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轻的头脑里浮现,就像从满是爬虫的肮脏水塘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想我们过几个月就可以给你买那辆公路赛自行车了。”
“真的,爸爸?”
“你要答应我爱惜它……”
但彼得没有在听。他的头脑像比赛时的自行车那样飞速转动,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什么,爸爸?”
“我说,你期待明天的郊游吗?”
彼得老实地点点头,但是没有太大热情。“恐怕回来的路上我会有点厌烦,就像去年那样。”
“我要你向我保证一件事情。”
又是保证?听到父亲严肃的语调,儿子疑惑地皱起眉头,毫无必要地用抹布一遍遍擦着盘子,等待某些成人的信息,保密,而且可能不中听。
“你知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可能你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你明白,你在生活里遇到的某些人可能很好,而另一些不好。他们可能看上去很好,但是——但是,他们其实完全不是好人。”这些话听起来没有什么信心。
“你是指骗子吗?”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骗子,但是我指的是那些坏到底的人。他们喜欢用——那些很奇怪的事情来满足自己。他们不正常,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其实更小一些的时候……”
彼得漠不关心地听着这个小故事。“你是说他是个怪人吗,爸爸?”
“他是个同性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知道。”
“听着,彼得,如果有个男人做任何那种事情——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理他。明白吗?
而且,还有,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彼得尽力去理解,但是警告似乎很遥远,同他有限的生活经验没有关系。
“你知道,彼得,不仅是人的问题——抚摸,”
(那个恶心的词让人战栗)“或者那种事情。还有人们开始谈论的事情,或者——或者那种照片——”
彼得张大了嘴,布满雀斑的脸颊里的血液仿佛凝固。那就是父亲说的事情。上次是两个星期之前,他们三个少年俱乐部的朋友去牧师家里,坐在乌黑发亮的长沙发上,有点新奇和兴奋。那里就有那些照片——幅面很大的黑白照片,表面光洁,栩栩如生。但是那些不只是男人的照片,劳森先生谈论这些照片——相当自然地谈论。不管怎样,他经常在报刊亭的架子上看到类似的图片。他站在水池旁边,手里抓着抹布,感到越发迷惑。然后他听到父亲的声音,嘶哑而难听,然后感到父亲在拍他的肩膀,生气地晃着他。
“你听见了吗?快说给我听!”
但是彼得什么也没有告诉父亲。他就是做不到。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呢?
4豪华长途汽车定于上午七点三十分离开谷物市场 1,默里斯和其他瞎操心的父母一样,反复检查午餐袋、游泳装备和零花钱。彼得已经和两个1 谷物市场(Cornmarket),牛津市中心的主要商业街。
兴奋异常的朋友一起舒服地坐在后排座位上,劳森再次清点人数,确定参加远足的人全部到达,终于可以出发。司机一圈圈地转着硕大的方向盘,慢慢操纵着庞大的汽车驶上博蒙特路,默里斯最后看见哈里·约瑟夫斯和布伦达·约瑟夫斯夫妇并肩坐在前排座位上,一言不发,劳森叠起自己的塑料雨衣,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彼得正在开心地聊天,同大多数男孩一样,不屑于或者忘记了挥手告别。全体出发前往伯恩茅斯。
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南面的大钟指向七点四十五分,默里斯走向卡尔法克斯,穿过王后路,走到圣埃博街区的尽头,站在一幢细长的三层楼房面前。楼房的外墙刷着水泥,明黄色的栏杆把它和街道隔开。高大的木门守卫着通往前门的小径,门上钉着薄薄的通告牌,上面写着“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和牛津教区”几个字,大写的字母已经退色。大门半开着;默里斯忐忑不安、犹豫不决地站在空荡的街道上,送报男孩吹着口哨,骑着自行车从他身旁经过,把一份《泰晤士报》塞进前门。里面没有人取报纸,默里斯从门口慢慢地走开,然后又慢慢地走了回来。顶楼昏黄色的霓虹灯表明有人在里面,他小心地走到前门口,轻轻敲响了丑陋的黑色门环。里面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两下,声音稍微响些。杂乱陈旧的牧师住宅里肯定有人。可能是顶楼的学生?可能是管家?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还是听不到任何响动,他推门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门上了锁。
房子后面是八九英尺高的围墙,大门上用白漆潦草地涂着“禁止停车”的字样,表明这里通向某个地方,默里斯扭动金属门环,发现门没有锁。
他走了进去。修剪得有些潦草的草坪旁边有一条小径,紧贴着高大的石墙,默里斯轻轻关上身后的门,走到后门前面,怯生生地敲了两下。没有人应门,也没有声响。他扭动门把手。门并没有锁。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有几秒钟,他站在宽敞的走廊里一动不动,像短吻鳄那样直视前方。客厅对面的前门投信孔里斜插着那份《泰晤士报》,就像横眉竖目的怪兽喷水嘴的舌头,整座房子死一般沉寂。他强迫自己更为自然地呼吸,然后环视四周。左侧的门虚掩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向里面张望。“有人在吗?”这几个字说得很轻,但是给他带来一种奇怪的自信,因为如果有人在里面,那么他显然在试图引起这个人的注意。里面肯定有过人,或者不久之前还有人。塑料薄板贴面的餐桌上放着一把餐刀,上面涂满油腻腻的黄油和果酱,孤零零的盘子上面剩下一些面包屑,还有一个大茶杯,里面是凉透的茶渣。这些剩下的东西无疑是劳森的早餐。但是默里斯看到电炉还开着,上面的烤烧架耀眼地闪烁着橙红色的光芒,这时候,他的后背又感到一阵战栗的恐惧。
周围还是一片诡异的沉寂,厨房挂钟的滴答声更加衬托出死寂的气息。
他回到客厅,悄悄登上宽阔的楼梯,尽量轻手轻脚地走到梯台上。只有一扇门开着,但一扇就够了。黑色的皮革沙发摆放在房间一侧,地上铺着地毯。他轻轻地走到窗边的卷盖式书桌前面。
书桌上了锁,但是钥匙就在桌面上。里面放着两页字迹工整的书写纸——他在上面读到下次布道的经文和注释——下面有一把裁纸刀,刀把奇妙地做成了耶稣受难像的形状,刀口在默里斯看来邪恶般地锋利——而且似乎没必要这样。他试了试左边第一个抽屉——所有抽屉都可以顺利打开,而且显然都有清白正当的用途;右边上面的三个抽屉情况相同。但是最底下的抽屉上了锁,而且到处都找不到钥匙。
默里斯是个有远见的窃贼,早已料到锁闩不会听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凿子,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终于打开了最底下的抽屉,不过周围的长方形框架也被凿削到不可修复的程度。抽屉里面是个旧巧克力盒,默里斯解开了十字形橡皮筋。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让他起身查看,圆睁的双眼里充满恐惧。
站在门口的是个满脸肥皂沫的男人,右手抓着一把剃须刀,左手攥着脖子上一条肮脏的粉色毛巾。有一秒钟,默里斯感到震惊几乎压倒了恐惧,因为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就是劳森本人。
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弄错了,原本快要崩溃的逻辑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人的身高和体形同劳森相仿,没错。但是脸形清瘦一些,头发更加灰白;最后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和劳森相去甚远,他的声音和用词好像要掩盖一种高雅之言和粗俗之语的奇怪组合:“请问,你到底在这儿搞什么,哥们儿?”
默里斯当即认出了他。他是那些经常在波恩广场或者布拉斯诺斯巷聚集的辍学者之一。其实劳森曾经带他到教堂来过几次,有些流言说他们两人是亲戚。有人甚至怀疑这个人就是劳森的兄弟。
伯恩茅斯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但是寒风还在嗖嗖地吹着,布伦达·约瑟夫斯坐在打开的帆布躺椅上,羡慕其他度假者可以温暖而舒适地坐在条纹挡风罩后面。她感到很冷,百无聊赖——因为哈里在车上说的那句话而感到非常烦躁:“真遗憾默里斯不能来。”就是这句。就是这些……精力过剩的男孩在四周上蹿下跳:玩沙滩足球(哈里的安排),跑到海里嬉戏,在岩石上爬上爬下,大口灌着可乐,大口吞下三明治,嘎嘣嘎嘣地嚼着薯片,然后跑回海里。但是对她来说——空洞而无趣的一天!她的正式身份是聚会的“护士”,因为总有人会感到不舒服或者磕伤膝盖。但是她本来可以整天都和保罗在一起。整天!而且没有危险。上帝啊!她根本无法想下去……远处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但是沿着海岸,翻滚的浪花溅起了很多泡沫。今天不适合划独木舟,不过那些不知疲倦的戏浪的孩子们可以尽情享受,劳森和他们一起开心嬉闹,水花四溅,他的皮肤就像鱼腹一样白皙。布伦达觉得这一切都显得纯正无邪,她真的无法相信教堂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不是因为她很喜欢劳森,不过她也不讨厌他。其实她曾经多次想到,劳森肯定怀疑自己和保罗之间有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迄今为止。
哈里顺着海滨大道散步去了,她很高兴可以独自待着。她试着去看报纸,但是海风把报纸吹得颠来倒去,她把报纸折好,放回手提袋里,又把手提袋放在咖啡罐、三文鱼三明治和白色比基尼的旁边。是的。这身比基尼真可惜……最近几个月里,她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身材,她会享受年轻小伙子直愣愣地盯着她看的感觉。她这是怎么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哈里回来了,他显然喝了酒,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作为对英国夏天的妥协,他换上了一条旧短裤——他自称和战友在马来西亚丛林追击恐怖分子时穿的肥大宽松的军裤。
他的双腿变得更加纤细,特别是大腿周围,但是仍然肌肉强健。比保罗的腿结实,但是……她从浮想联翩之中回过神来,掀开包着三明治的锡纸。
当丈夫慢慢咀嚼罐装三文鱼的时候,她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她到底怎么了?这个可怜的人,现在他吃东西都会让她感到有些反胃。她必须做些什么,她知道。马上就得去做。但是她能做什么呢?
布伦达·约瑟夫斯不是在伯恩茅斯郁郁寡欢的那天——尽管就是在那之后不久——认清了自己头脑中徘徊已久的丑陋现实:她现在非常憎恨自己嫁的这个人。
“你听说有人好像在偷奉献金吗?这只是谣言,但是……”第二天早晨,默里斯第一次听到这种窃窃私语;但是他认为——就像其他很多人认为的那样——天堂高等法院已经掌握了每周一次的盗窃行为的铁证,现在只需要一点尘世的佐证。现在——肯定——只有两个明显的机会,还有两个可能的嫌疑人:祭坛上的劳森和祭衣室里的约瑟夫斯。演奏到圣歌倒数第二段的时候,默里斯把风琴镜稍稍往右挪了一点,调整好高度,这样就能清楚地看到织满锦缎的祭坛布上的巨大镀金十字架;接着他看到劳森高举着奉献盘,然后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赐福祈祷,最后把盘子递给教堂管理员。默里斯一直看不清劳森的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拿——默里斯可以发誓。因此肯定是约瑟夫斯这条卑鄙的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