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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纵然轻功了得,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马车。可以休息了,可祁冥夜仍旧拼命的跑。不似想要躲避赫连百里的追捕,而是想带着她一直这样跑下去。
在一条三叉路口,祁冥夜选择了左边的路,微儿不知往左边是通往何处,料想祁冥夜此时也是随意捡的路走。
马车又跑了半柱香的时间,祁冥夜的身子愈发前倾,拽着缰绳的指节也变得苍白。再跑下去,马和人都会出事。“停下来,停下来。”
祁冥夜一心只想快些跑,让谁也找不到他的十一,十一的话他只当没听到。
此时的风吹得比之前凉了,微儿嗅到一丝河水的气息。“祁冥夜,停下来,停下来,听到没有。”
祁冥夜继续充耳不闻。
“你再不停下来,我就冲破穴道。”
这次祁冥夜不能当听不到了,他拉紧了缰绳,马儿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后停了下来,紧接着呼呼的喘着粗气。
“把我的穴道解开。”
祁冥夜松开指着缰绳的手,许是因为紧张,至此于捏着缰绳时手是什么样,放开缰绳后手就是什么样。他的指节僵得疼痛感全无,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艰难的合指为微儿解了穴,他已做好被她抛弃的打算。
终于可以动了,脸上的血也凝固了。
祁冥夜沉重的往后倒下,帘帷遮住了他的样子。
微儿轻轻撩开帘帷,竟见祁冥夜双眼紧闭毫无生息。微儿心下微皱,去探鼻息才知是昏死了过去,在他怀里取出丹药放进他嘴里,轻抬下颌让他咽下去。
也不知这丹药是什么佳品,仿佛能与药师爷爷的香雪相比。
学着车夫的样子解下马套,牵着马来到一条小河边,马不住的喝水,她这才看到马腹上有道小伤口。想来她从车上摔下去是因为这道伤口让马儿受惊了的缘故罢,好在伤势不重,只怕不宜再奔跑了。
第183章 诡异恐惧
蹲在河边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脸颊,这些血是祁冥夜,血虽凝固了,却仍似火热一般灼得她生疼。
拿出手帕洗干净后,回到车室里为他清理,料想他这一昏厥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马车里有干粮与水,微儿少少用了些后便坐在车位上倚着车棱看着天黑。
无垠的天际,那最后一抹晚霞在静谧的世界里落幕,一队夏雁排成一字飞向天涯。
柔和的月光,如一层缥缈的细纱笼罩下来。星光点点,璀璨耀眼,初夏的夜,伴着轻柔的风意,静美得人陶醉不已。
两声‘踏踏——’马蹄声,惊回微儿神游天外的思绪。空气中徒然传来些许异样的气息,微儿警惕的朝左方看去,林子里稀啐的声响夜色下不免有些惊悚。
若是尹哥追来还好,若是陈华率众追来,只怕祁冥夜此番再劫难逃了。
可微儿都估错了,乍然出现在她眼里的并非尹哥亦并非陈华等人,而是祁冥夜的御卫副统领乔东。
皎白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他一身的疲惫染满鬓间,眉眼间却是不能大意松懈的警惕。这副身子似钢铸铁打,在使命未完前决不会倒下去。
只见到十一姑娘一人,陛下呢?乔东不安的看着微儿,“姑娘,王呢?”
微儿不置一言,沉默着下了马车。
乔东会意靠近,撩开帘帷迅速替主子把脉,尔后稍稍松了口气。王虽有伤,但好在脉像和气息还算正常。今日那一战,仅凭他与主子二人是断不能脱身的。在场的人又只有灵境的人,又见叶护法铁了心要袖手旁观,他只得施计斩断对手的刀锋,又借力打向马腹。果真惊了马,摔了圣姑惹得灵境中人不满,开始出手迎战。
只是王突然将十一姑娘带走这一出是他没预料到的。
“你能找来,相信赫连的人也能找来,马也休息够了,带着你主子赶紧走吧。”
夜色太浓,月色不够,乔东看不太清十一姑娘说此话的表情,但有件事情他知道,主子会用那样伤痛的身体带走十一姑娘,肯定不会想在自己清醒前十一姑娘独自离开。
“姑娘,此事属下做不得住。”乔东说的是实话,“若然姑娘要走,还请等主子醒过来。”
醒来她就走不掉了,“不必再多言,带着你主子赶紧走吧,赫连的人应该快追来了。”
一时半会儿应该还追不到,乔东说:“这辆马车是我朝巫师亲自设计的,轴轮是用特殊的铁质打造而成,而且轴轮后有专门防追踪的伪装,除了对这辆马车熟悉的人,否则根本无法追踪。”
这就是乔东能追来,而尹哥和陈华等人不曾露面的原因么?看来风宇哲在此事上还费了些心思。“既是如此安全,你们辗转回去东昭该不成问题。”
微儿语声一落,随即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乔东想追上去,可主子谁来照料?只能眼睁睁看着十一姑娘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微儿每走一步,都抑制住回头的冲动。
这一次说离开与以往的每次都不同,再不会有人拦她,再不会有人对她说不准你走。
她是自由的,这份自由让她的心颤,心在微微的疼。
可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这样做不会有错。误让祁冥夜走进自己的世界,那是一场凄美的意外。他们的身份,与各自的立场都不允许彼此再有何牵连。不论她曾经做过谁,也不论祁冥夜现在待她如何的情深意重,禁忌是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夜路难行,难得的月光又悄悄躲进了云层里。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发觉腿脚好重,更有些酸痛。倏地驻步猛然回头,身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漆黑的路。
她突然害怕起来,夜风拂过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诡异恐惧。
跄跄踉踉的步子左退右移,让她不小心摔下坡堤,脚踝重重的阖在一树桩上,掌心也擦出了血。
她依靠着树桩苦笑,更自嘲早知会摔这一跤,不如与乔东一起守着祁冥夜等天亮再离开,反正祁冥夜也不会那么凑巧的在她离开前醒过来。
不,她又很清楚自己为何离开。她在害怕,害怕祁冥夜醒来后她的决心会动摇,害怕她走不掉。
想试着站起身,才脚踝处钻心的痛疼让她不得不放弃。轻揉着脚踝,说起来她很疑惑脚踝处怎么有一圈淡淡的伤痕,就若被什么长时间禁固住一样。可她记忆里没有这样的经历,就算她是十一,祁冥夜伤害过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当小狗小猫对待罢。
雾结凝露了,再让夜风一吹,微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既是动不了,索性就等到天明再说吧。
晨曦似如约而至,坡堤下一神态恬静的女子靠着半截树桩。青丝凝露,重得此时的风无法扬起,几点晶莹的露珠儿结凝在她的睫羽上。身下是一块草坪,闲搁的手畔,是一朵在今晨悄悄绽放的小野花,花衣色彩单一,明艳却不复杂。
一只小蚂蚁从她擦伤的掌心爬过,一只蝴蝶先停在花朵上,后展翅落到她的眉梢边。翅膀一上一下的动着,淡淡的影子在日光下特别的修长。
微儿皱了皱眉,蝴蝶的翅膀声将她唤醒。睁眼的瞬间,蝴蝶展翅而去。
微儿坐正身子,用手挡了挡耀光的阳光,发现掌心被擦破了皮,血已凝固了。想起脚踝撞到树桩,脱下鞋袜一瞧,竟红肿成了一个大包。以为疼过就不疼了,谁知轻轻一碰,疼得比昨夜更钻心。
抬眼间,是一条河,这条河应该与昨夜的河是同一条。两岸稀疏的几丛低矮芦苇,不时从根角落里冲出一群叽喳的麻雀。身旁的树桩也不知几时断裂的,好在有残枝余下,微儿正好找到一枝合适的当拐杖。
折断枝叶间又不小心将掌心弄破,淡淡的血腥味伴着清晨独有的风涌入鼻息里。
艰难的站起身,借着拐杖的力向坡堤上面走去。可由于一只脚使不上力,微儿只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冀冀。眼看着就要重新站到平路上,脚下被露水打湿的草突然打滑,微儿的身子顿时后倾而去……。
第184章 无法计算
危险之际,一只手仿佛突然而降般拽住了她。
抬眼望着来人,微儿很感激他的相助,但她更愿意救自己的人是尹哥,而非乔东。
乔东一把将微儿拉到平路上,看到掌心的血,还有她稍稍悬空的脚,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之举太过粗糙,“姑娘恕罪,属下不知姑娘受伤了。”
此时微儿在意的不是乔东让她的伤加重,而是乔东在这儿,说明祁冥夜也不远。
才一想到他,就见不远处一辆奢华的马车徐徐而来。微儿有些悲哀的合上眼,听着乔东说:“半夜王醒来不见姑娘踪影,便不顾自己安危往姑娘离开的方向找了。属下劝过主子姑娘可能已经不在了,但主子说夜路难行,姑娘一定走不远。所以先遣属下一路找姑娘,他自己则驾着马车断后再找一遍。”
告诉她这些做什么?想让她心软么?可是现在,她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祁冥夜勒停马车,温柔的笑着下车,捂着昨日被陈华推过一掌的胸口,慢慢走向微儿。
他先是紧行了两步,或是感觉到伤势难受才改快为慢。不同于他要胁自己时的邪佞与危险,此时祁冥夜的笑容如此刻的阳光般温暖。他看着自己笑,时紧时慢的向自己走来,似带着某种欣慰。
四目相望,微儿的眼眶盈满了朝雾,湿润如秋湖,盈盈之间尽是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你可真是个最有权势的傻瓜!”
祁冥夜展开怀抱,紧紧的将微儿拥在怀里,“本王说了不会让你逃掉。”她说他有权势,所以他应景的自称本王。
乔东窘迫的朝马车走去,心想定是自己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那怕是同情也好,只要主子高兴就好。
微儿就这样静静靠在祁冥夜的怀里,发觉他的胸膛异常的炽烫。
马儿徒然一声嘶叫,惊回两个相拥之人的神智。
祁冥夜去牵微儿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在有血,又见她一只脚略悬于空。先是拧眉看着她的掌心,又蹲下身子看她的脚踝,随即既生气又心疼的嘲笑道:“你要怎么样做才能将自己欺负成这副惨状?”
微儿想起了在小山村里,有一次她用针缝补祁冥夜的衣裳,不小心扎破手指出了粒血珠儿的事。被祁冥夜撞见,他的反应大得仿佛她不是被针扎,而是被刀硬生生砍了一刀。此时又听他这听语气,真不想承认她知道他心里有多心疼和酸楚。
微儿理亏一般低下头,祁冥夜随即将她横抱起走向马车。
她是要回灵境的,一上这马车的后果她再清楚不过。挣扎着要下去,“不,不行,祁冥夜,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能走吗?”
那怕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能上这辆马车去承担她不敢亦不能承担的后果。“不要你管,快放我下来。”
祁冥夜放下了她,只是将她放到马车上坐下。
祁冥夜知道微儿突然在恼什么,她也许不知道这是不是回灵境的路,但这个方向却是前往灵境的方向无疑。半蹲着身子仔细检察微儿脚踝的伤势,能肿成这样估计是伤到韧经了
微儿忍着痛意,皱眉道:“你该回东昭去,不能再与我扯上干系。而且,我断是不可能随你回东昭的。”他们的关系就像回灵境与东昭的路,完全是背道而驰。
“十一,你明知我的心志就不该再说这种多余的话。你是那么的聪慧,不可能预感不到天下要大乱了。也许苍穹下的中原平静得太久了,老天爷都觉得这种平静使人乏味。当然,这些只是当权者的想法,老百姓还是渴望平静的。届时天下一乱,老百姓便会埋怨灵境处事无能,不能顾全三朝平衡,而让灵境落得一个遭受世人唾骂的结局。”
祁冥夜的话让微儿大吃一惊,这种局面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想到爷爷和尹哥的安危,微儿的心揪在了一起,“你胡说,不可能,爷爷和尹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