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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这个男孩应征入伍了,他要离开这个村子了,他很兴奋、很激动,他早就不想在这个穷地方生活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女孩把男孩约在了他们经常幽会的后山见面。
女孩一见男孩,就哭得泪眼婆娑,她说:“你要走了,还回来吗?”
男孩温柔地给女孩擦拭眼泪,他说:“别哭,我不会忘记你的,等着我,我会来接你的。”
“真的?”女孩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笑了,“你说话要算数,不能骗我!”
“我骗了我自己,也不会骗你的。”男孩还是那句老话,指天誓日。
“真的?好,我相信你,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接我。”
……
那个晚上,女孩把自己最珍贵的童贞交给了男孩,两个人水乳交融地度过了这最后的一夜。女孩坚信男孩会履行他的诺言,她一点都不后悔,她在男孩的怀里做着一个又一个的美梦,她梦见男孩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军队里,她梦见男孩光荣地复员了,她梦见男孩来接她,把她接出了这个穷苦的小山村,两个人在繁华热闹的市区里安家、生子、快快乐乐地等待终老。
翌日,女孩醒过来的时候,男孩已经不在了。
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口,她看见不少村民来为男孩送行,她想冲上前去,给男孩最后一个拥抱,可是她不敢,他们的关系还没人知道。她只好站在人群里,用最热烈、最关切地目光专注地望着男孩。男孩最终还是走了,挎着包袱去报道了。
乡亲们也都散去了。
女孩站在村口迟迟不肯离开,望着男孩的身影在山道上一点一点逐渐缩小、消失。她又想起了那个美梦,于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想着总有一天,是的,总有一天男孩会再次出现在这条山道上,把他的新娘子接走。
从此以后,女孩专心致志地等待她的情郎。上门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看都不看一眼。她像个尼姑一样,日日夜夜地期盼着,日日夜夜地做着美梦。终于,有一天她听说男孩要回来了,她高兴坏了。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她把崭新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一件一件地在镜子面前比划着,傻笑着。
几天后,男孩终于出现在了村口,女孩挤在人群之间翘首相望。当她看到男孩的时候,她一下就傻了。男孩变了,变得黑了,变得高了,变得胖了,也变得她不认识了——他的身边竟然跟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白皙的脸庞像是牛奶浸泡出来的,一看就是城里人。
女孩目瞪口呆地望着男孩和那个陌生的女人卿卿我我,乡亲们很热情,你一句我一句地和男孩说着话,可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缓缓躲在了人群之后,傻站着,不知所措。她只听到男孩那熟悉而遥远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男孩说:“这是我老婆。”
女孩走了,疯了似的跑回家。她没有哭,她死死咬着嘴唇,嘴角洇出了鲜红的血液。她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那是她的梦,散碎地惨不忍睹。她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笑得毛骨悚然,笑得疯疯癫癫。
女孩恨,恨那个美丽的誓言,恨那张一次又一次亲吻她的嘴唇。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一切都化为乌有,她要找男孩说说清楚,她要质问他,她要狠狠地打他、骂他,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那个晚上,女孩又一次把男孩悄悄约在了后山。
很久之后,天都黑了,男孩才踹踹不安地出现。
女孩哭了,哭得痛不欲生,哭得像被人挖了一块心头肉,她一把揪住男孩,吼道:“为什么?”
男孩任由女孩撕咬怒骂,等到女孩无力地瘫在他脚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了:“我对不起你,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娶她,那我可能又会回到这个穷村子。可是,我不爱她!真的,我爱的是你!我的人虽然给了她,但你相信我,我的心还在你这里,永远不变!”
“你混蛋!”女孩觉得恶心。
“你骂吧。”男孩低下头。
女孩冷笑地站起来:“你耍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让那个女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我要让全村人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伍”
“求你,别这样做……”男孩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
“那你敢不敢和她离婚,娶我!”
男孩倒退了一步,拼命摇着脑袋:“这不可能!不可能!”
女孩再一次冷笑起来,她摇摇晃晃地向村子走去,不再看男孩一眼,不再和男孩说一句话。
男孩突然冲上来,狠狠掐住女孩的肩膀:“你要去干什么?”
女孩不可思议地望着男孩那张狰狞的面孔,她从男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不容反驳地敌意,但她还是咬住了嘴唇,嘴硬地说:“我愿意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她用力想要掰开男孩的手,出乎意料地是,男孩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扣得更紧了。
那一瞬间,男孩的手飞快地移到了女孩的脖子上。
女孩的眼睛睁大了,她不相信这一切,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她感到呼吸急促,感到那双大手越来越紧,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掐住了她的心。她没有挣扎,只是绝望地流着眼泪,瑟瑟发抖、面无表情地望着男孩。
男孩也在颤抖,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居然也哭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委屈。
男孩还是松开了手,颓然地坐在了女孩的脚下,他一边哭一边紧紧抱住女孩的小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无动于衷,她艰难地掰开男孩的手,一步三晃地向家中走去。
女孩最后说:“别再让我看到你。”
那个晚上的月亮凄凉悲伤,一段美好的曾经,被一双大手一瞬间掐死了。
这个男孩就是庄天柱,女孩就是顾凤。
很久很久之后,两个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着。庄天柱在石城市过着自己红红火火的小日子,顾凤却一生未嫁,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大人村。只是生活永远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没有谁能真正无欲无求、无爱无恨地过一辈子。
虽然庄天柱明白,他和顾凤今生今世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但人就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近在咫尺的东西,越是揪心。庄天柱爱顾凤,这是一颗真心,绝无虚假,可他也同样用这颗真心狠狠地伤了顾凤。离开大人村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沉浸在自责和悲愤之中。
他不恨他自己,他只恨老天爷,为什么没有把他和顾凤生在石城市。
后来,庄天柱每一次回老家时,都会偷偷去看一看顾凤,不敢靠近,只是若即若离地望一眼那个相思成疾的背影,聊以自慰。出乎意料的是,顾凤似乎并没有像他一样,剪不断理还乱,她虽然一直未嫁,但那幅冷漠的表情,已然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一些不言而喻的东西。
一直到那一年过年,庄天柱才从母亲嘴里得知,顾凤怀孕了。他很震惊,很愤怒,也傻了眼!
这个世上永远有这样一种男人,即使他们得不到的东西,即使他们故意抛弃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让给别人,我不要的不代表就是给了别人,那依然是我的,谁也别想霸占——这是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与生俱来。
尤其,是面对女人时,无论是现在的女人,还是以前的女人,或者未来的女人。
那一次,庄天柱震怒之下,鼓足勇气找到了顾凤。天刚刚黑了之后,他把顾凤堵在了回家的路上。顾凤见到他后,依旧面无表情,她像一只修炼成精的妖精,眼神深邃而可怕——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庄天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挤出一句话来。
“你是来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吗?”顾凤倒是率先开口了,口气冰冷地问道。
庄天柱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你……”
在庄天柱的眼里,顾凤一直是一个很保守、很传统的善良女子,他不相信顾凤会和别的男人干那种事,何况在他心里,仍旧认定顾凤还爱着他,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顾凤一定是被迫的。只要顾凤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一定想办法整死那个男人。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凤居然若无其事地说:“这都是我自愿的。”
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就霹在了庄天柱身上。之前仅存的种种美好也彻底化为乌有。他一把抓住了顾凤:“说!你必须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你真想知道?好,我告诉你,他是老挂。”
顾凤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庄天柱来说,无异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老挂?那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事到如今,傻子也看得出来,顾凤是故意的,她在用自己的身体报复庄天柱。
庄天柱以为顾凤即使嫁不了他,也会爱他一生一世,也会为他一生不嫁。
可顾凤偏偏就是要让他看一看,他太自大了。
人世间的爱爱恨恨大概就是如此,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没有谁比谁聪明,只有谁比谁更傻。
那天晚上,顾凤回到家后又一次哭了。她的确很恨庄天柱,可正是因为恨,所以她也爱。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那比撕心裂肺的感觉还要痛。至于老挂,那只是她一时冲动的决定。
事情如果就这样结束,这一男一女也许真的不会再有什么瓜葛。可偏偏老挂死了。
当顾凤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庄天柱,事实也确实如此。老挂是庄天主杀的,不过杀得很巧妙、很自然。至于所谓的狐子仙偷羊,不过是他的小把戏而已。
牛羊这种草食性动物,平时就很难摄取到盐分。那一次,庄天柱假装回到了石城市,实际上,半路他又偷偷折了回来。
庄天柱爬上了老挂放羊的后山,在那里埋伏了好几个晚上。趁着老挂睡着后,他沿路撒了一些盐,羊闻到盐味都很兴奋,总有几只嘴馋的,不顾一切地拱开了羊圈,顺着他布置好的盐路乖乖地向山上爬去。
老挂是村里出名的傻大胆,庄天柱知道,总有一天老挂会跟着羊一起来看个究竟的。
果然,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庄天柱躲在草丛里,幽幽地注视着那几只到达目的地的肥羊,还有随后而来的老挂。他选的这个地点神不知鬼不觉,是村里最僻静、最陡峭的悬崖。就在老挂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偷羊的狐子仙时,他猛地从草丛中扑了出来,一把将老挂推下了山崖。
可怜的老挂,甚至到死都没看清是谁害的他。
这之后,庄天柱又趁着夜色离开了大人村。
老挂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咎由自取的牺牲品。
也就是从那天之后,庄天柱再也没有见过顾凤,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没有脸去见。只有偶然回老家时,才听母亲或者乡亲念叨一些顾家的事情,比如,顾凤的父亲死了,比如,顾凤生了一个女儿,叫顾米林。
人们都说,时间是愈合伤口的良药,是遗忘的最佳办法。
可人们都不明白,这种遗忘和愈合,是需要建立在自主自愿的基础上。
有些人即使到死也忘不掉曾经,那是永久萦绕心头的一种痛,只会随着时间一代一代传下去——顾米林就是这样。
在顾凤临终之前,她将自己的故事全全告诉了顾米林。那时顾米林还很小,但母亲的话就像刀子一般深深戳进了她的心里,剜出一个血淋淋的洞,丢进了一颗叫做仇恨的种子,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
作为父母疼爱的我们,无法理解顾米林那种有些变态的仇恨心理,但仔细推敲一下,这一切还是有迹可寻的。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被同龄人欺负,还有长辈们在背后闲言碎语,那种与生俱来的厌恶和看不起,时间久了真的会把人搞疯。
顾米林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她骨子就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