间,苦哑子刺客家族的首领们开始反省,决定放下屠刀,开始奋发图强。
这传承千年的刺客家族,于是开始转向所谓正业,鼓励后人读书。
只不过,或许他们太心急了点,配套措施没有搞好,子孙们是不当刺客了没错,却因为死读书读死书,纷纷变得又穷又酸又附庸风雅。
就拿眼前这三位老大爷来说,他们认为古人的好名字就像名山大川,是属于公众财产,没理由他一个人用完不许后人用。所以就这么硬把古人的名号,冠到了自个儿头上。
尽管如今的岁寒三友早不知刺客营生怎样操作了,但他们独树一帜的术力却有增无减。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当年以人命营生的苦哑子,其术力境界居然是从一滴眼泪里悟到的。因此他坚信不疑的认为,世界万物中,水才是五行的核心。
所以他们就把水发挥到了极致。他们每次出现,天气都会阴雨连绵,甚至给人一种铅灰色的伤感之情,令对手仇家斗志全无。
此刻,岁寒三友这一出场,就更加具有针对性意义了。因为他们控水的能力恰好克制住了葬火教的卫先。
更让冷步芳头痛的是,就当着他的面,岁寒三友居然还拍了拍朝歌的肩膀:「别愁,小兄弟,我们是和你一伙的!」
冷步芳忍不住暗暗在肚子里咬着牙齿:不早不晚,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三个老东西来了呢?
胜负天平再一次倾斜到了朝歌一方。
可就在此时,一个破锣嗓子的泼妇不知从哪个方向走进场来,指着岁寒三友破口大骂:「你们三个老王八蛋,原来跑这来窝头翻个现大眼来了!快还老娘的钱来!」
刚刚还春风得意的岁寒三友一见这位泼妇到来,立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堂皇登场的这位悍女,正是术界新近崛起的一抹异色传奇——泼妇张。
这位「泼妇」,原本只是出身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术士之家,而且自己并不太懂术数这东西。嫁到夫家后,其爱好兴趣也只局限在打孩子、骂老公、和街坊邻居吵架的这个范围之间。
可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倒是颇有雄心壮志,居然自己偷偷修炼起术力来了,可惜不小心走错了脉,最后落得个成天神经兮兮,活像个小傻瓜似的。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泼妇张虽然不习术力,但毕竟出身术士之家,多少明白儿子这病是因练错术力而起,尽管夫家还有些积蓄,但这毕竟不是一般医药可治。
说穿了,要想治好术病就必须懂术,于是泼妇张就去找娘家想办法。
可惜娘家也只是能力有限的小术士,实在没办法。
最后,泼妇张牙一咬心一横,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来。谁也想不到,思想简单、敢下恒心的泼妇张居然久病成医,不但眼界渐开,而且术力一日千里,大有江湖决堤之势。
泼妇张确实是成「医」了,但还不能根治儿子的病。后来辗转听说岁寒三友的水性术力,正适合根治自己儿子的术病,便找上了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名字是挺好听,不过生活确实有点寒酸。刺客这活儿好几辈前就已经不干了,术力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三人家无恒产,特喜欢「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的流浪生活。
正巧泼妇张开出的条件是:只要治好儿子的病,必有重金酬谢!治病救人闹个好名声还有钱拿,这太符合岁寒三老的人生信条了,于是立刻答应立刻动身。
结果他们确实是治好了病,三老很高兴的收钱走人,很踏实的继续去过充满阳光雨露的流浪生活。
可是,很快问题就来了。泼妇张这个儿子真是人小雄心大,非要振兴外公家的往日术界风光不可,居然又开始偷练术力。于是,一个雨夜里这小子被一个巨雷震得全身错脉,估计只有神仙能治了。
对于泼妇张来说,神仙很难找,要找三个老家伙倒是还满容易的。于是从此开始满世界的逮三个糟老头子,目的很明确:要么还钱,要么治病。
又穷又老又不是神仙的岁寒三友这回可真寒了,流浪生活一夕之间变成了流亡生活。
这种均衡的微妙倾斜却让冷步芳惊喜至极,赶紧很亲切诚恳的拍马屁:「这位大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冷步芳一定尽力解决!」
泼妇张的确很本色:「少跟我套近乎,我比你妈小不了多少,还大姐呢!」
泼妇张虽然一副打压岁寒三友的姿态,但其立场却并不偏向八门。
事实上,她也是冲着朝歌那神秘宝藏而来的。在她想来,宝藏里说不定有救儿子的方法,如果朝歌不告诉她宝藏,就得医好她的儿子,反过来,要是医不好,就得把宝藏位置告诉她。如果两样都不答应,她就绑架朝歌,天天陪她的傻儿子玩。
这一下情况更复杂了。虽说这泼妇张没帮着八门,但一旦纠缠上朝歌,无异于从侧面帮了冷步芳的忙。
尽管被泼妇张喷了一脸口水,看着目前有利态势,冷步芳心中还是一阵窃喜,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此次围堵朝歌的行动隐秘快速,这些猛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容细想,旁边泼妇张又说话了:「你就是朝歌吧?赶快给我个回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儿子的病可等不及了!」
冷步芳一阵狂喜,他并不指望这个泼妇张能对术力恐怖的朝歌造成多大麻烦,只要她能牵制站在朝歌一方的岁寒三友就成,接着他就可以趁机发动总攻,一举拿下朝歌。暗暗吩咐之下,八门各使蓄势待发。
眼看着不利朝歌的一场恶战马上就要引爆,安静紧张的空气里忽然飘来一股子闻了就想打喷嚏的咸鱼味道,一个卷着裤腿、黑脸粗皮的老渔农,左看右瞧的走进场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渔家今年的收成就全毁了!」
谁都看见了,老渔农很激动很悲愤。
可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太理解,别说这离海远着呢,就算最近的江湖都还有几百里地呢,大半夜的你这是起什么哄呀!
大概就是因为情况有些怪,在场各方都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此时双方对阵,哪怕在任何一方吹口气,实力对比都会失去均衡,万一这位咸鱼老农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不论偏向哪一方,另一方恐怕都要头痛个半死。
偏偏泼妇张就是不吃这一套,况且她的时间很紧,儿子还等着治病呢。她也没空理咸鱼老农什么来头不来头,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大伙都看出来了,不同意就动手。
然而咸鱼老农硬是不同意:「谁动手我就动谁!」
不同意泼妇张动手,就等于间接表态支持朝歌一方,早忍不住的杜门直使杜老二酸着脸:「老咸鱼你混哪的?想多活两年就趁早给我回家吃饱睡觉!」
咸鱼老农顿脚捶胸更悲愤了:「你们这样搅动脉气,地下水脉都被伤到了,五百里之内的江湖鱼苗都会大受影响。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舟山渔农就要整年饿肚子了……」
「舟山渔农」四字一出,全体在场人员集体行注目礼三分钟。
舟山渔农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一个古老的渔牧族系。他们自古以渔牧为生,在长年追逐鱼群的水上生活中,掌握了海洋河流与地下水的消长规律,并且可以利用这种无穷无尽、周而复始的自然之力,将之作用到地面的任何生物身上。
地理大家都学过,这个星球不算江河湖泊,只是海洋就占了总面积的十分之七。你说,掌握了这样可怕力量的渔农谁敢惹?
总算还好,渔农貌似是来做世界员警的,虽没向着冷步芳,却也没向着朝歌。但这场仗毕竟是打不起来了,眼看到嘴的鸭子飞了,冷步芳又是一阵头痛:怎么忽然就来了这帮子猛人?
邪教怕刺客,刺客怕泼妇,泼妇怕渔农,就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牵制下,卧牛坡的一场浩劫总算暂时平息下来了。
可仗虽然不打了,朝歌还是走不了。
静观事态发展之余,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可以看看闻人家的族谱记载了。
闻人家世代传承的古老族谱并没令朝歌失望,那里面不但明确记载了明代那个神秘白衣文士来闻人家求占之事,所问的问题也有所记载。
那位白衣文士问的是:五百年之后,自己子孙中能否出一个惊天骇俗的人物。这让朝歌激动不已,如果不是巧合,这位白衣文士或许就是朝歌他朝思梦慕的神易没错。
不过,根据族谱记载,当时整个骨占的过程极其怪异,连换三块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