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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畴垂头丧气地说:“无论是真是假,现在它都是废物了。”
管宁沮丧地大呼:“玄德,为何如此?为何要把它摔碎?”
孙策和周瑜失魂落魄地看着碎玉,转而痛心嫉首,最后万念俱灰。
刘备平静地背着手,冷峻地盯着孙策,回答:“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人君,非有德者不能居之。无知者以为获得传国玉玺,就可以坐享天下,为了争夺玉玺,尔虞我诈,全不顾百姓生死,全不顾道德仁义。人人都以为一旦夺取玉玺,就可以为天命所寄,从此百姓生死与我何干?从此可以以天下百姓为鱼肉,予取予夺,暴虐不堪。如此说来,传国玉玺的存在,对于百姓来说,是个祸首。方今正是乱世,这祸害尤其明显。
天下之权柄,真的能寄托在这小小的玉玺上吗?
如今,我把这祸首了结了。没有了传国玉玺,没有了虚妄的传言,没有了所谓神授的光环。争夺天下的过程,就必须回到争夺人心的本质上来,如此,不论谁胜谁败,百姓都必须是笼络的对象。即使夺取了天下,也必须日夜警惕,唯恐失去天下人心向背。如此,对于百姓而言,没有了传国玉玺,日子更加美好。
哼,传国玉玺,对于君王来说,这不过是愚民的神器,但对于百姓来说,这是君王掠夺的通行证,是百姓的噩梦,这世界没有了所谓传国玉玺,虽然不见得会更好,但至少不会更坏。”
用脚尖拨拉着玉玺的碎片,刘备讥讽地笑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天是什么?这天地不过是父神的一个创造物,与风雨、雷电、日月、星辰一般,只是一个自然现象。什么天命所归,天下万物,以人为本。人,才是父神最爱的孩子,‘天之子’,哪有‘人之子’显的荣耀。不得人心,哪配拥有天下?”
这话咄咄逼人,直指人心。其中,不乏大不敬之言。然而,刘备抬出父神的名义,父神教又是青州最流行,势力最大的宗教团体。沮绶、田畴等人也是信教者,故此无言以对。管宁虽然不信父神教,然而,崇尚“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他,也无法继续指责,一众人等痴痴地望着地上玉玺的碎片,惋惜的神情尽情表露在脸上。
刘备厌恶地看着意兴阑珊的孙策,摆手示意:“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青州。”
“且慢”,随着一声呼喊,青州刑部尚书,最高大法官王烈王彦方满头汗水,冲进了刘备府院:“主公,你想用个人的意旨取代青州公法吗?”
刘备惶恐地起身,冲着为名望与管宁比肩的大贤行礼,恭敬地答:“彦方何处此言?备不敢如此。”
王烈擦了把汗水,厉声道:“孙文台背盟,触犯的是青州公法,应该接受青州法律的惩处。主公却想以个人私情,不经审判私放罪犯,置律法与何地?”
刘备苦笑一声,道:“守望互助协议,纯靠道德约束,法无条文,如何制裁?再说,孙文台不是我青州人,法律如何管得到孙公。还有,文台兄已经身亡,我们还是尊重一下他的孤儿寡母吧。”
王烈一声冷笑:“孙文台不是我青州人,可是他索取了青州无数粮草、军械、士卒后,却私自背叛盟约,对我青州犯下了诈骗罪;诱拐我青州士兵南行,坑陷我青州军士,对我青州犯下了绑架罪、拐骗罪;背叛盟约盟友,违反了契约法;数罪共犯,如何不能对他量刑?孙文台虽然身故,可是当初与他商议,并共同犯下种种罪行的诸人俱在,为何不能加以惩罚?”
刘备缓缓地回答:“孙公文台讨伐董卓时,奋勇向前,攻克洛阳,击退董贼,我敬他是难得的英雄,现在孙公身故,幼子受到袁术逼迫,孤苦无依。文台兄生前虽对我青州欺诈,我怎忍心在此时煎熬孙公幼子?”
孙策见到此时刘备一力回护,这才知道,刘备急急赶他离开青州,乃是最轻的惩罚,心情激荡下,听到刘备说起父亲的英勇,禁不住热泪双行。
王烈毫不动容地回答:“主公曾再三强调法不容情,法律应该惩罚的是犯罪行为,而不是犯罪情节。如今,主公想自己无视青州律法吗?”
沮绶急忙上前打圆场:“彦方,言重了,言重了。”
管宁皱着眉头,轻声呵斥:“彦方,注意下自己的身份,怎么这样和主公说话!”
刘备默默考虑片刻,拱手向王烈施礼:“彦方教训的有理,备不敢因私废公。且待我跟孙公子交待几句话,便让他随你而去。”
说完,刘备招手唤过简雍,关切地问:“事情办的怎样了?”
简雍扫了一眼孙策,回答:“按照主公的交代,我们和襄阳主薄桓范进行了接触。昔日,孙文台在长沙做太守时,曾举荐桓范为孝廉,桓范接受我们委托,出面向刘表讨要孙文台尸身,刘表当即同意。目前,我们已把孙文台的尸身用石灰腌制防腐,安葬在桐柏山上。墓地用上好的石材修建,已备日后迁坟。”
刘备以目示意,道:“把墓地所在地图交给孙公子。”、
孙策接过地图,跪在地上,向刘备重重叩了三个响头:“玄德公葬父之恩,天高地厚,日后要有机会,孙某一定回报。”
刘备冷冷地回答:“你父曾与我并肩作战,这点小事,不需报答。人活世上当以信义为先,你若今后凡事遵守信诺,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望着随王烈而去那孙策落寞的背影,刘备感慨万分:这是个什么时代呀,连英雄人物都不拿信义当回事,更何况普通百姓,改变这样一个社会,何其难也?
乱世,这就是乱世吗?什么时候,中华民族才能避免200年一个轮回的乱世?
转过头,刘备叮嘱道:“孙氏宗族在江东实力雄厚,子正(沮绶),你嘱咐一下王彦方,别让他们太难堪。”
沮绶点头应是,感慨道:“可惜了,一员虎将呀。”
虎将,沮绶的话立刻提醒了刘备:“宪和(简雍),还有一件事,你办的怎样了?”
简雍得意地笑着:“不虚此行啊,黄祖已经同意拿家族的一些家丁,换取青州上等铠甲100付,神臂铁弦弓(钢丝弦铁弓)20张。只是,其中有一个人比较麻烦,此人乃黄氏家族的一个旁支,此次战役中有功,已被实授长沙城门校尉。”
听起来就像是黄忠,刘备不敢露神色,急问:“他人呢?”
简雍微笑着答:“我怕他赴长沙上任,离开荆州时,已召唤他随行。他也曾言道,想入青州军校学习几天,再去上任。刚才入城时,我把他安置在驿所了。”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姓黄名忠,字汉升,今年四十六岁了。老是老了点,不过,弓马娴熟,据说有百步穿杨之能。”简雍小心翼翼地补充说。
哈哈,果然是他。
“很好,汉升,大汉升腾,这个名字好,我喜欢”,刘备连声赞叹:“立即遣人去荆州,告诉黄祖,其余的人我不要了,我只要黄忠,把黄汉升的亲属家眷送来就行,他需要的东西,我如数支付。”
沮绶不解地问:“100付上等铠甲,20张神臂弓,换一个老汉回来,值吗?”
“值”,刘备偷笑着说:“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100付上等铠甲,20张神臂弓换一个城门校尉,怎么不值?”
沮绶与管宁相识一眼,嘴角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刘备不服气地问。
田畴憋不住大笑起来,回答:“主公没做过亏本生意?可我听说,主公最近娶了个不会做菜的女厨子,嘎嘎嘎嘎……”
刘备恼羞成怒,暴跳着说:“死尹东,敢传播谣言,拿刀来,我去砍了他。”
高顺正好走进刘备府邸,见到一群重臣笑成一团,惊疑参半,道:“何事如此失态?”、
在刘备严厉的目光,众臣忍住笑,不敢回答。
高顺也不深究,急忙道:“军情急报:公孙瓒出兵冀州,与韩馥战于望都城(今保定城),韩馥大败,公孙瓒顺势攻克中山国全境。”
好一个公孙瓒,几年不出,一旦出兵,如此威势惊人。
中山国历经黄巾叛乱,张燕黑山军骚扰,虽然残破,但生存下来的人,个个骁勇善战。公孙瓒一举拿下中山国,难怪才一动手,海内震惊。
“回屋内再议”,刘备吩咐道:“炳元,把小公子抱给主母,通知其他大将,别在街上逛了,立即来府内商议。”
临走之时,刘备打量着地下玉玺的残片,不经意的说:“把这些垃圾扫一扫,扔了。”
管宁盯着玉玺的残片,面色沉凝:“主公摔碎玉玺,太过于惊世骇俗。需叮嘱府内人士,严守秘密,禁止外传。”
管亥鞠一躬,表示尊令。
沮绶怜惜地说:“如此一来,袁术所拿的玉玺,真假就无人辨识。真是:假做真时真亦假。”
大堂内,众将接受召唤,纷纷到来。目视着冀州地图,众人屏息等待刘备的决定。
公孙瓒此次动用了五万兵力,其中,骑兵有三万人。骑兵的骨干是刘备曾经训练过的公孙府家丁,约3000人,均骑白马,被称为白马义从。公孙瓒每次冲阵,都以白马义从当先,其锋势不可挡。
公孙瓒与刘备关系密切,大堂内众将都认为,胜利在望的公孙瓒,真要占领冀州,对青州未尝不是件好事。故此,个个神态轻松。
沮绶趴在地图上良久,与田畴徐庶交换了意见后,建议:“主公,我有二策应对,一策是乘火打劫,一策是敲山震虎,主公想选哪一个?”
“乘火打劫我明白,你是想乘机收复平原,不过,我认为收复平原我军不需动手。敲山震虎是什么意思?你来解释一下。”刘备眯起眼睛,问。
沮绶讶然:“主公为何认为:收复平原我军不需动手?”
刘备解释说:“此前,为了给讨东联军供应粮草,也为了回避黑山军锋芒,韩馥已经把冀州治所从信都已到了魏国郡邺城。公孙瓒南下,下面需要攻取的郡县是巨鹿郡。袁绍回军后,驻扎在清河,正好在巨鹿郡东侧。以公孙瓒和我们的关系,袁绍此时必须稳住我们。若他也图谋冀州,首先要做的就是归还平原,然后侧击公孙瓒。若他没这个野心,也会在公孙伯圭攻击之时,缓和与我们的关系。我们且等等看他如何表示,就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
正说着,信使来报,袁绍遣使任命刘备为青州牧,袁谭则降了一级,成为平原太守。
袁绍要对公孙瓒动手了?
招呼袁绍信使进府,刘备讥讽地回复信使说:“请上复本初公,如此任命书,废纸一张。备本来就得朝廷任命为青州牧,这一任命不需要本初认可,他以为自己是谁?皇上的任命需要他重复吗?请告诉本初公,想归还平原郡,请做的爽快点,何必如此不尴不尬,他不给,难道我自己不会取吗?”
斥退了袁绍信使,刘备转身询问:“子正,你说的敲山震虎之计,是什么意思?”
沮绶低着头,拿起了尺子,在地图上比量了一会儿,狠狠地掷下尺子,道:“那我们就敲一山震两虎,增兵平阴城,北上可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