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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他家是捡的孩子?”庄海洋不免吃惊。
“可不是!大河镇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是他俩从山根根捡来的。”说着,老太太凑到庄海洋脸前,压低声音说:“人们都说:那孩子不是个人!听说捡孩子那天,老天阴得像个大黑窟窿,三更半夜的,那孩子突然就在山根根里哭起来了,弄得木淼他们家的狐狸也跟着叫了一夜。你想想谁家扔孩子专门捡山根根扔啊!”
“那……那个孩子……”庄海洋听得毛孔缩了起来。
老太太四下看了看,谨慎地说:“人们都说,那孩子是狐子精转的,是来祸害木淼他们一家子的。自从那孩子跟了木淼,他家就老出事,生意不好,狐子还死了一大堆,前阵子又出车祸。这是他们家养狐子、杀狐子的报应!”
庄海洋不想继续听了,他觉得他真不该来这是非之地。
老太太突然一把拽住庄海洋:“小伙子,你还是离他家远点吧。夜里,我常看到他家窗子里有人影,一闪就又没了!邪得厉害!”她说着,像讲完故事一般,又折回院子继续晒被子去了。
庄海洋呆呆地杵在木家大门前像冻住了一般。他感到浑身上下结了霜一般冷,抬头望向木家,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在二楼的窗子里一闪而过!他整个身子都不听话地抖了起来。
旁边,那个老太太还在叨叨咕咕地说着什么,她说:“惹鬼也别惹狐子……”
庄海洋回到家后,屁股底下好像长了钉子,坐立不安起来。
这天夜里,庄海洋做了个梦:
梦里和那个老太太叙述的世界大相径庭。伍天空黑得像个大窟窿,大河镇的人都躲在了家里,似乎都预料到了什么鬼魅的事情。只有一个人慢悠悠地向山根走去,那是木淼。
街上刮风了,不大不小,像一个人在说悄悄话。木淼提着一大袋食品,慢慢接近了养殖场。风中传来了声音,是嘈杂的狐子叫,像无数个娃娃的叫声。他很快走进养殖场,刚要进大门的时候,一道干雷突然霹了下来,借着光,他看到一个娃娃躺在山根根下。
木淼大喜,抱着娃娃就进门了。老婆见到这个娃娃也兴高采烈起来。两个人哄着娃娃睡着了,开始商量给娃娃起名字。两个人谁都没注意那个娃娃在干什么,他正在襁褓里把玩一件东西——一只毛茸茸的尾巴。
庄海洋醒来后,下定了一个决心,立刻去找那个改老太太。
顾米林听了皱着眉毛说:“海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别瞒着我,我是你老婆。天大的事,我和你一块扛!”
庄海洋有点感动了,他之前不说是怕顾米林害怕,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他一五一十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海洋,啥也别说了,咱们今天就回老家去。”顾米林的脸色也变了。
庄海洋点点头,突然想起那件狐子皮,便问:“米林,你从老家带回的包袱里,怎么有张狐子皮?”
“你怎么翻我的包袱!”顾米林很不高兴,随后,又笑道,“既然你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知道你从小就怕狐子,所以才不告诉你的。”
庄海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个答案过于简单了,简单得有些不可信。两个人没有耽搁,当天,就坐车回老家了。
新庄离大人村不远,就在大人村的西边,爬过半个山坡就到了。两个人连饭都没吃,就来到了新庄。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改老太太家。
改老太太和改老太太家都很老,房子是石头砌的。他们去的时候,改老太太正坐在门前晒太阳,她的脸比石头还沧桑。东西和人都一样,一有年纪就显得神秘许多。
顾米林走过去,笑道:“您是改老太太吧?”
改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望着顾米林,说:“你有啥事?”
顾米林忙冲身后的庄海洋使了个眼色,庄海洋走过来,把买得东西摆到改老太太脚旁,客气地说:“我们从市里来,想求您点事。听说您特别会捉狐子,所以……”
改老太太听到“狐子”两个字,嘴角抽了抽,说:“我早就不干了,你们走吧。”说完,便向屋中走去。
庄海洋感到一丝绝望,杵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还是顾米林嘴甜,她冲过去,热情地拉住改老太太,说:“俺们就是底下大人村的,咱也算老乡了,您老可一定要帮这个忙啊!”说着,塞给改老太太一张大票。
改老太太望着手里的钱,脸色依旧不变,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顾米林,又偏着脑袋看了看院口的庄海洋,终于招了招手,领着两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非常黑。改老太太点了根蜡烛,更是昼夜不明了。摇曳的烛光下,改老太太终于懒懒地问起了庄海洋的事情,庄海洋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刚说了个开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吠,撕心裂肺,像别人要拔它的皮似的。
改老太太一颤一颤地走出了院子,并示意他们两人不要出去。
一刻钟很快过去了,那只狗还在叫。叫得别具深意。庄海洋坐不住了,他趴到窗户旁,掀开一条缝隙向外窥去。他吓了一大跳,他看见改老太太站在院里,垫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像是被空气里什么东西掐住了脖颈子。
庄海洋一下就把窗帘放下了,他不知道改老太太看见了什么,又是被什么抓住了,但他又想要搞清楚,可搞清楚的同时又害怕知道答案。这就好像猜一个致命的谜语,谜底未出时,所有猜谜人的心都思考着、提防着。
顾米林发现庄海洋在颤抖,过来问他:“海洋,你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她说着,要去掀窗帘。
“别看!”庄海洋一把抓住顾米林的手,他怕她害怕。
顾米林被庄海洋黑沉沉的脸色吓住了,她正想继续问,改老太太颤巍巍地进了屋子。
改老太太看上去非常疲惫,脸色很差,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她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椅子上,一屁股瘫下来,抱起茶杯喝水,牙齿和杯子碰得乒乓乱想。庄海洋想问些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改老太太吁了很长一口气,终于说话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庄海洋,说:“你被狐子缠住了!”
这句话极赋戏剧色彩,适合安排在恐怖电影或异幻小说了,原因简单,因为非常不合逻辑、不真实。可此时,庄海洋却觉得这句话,真的戳在了他的心坎里,准确无误,毫无悬念。
庄海洋一把拉住改老太太的手,乞求地说:“大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他说着,把兜里的钱都翻了出来,神经病似的塞到改老太太手里。
改老太太把那些钱推还给庄海洋,脸色变得很无奈,她说:“现在,不是我能不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它放不放过你的问题了。”
“大妈,你一定要帮我们啊!”顾米林也走过来,恳切道。
“你啊,你怎么可以把狐子杀死!”改老太太长叹一气,“要知道,狐子的魂魄和咱人的魂魄不一般,人死了魂魄也会转世再生,可狐子这东西是有道行的,你想想,它能从四只爪变成两双手脚,能从不会说人话,变成会说人话,能从山沟沟里跑到大城市里,它们比人要厉害千万倍!你现在,是被一只狐子魂缠上了。”
庄海洋听得云里雾里,说:“大妈,我没杀过狐子啊!”
“胡说!”改老太太掐着指头,认真地算了半天,说:“你前一阵子,是不是害死过一个孩子?”
“你咋知道的?”庄海洋吸了口凉气。
改老太太突然压低声音,吹气般说:“告诉你,那不是个人!”
“是什么?”
“狐子精!”
……
无论庄海洋信于不信,此时的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好像后背压着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很沉。
那天,离开改老太太家的时候,改老太太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口。庄海洋这才看见了那只狗。它现在安稳了,它黑糊糊地趴在门后面很安静,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口,不知道它在审视谁,审视什么东西。
它黑黑的眼珠没进黑黑的皮毛里,就像一只无脸狗。
庄海洋说:“大妈,刚才是它在叫吗?”
改老太太回头望了望,说:“我这狗养了好些年了,别看是只杂种狗,不如你们城里人养得什么纯种犬金贵,可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卖。告诉你年轻人,黑狗通灵,它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看什么……”
“别人家的狗是看门看人的,我家的狗是看那种东西的。”
庄海洋吸了口凉气,他恍惚间又想起了刚才,刚才,改老太太刚刚在黑狗的注视下,垫着脚尖,哆嗦着身体,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对了,你等等。”改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了屋,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只刚睁开眼睛的黑狗崽子。那狗崽子很黑,像一团乌云一般趴在她怀里,她把狗崽子递给庄海洋,“这是我家老狗下的,一窝就出了这一只黑狗,你拿回去好好养。”
“大妈,这小东西有用吗?”庄海洋像抱孩子一般抱着狗崽子,很是怀疑。
“现在没用,等长大了自然就有用了。要不是看你麻烦大,我才舍不得给你呢!”
庄海洋摸了摸狗崽子,软绵绵的小东西,向他胳膊里挤了又挤。他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只狗崽子,软绵绵、娇弱弱的,他希望这只狗崽子能快些长大,长得强壮,能够帮他预测灾祸。
庄海洋谢过改老太太,拉着顾米林,抱着狗崽子向大人村走去。
顾米林突然很烦感地甩掉庄海洋的手,说:“这小东西有什么用?你要它做什么?”
庄海洋说:“大妈说了,黑狗通灵。”
“她说什么你都信吗?”
“不是你说人家很灵的吗,还是你带我来的。”
“我……”
庄海洋和顾米林细细低语着远去了,渐渐成了两个黑点子。改老太太却一直未动,她像根钉子一般,死死钉在院口,死死望着远去的黑点子,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解不开,读不懂。
事实证明,人总是需要安慰和开解的。
庄海洋这一趟,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帮助,但他心里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再那么七上八下的了。他开始觉得那个改老太太确实有一手,也许说不准就是他的贵人,可以帮他化解灾祸,可以帮他转危为安。他把那只黑狗崽子养在床头旁,在暖气下给它安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窝,盼着它快些长,快些管用。
庄海洋几乎每天都要趴在狗窝旁,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只小东西。他还给他起了个名字——黑霸王!他觉得这名字够威风,威风到不惧一切。
而黑霸王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兴趣,面对庄海洋的呼唤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它除了吃就是睡,好像从一只兢兢业业的乡下狗一下变成了一只养尊处优的城里狗,成了人们把玩的宠物。
有时候庄海洋也会怀疑,怀疑这只小东西究竟管不管用,怀疑改老太太是不是骗了他。
有一次,庄海洋心情不好,趴在狗窝旁一声一声地怒喝:“黑霸王!黑霸王!”他只是想让它抬眼看一下自己,这样他心理会平衡一些,可狗崽子就是无动于衷,它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换句话说他不是它感兴趣的那种东西。
顾米林听到庄海洋的怒喝,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跑到狗窝旁探头探脑地看:“你喊什么喊?”
“黑霸王!”庄海洋不理顾米林,继续喊。
顾米林索性也蹲在狗窝旁。
庄海洋把手伸进去打算弄醒这只懒狗。他的手指头还没触到狗毛,狗崽子突然就醒了,它像一只突然苏醒的死尸一般,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