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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丽埃勒望着车外,只见救急车上不断旋转的灯光刺破了黑夜,几个警察站在前面的路上,招呼车辆在林阴道周围停下来。
“肯定是出大事了。”司机指着罗斯福纪念馆附近的火光说道。
加布丽埃勒对着摇曳的火光皱起了眉头。旱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她还得赶去见塞克斯顿参议员,把有关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和加拿大地质学家的最新消息带给他。她琢磨着,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怎么发现陨石的问题上撒了谎,这能否构成一桩足以让塞克斯顿的竞选起死回生的大丑闻。也许对大多数政客来说都不能,她寻思着,但这是塞奇威克·塞克斯顿,一个把自己的竞选建立在夸大别人的过错上的男人。
塞克斯顿总有本事给对手在政治上的霉头加上点涉及道德的消极因素,加布丽埃勒对此并不引以为荣,但这一招的确奏效。塞克斯顿是惯于含沙射影轻慢侮辱的好手,可能会把国家航空航天局在这个极专业问题上的瞎话夸大为一个人格上的大问题,涉及整个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员工——而且,还会牵连到总统。
车窗外,罗斯福纪念馆那边的火光似乎蹿得更高了。近旁的林子也着火了,消防人员正在用救火水管扑火。出租车司机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在一个个频道间切换起来。
加布丽埃勒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只觉得全身精疲力竭。她刚来到华盛顿的时候,梦想着一直在政界打拼,说不定有一天就能闯到白宫里去。然而此刻,她只觉得这辈子跟政治打的交道已经够多了——跟玛乔丽·坦奇的斗法,自己跟参议员的猥亵的照片,国家航空航天局的谎言……
收音机里一个新闻播音员正在播报一起有关汽车爆炸的事件和可能的恐怖主义的消息。
我得逃离这个城市,加布丽埃勒自从来到这个国家的首都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想。
第99章
指挥宫很少感到疲倦,但今天已经造成了损失。一切都未照预期发展——对冰下插孔的带着悲剧意味的发现,保守秘密的困难,现在又是越来越多的遇难者。
谁都不该死的……除了那个加拿大人。
在这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步倒成了最不成问题的,这似乎很具有讽刺意味。那个东西在几个月前就插进去了,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一点儿障碍。这个异常物一到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射上天。极轨道扫描卫星将扫过广阔的北极圈,卫星上的那个异常检测程序早晚会检测到这颗陨石,带给国家航空航天局一个重大发现。
谁知这个该死的异常检测程序竟坏了。
当指挥官得知异常检测程序失灵,而且要大选结束后才可能修好时,全盘计划都泡汤了。没有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就检测不出这颗陨石。指挥官不得不想法子暗中提醒国家航空航天局内部的人注意这颗陨石的存在。这个方案的实施牵涉到一个紧急的无线电信息发送:在插入陨石位置的附近,一个加拿大地质学家发送了这条消息。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这个地质学家得马上被干掉,而且要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把一名无辜的地质学家从一架直升机上扔下去只是开始。现在事态正在迅速发展中。
韦利·明、诺拉·曼格,这两个人都死了。
一场公然的谋杀刚刚在罗斯福纪念馆发生。
很快要加入死亡名单的是雷切尔·塞克斯顿、迈克尔·托兰,以及马林森博士。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指挥官想着,抑制着自己越来越强的懊悔感。太多太多的赌注都已经押下去了。
第100章
海岸警卫队的“海豚”号飞机离“戈雅”的位置还有两英里,此时正在距地面三千英尺的空中飞行,忽然托兰对着飞行员大叫起来。
“飞机上有夜间瞄准器吗?”
飞行员点点头道:“我是救援部的,当然有。”
托兰也正是这样希望的。夜间瞄准器是雷锡昂公司生产的海军热成像仪器,能够在黑暗中找到失事船只上的生还者。在一片黑暗的太海上,游泳者头上发出的热量会变成一个红色的斑点。
“打开。”托兰命令。
飞行员看上去迷惑不解:“为什么?有人失踪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来看一个东西。”
“这么高的位置,我们看不到任何有热量的东西,除非有燃烧的浮油。”
“你尽管打开。”托兰说。
飞行员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了看托兰,然后调了几个仪表控制盘,让机身下的热透镜能观测到他们前方三英里的一块狭长海域。接着,仪表扳上的一个液晶显示屏亮了,图像清晰起来。
“天哪!”飞行员吃惊地往后一倒,飞机一子子歪向一边,接着他又恢复了镇静,双眼紧盯着屏幕。
雷切尔和科基凑上前来,看着屏幕上的图像,也是一样的震惊。只见背景上,一片黑暗的大海上熠熠闪烁着一个硕大的不断跳动的螺旋状红色漩涡。
雷切尔扭头看着托兰,满脸惊恐:“看起来像是龙卷风。”
“是的,”托兰说,“暖海流气旋,直径大约半英里。”
海岸警卫队飞行员很惊讶,他轻声笑道:“还真不小。我们时不时地会看到这些东西,不过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气旋。”
“这是上周刚出现的,”托兰说,“可能持续不了多少天。”
“怎么形成的,”雷切尔问道,可以理解,她对海洋中间的巨大漩涡感到困惑不解。
“岩浆丘。”飞行员说道。
雷切尔扭头看着托兰,显得很警惕:“火山吗?”
“不是,”托兰说,“东海岸通常没有活火山,但是我们偶尔会看到异常的岩浆囊,这些岩浆囊从海底冒出来,形成热点。然后,这些热点造成了一个颠倒的温度梯度——热水在下,冷水在上。这就形成了这些巨大的螺旋状的漩流。这些漩流被称为强卷流,通常持续几个星期然后会自动消散。”
飞行员看着液晶显示屏上那跳动的螺旋形,说:“好像这个漩流变得越来越大了。”他迟疑了一下,看看托兰的船所在的坐标值,然后惊讶地转过头来说道“托兰先生,好像您的船正好在这个漩流中心附近。”
托兰点点头道:“风眼附近的水流会更慢一点,十八节。就像泊在一条奔腾的河上一样。我们的链条这个星期可经受了一次真正的考验。”
“我的天,”飞行员说,“流速为十八节的水流?别翻船才好!”他哈哈笑了起来。
雷切尔没有笑:“迈克,你没有提起过这些强卷流,岩浆丘,还有热流的情况。”
他把一只手放到她膝上,安慰似的说:“相信我,我们很安全。”
雷切尔而露愠色:“这么说来,你之前在这里录制的纪录片是关于岩浆丘现象的?”
“强卷流和双髻鲨。”
“是的,你先前提起过的。”
托芝报以腼腆的一笑:“双髻鲨喜欢暖水,这个时候,一百英里以内所有的鱼类都会朝着这个绵延数英里的受热的海域聚集过来。”
“好啊。”雷切尔不安地点点头道,“那么,老天保佑,双髻鲨是什么东西?”
“是大海中最丑陋的鱼。”
“比目鱼吗?”
托兰笑道:“是巨型槌头双髻鲨。”
雷切尔站在他身边,身体发僵:“槌头双髻鲨就在你的轮船周围?”
托兰眨了眨眼道:“放松些,那些鲨鱼并不危险。”
“那些鲨鱼真变危险起来时,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托兰笑出了声:“我想你说对了。”他开玩笑似地对飞行员喊道,“嘿,你们从一头槌头双髻鲨的口中救下一个人,那是啥时候的事了?”
飞行员耸耸肩.“哎哟,我们几十年都没从槌头双髻鲨几中救过人了。”
托兰扭头对雷切尔说道:“看到了吧,几十年呢。没啥好担心的。”
“就在上个月,”飞行员补充道,“我们遇到了鲨鱼袭击,有个白痴潜水者钓鱼——”
“等一下!”雷切尔说,“你说你们几十年来连一个人都没救出来!”
“是啊,”飞行员答道,“一个都没救出。通常情况下我们都到得太晚了。那些蠢蛋往往转眼间就一命呜呼了。”
第10l章
从空中看,“戈雅”那忽隐忽现的轮廓渐渐逼近丁。半英里以外,托兰能够辨认出甲板上那些明亮的灯火,那些灯是他的船员泽维尔颇为明智地开着的。他看到这些灯,感觉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正开车驶进他的私人车道一样。
“我想,你说过只有一个人在船上。”雷切尔说,看到所有的灯都亮着,地显得十分惊讶。
“你独自在家时,不是也亮着灯吗?”
“只一盏灯而已,而不是整个房子都灯火通明。”
托兰笑了笑。尽管雷切尔尽力要做到轻松些,他也看得出来在这儿她感到格外不安。他想伸出一只手臂搂着她,安慰她,但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说,“点着那些灯是为了安全起见。这让这艘轮船看起来有人气。”
科基笑出了声,“是怕海盗吧,迈克?””不是。这儿最大的危险来自那些不知道怎么认雷达的白痴。避免撞船的最好办法就是确保人人都能看清楚你。”
科基眯缝着跟睛看着下面透亮的船只,“看清楚你,那就好像新年前夜的一艘狂欢巡游舰。显然,全国广播公司给你付电费。”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放慢了速度,倾斜着机身绕过这艘灯火通明的大轮船打了个弯,飞行员开始调整方向朝船尾甲板的停机坪驶去。即使是在空中,托兰也能辨认出滔滔怒浪正猛烈地击打着船身的支柱。“戈雅”的船首固定住了.船身在汹涌的水流中,被巨大的锚绳拉扯着,就像一头被链子锁住的怪兽。
“真是一艘漂亮的轮船啊。”飞行员笑着说道。
托兰心里清楚,这话不过是讽刺而已。“戈雅”相貌丑陋。“奇丑无比”,拿一个电视评论人的话来说就是这样。作为世上仅有的十七个小水线面双体船之一的“戈雅”,其外表一点儿也不起眼。
这艘轮船实际上是一个浮出海面三十英尺高的巨大的平台,下面有四个巨大的立柱连着趸船。从远处看,这艘轮船就像一个低悬的钻井台,凑近些看,又仿佛一只高脚画舫。船员宿舍、实验室以及导航驾驶台都设置在船顶上的一系列分层的建筑内,给人的大致印象是,一个巨大的漂浮在水面上的咖啡桌托着层层叠叠的建筑物。
尽管外表称不上流线型,“戈雅”却有着更小的水线面,从而大大增强了船只的稳定性。在这个悬浮的平台上能进行更好的拍摄,实验操作也更为便捷,科学家也更不容易晕船。尽管全国广播公司正说服托兰为自己购置一艘更新型的轮船,但托兰谢绝了这番好意。得承认,现在确实有性能更出色的轮船,比“戈雅”更为稳定,但差不多十年来,“戈雅”都是他的家——在这艘船上,他在西莉亚死后努力支撑着走了过来。在一些夜晚,他仍然能在外面甲板上的风中听到她的声音。如果这些幽灵会消失,那么当幽灵消失的时候,托兰就会考虑换一艘船。
然而幽灵尚未消失。
直升机最后降落在了“戈雅”的船尾甲板上,雷切尔·塞克斯顿只觉得稍稍放松了些。好消息是她不用再飞行在海面上了,坏消息是她此刻就站在海面上。她登上甲板,环顾四周,竭力控制着双腿不要打晃。甲板窄得惊人,停了架飞机在上面更显得逼仄。雷切尔把目光投向船首,凝视着构成这船身的笨重的层层叠叠的建筑物。
托兰站在她身边。“我知道,”他说,他的声音盖过了海上的怒涛,“这船在电视上看起来更大。”
雷切尔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