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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上午在法庭上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他说,罗比利奥尽管说不出话,却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看来已经牢牢地抓住了陪审团。尼奇曼不止一次地说,他对案子审理的情况不感兴趣,他只干华盛顿的头儿们要他干的事,他把一张对折的白纸交给霍皮,纸的上部和底部布满绳头一样小的数字和文字。他说这是司法部的克利斯特诺刚刚发来的,他们要霍皮仔细看一看。
这份文件是费奇两个舞文弄墨的手下的杰作,他们从前是中央情报局的特工,现在在华盛顿鬼混,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
这份传真是对列昂·罗比利奥所作的凶相毕露的调查报告。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在那吓人的标题“秘密备忘录”下面,只有短短4段文字。霍皮一边吃着炸土豆条,一边飞速看了一遍。罗比利奥此次作证拿了原告50万。罗比利奥当初因侵吞公款被烟草焦点委员会解雇,而且还曾受到起诉,但委员会随后又撤了诉。罗比利奥有精神病史。罗比利奥在烟草焦点委员会工作期间,对两位女秘书进行过性骚扰。罗比利奥的喉癌,可能是酗酒所致,而非吸烟。罗比利奥是个臭名昭著的撤谎专家,他仇视烟草焦点委员会,日日夜夜阴谋报复。
“哦。”霍皮叫道,露出了满嘴的土豆。
“克利斯特诺先生认为,你应该把这个文件悄悄交给你太太。”尼奇曼说,“而她只应该让陪审团里她信得过的人过目。”
“没有问题,”霍皮说他折好文件,塞进口袋,接着又抬眼朝这拥挤的餐厅四面八方偷偷瞧了一遍,仿佛刚刚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查阅了法学院年鉴和注册员提供的有限资料,他们又掌握到了一些情况。杰夫·考尔于1989年秋,作为法学院一年级学生进入堪萨斯。在1991年拍摄的三年级学生的集体照上,他板着面孔露了面,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没有获得法学学位。
他在读二年级时,是法学院橄榄球队的队员。在球队的一张集体照上,他和两个队友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这两个队友全都在1992年毕了业。麦克戴尔现在在得梅因的司法局供职,汤姆·拉特里夫则在威奇托一个法律事务所里当助手。立即向两地派去了调查员。
丹特一到劳伦斯,便奔赴法学院,确认了年鉴上照片中的杰夫。他又花了1小时,翻遍了从1985到1994年的学生照片,却没有发现有哪个女孩子长相像马莉。这些年鉴内容很简单,法学院学生又都是严肃的成年人,许多人不愿拍集体照,丹特不过是在大海捞针罢了。
星期一傍晚,一位名叫斯莫尔的调查员在威奇托市中心的怀斯和沃特金法律事务所找到了汤姆·拉特里夫,约好1小时后在一家酒吧碰头
斯莫尔向费奇作了报告,并且从费奇那里弄到了尽可能多的背景材料。他以前当过警察,有两位前妻,现在的头衔是保安专家,在劳伦斯这意味着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从监视汽车旅馆到操作测谎器。他智商不高,费奇和他通话时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拉特里夫到得很晚。他们喝了酒,斯莫尔便开始装腔作势,摆出一副消息灵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架势。拉特里夫则疑虑重重,起初很少开口。这当然也在情理之中。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突然要你谈谈从前朋友的情况,是谁都会猜疑的。
“我已经有4年没有见着他了。”拉特里夫说
“和他通过话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他念了两年就退学了。”
“你跟他很接近吗?”
“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很熟,但算不上好朋友。他出了什么事啦?”
“没有。啥事也没有。”
“那你为何这样感兴趣?你不认为该把原因告诉我吗?”
斯莫尔把费奇的话学说了一遍。杰夫·考尔可能要在某个地方某个大案中担任陪审员,而他斯莫尔则是受雇于一方,前来摸一摸他的老底。
“这个案子在哪儿开庭?”拉特里夫问。
“这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切全都合法。你本人就是位律师,这你是全懂的嘛。”
他的确懂。在短短几年的律师生涯中,他主要是在一位诉讼合伙人手下充当苦力。调查陪审员候选人,既单调又耗时费力,这种差使已使他感到厌倦。
“你说的话我怎么核实呢?”他像一个货真价实的律师一样一本正经地问。
“我无权谈论这个案子的详情,咱们这么干,你看是否可行?如果我提的问题你认为对杰夫有害,那你就别回答。这够公平了吧?”
“那就试试看吧。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我马上拍拍屁股走路。”
“成,他为何从法学院退学?”
拉特里夫呷了一口啤酒,低头想了想:“他是个好学生,脑子很灵。但是读了1年后,他突然不想将来当律师。那年暑假,他在堪萨斯城一家大事务所打工,过得很不快活而且他又坠入了爱河。”
费奇迫切希望了解他身边有没有一个女人:“那女的姓甚名谁?”斯莫尔问。
“克莱尔。”
“姓什么?”
又呷了一口:“我记不起来了。”
“你认识她?”
“认识。克莱尔在劳伦斯市区一家酒吧工作,那个酒吧是法学院学生常去的地方。我想他们就是在那儿相识的。”
“你能描述一下她的容貌吗?”
“干吗?你问的是杰夫呀。”
“人家要我了解一下他在法学院时女朋友的长相。至于为什么要,我就莫名其妙啦。”斯莫尔耸了耸肩,他不过是奉命办事,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真他妈的,拉特里夫想道,他这辈子再不愿见到这种人了。不过,杰夫和克莱尔的样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中等个子,大约6。5英尺。体形苗条黑头发,棕褐色的眼睛。一只漂漂亮亮的花瓶。”
“她也是大学生?”
“我说不准。我想从前有可能是。也许是研究生。”
“堪萨斯大学?”
“不清楚。”
“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
“摩里根,在市区。”
斯莫尔很熟悉那家酒吧,他常常去那儿借酒浇愁。欣赏欣赏大学女郎:“我在那儿结交过几个女朋友,”他说,“是个挺不错的地方。我很怀念它,”拉特里夫神色忧伤地说。
“他退学以后干什么去了?”
“不清楚。听说他和克莱尔离开了那个城市。我以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斯莫尔向他道谢后,又说如果有别的问题,能不能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拉特里夫答道,他实在太忙,但打个电话试试也无妨。
斯莫尔在劳伦斯的头儿有个朋友认识摩里根酒吧的老板。人头熟是小城镇的一大优点。员工档案也不那么保密,特别是在酒吧这样的行业,老板上报的营业额还不到其现金收入的一半。她名叫克莱尔·克里门特。
费奇听到这消息时高兴得咧着嘴巴,摩擦着又肥又小的双手,他喜欢这种跟踪追击。马莉现在是克莱尔了,尽管她费尽心机,想把过去的历史全部掩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对着四壁高声朗诵着这战争的首要法则。
第二十四章
星期一下午那些没完没了的数字,戴着复仇的面具,又一次回到了法庭。这次的证人是位经济学家,一个训练有素、擅长用简明的美元数目来表达雅各布·伍德生命价值的人。此人名叫阿尔特·卡利森,俄勒冈州一个谁也没有听说过的私立大学的退休教授。这位卡利森博士以前显然上过法庭,因而知道该如何作证。他演算的题目并不复杂,数字简单易懂,而且还清清楚楚地写在一块黑板上。
雅各布·伍德51岁离开人间时,每年的基础工资是4万美元,外加雇主提供的退休金以及其他的福利。假如他活着工作到65岁,根据卡利森的计算,他就可以拿到72万美元。由于法律允许将通货膨胀的因素计算在内,那么这笔钱就增至118万美元。但法律同时还要求将这一数目折算成目前的数值,这一规定把水搅得稍稍有点儿浑。因而卡利森博士又立即给陪审团上了一堂非常友好而又简明扼要的课。这笔钱如果分15年支付,总数会是118万美元;但为了结束这场诉讼,要按目前的价值支付,就得打一个折扣。他据此计算出的结果是83万5千美元。
他向陪审团保证,这个数目仅仅是伍德损失掉的薪金。在这一点上,他干得十分出色。作为一个经济学家,他没有能力对一个人生命中的非经济因素明码标价。他的计算与伍德先生死亡时忍受的痛苦和折磨毫无关联,也与伍德先生的家庭受到的损失毫无关联。
被告律师团中的一位年轻人法力克斯·梅森,在庭审过程中这时第一次开了金口。他是凯布尔的一个合伙人,擅长经济预测,遗憾的是,他露面的时间将像兔子尾巴一样短。他开始盘诘时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卡利森博士一年之中要作证多少次?
“这些年我专干作证,我已经退休不再教书了嘛。”卡利森答道,这个问题他已不知回答过多少遍。
“你作证拿取报酬吗?”梅森问问题和它的答案一样,同属陈词滥调。
“是的,我来此是有报酬的。和你一样。”
“多少?”
“咨询和作证共计5000美元。”在律师们看来,卡利森无疑是本案中最最便宜的一位证人。
梅森对卡利森在计算中使用的通货膨胀率提出了一个问题,双方就消费品价格上涨指数争论了半小时。即使梅森占了点儿上风,那也是谁都不会注意的。他要求卡利森同意伍德先生损失掉的工资总额是68万美元,这样更为合理。
这实在没有什么意义。罗尔和他那一帮出庭辩护律师,接受这两个数目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十分乐意。损失掉的工资仅仅是一个起点。他们会在上面加上精神方面的痛苦和折磨、享受生活方面的损失、失去亲人陪伴的损失以及诸如伍德先生的医药费和丧葬费等等。在此之后,他们才会开出一个天价,他们将向陪审团证明派恩克斯公司拥有多少现金,应该拿出大大的一笔作为惩罚性损失赔偿。
离休庭还有1小时。罗尔自豪地对法庭宣布道:“原告要求传唤最后位证人塞莱丝蒂·伍德太太上堂。”
原告方面的证人作证己临近结束,陪审团事前对此毫无所知。这时,肩上的千斤重担突然落了地,庭上沉闷的气氛立即开始变得轻松。有几位陪审员露出了微笑,更多的则是解开了紧锁的双眉,随着他们恢复了活力,他们坐着的椅子也开始摆动。今夜将是他们遭受隔离的第7夜。根据尼可拉斯提出的最新理论,被告方面的证人最多也用不了3天。他们做了一次加法运算。他们周末就可以回家了。
在过去3周中,塞莱丝蒂·伍德一直默默地坐在原告席上,即使与周围的那帮律师,也难得低声交谈一句。她对律师们视而不见。从不看陪审团一眼,而是一直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一个又一个证人,她这种自制的能力,令人惊讶。她穿着灰暗的素服,时时刻刻都是黑袜黑鞋。
在开庭第一周,杰里就送给她一个封号:寡妇伍德。她现年55岁,丈夫若非死干肺癌,也会是这个年纪。她的身材又瘦又小,留着花白短发。在一家地区图书馆工作,养育了3个儿女。几张全家福照片,传给了陪审团。
塞莱丝蒂一年前录过一次证词,接受过罗尔手下专家们的排练。因而现在显得颇为沉着,虽然有点紧张,但决非坐立不安。她打定主意,决不流露感情;她的丈夫毕竟已去世4年了嘛。她和罗尔按照事前编就的脚本,演得完美无缺。她谈了和雅各布一起生活的岁月,当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