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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感觉总是短暂的。杜明强觉得自己还没走几步就已经穿过了整个农场,当威严的监狱办公楼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春风和音乐便双双消失无踪了。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一个楼群,十几幢建筑鳞次栉比,隔断了监区和监狱大门之间的联络带。奇特的是,这些建筑的外观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四方形,每一幢建筑的外沿都由很多斜边构成,有的是六边形,有的是八边形,有的或许更多。当这些建筑非常紧密地排列在一起时,建筑之间一条条狭窄的通道就组成了一片曲径弯绕的迷宫。据说这些通道的构设当初是经过高人指点,符合传说中八卦阵的原理。不熟悉其中奥妙的人进入楼群之后,走不了几步就会彻底失去方向感。你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每幢楼底部的入口到底在哪里。如果你没头没脑地乱扎一通,最终不是回到监区农场,就是来到一扇由森严武警把守的铁门前,沦为悲惨的瓮中之鳖。
杜明强站在楼群脚下,阳光从高处狭小的间隙中刺射过来,晃的他有些头晕目眩。而就在此时,他的耳畔也响起了管教严厉的呵斥声:“乱看什么?!把头低下来!”
杜明强知道这是犯人进入办公楼区时的规矩:必须低着头走路,严禁东张西望。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按照管教的要求垂下了头。一旁的小顺当然也不敢违抗,俩人推着车,用眼睛的余光瞄着管教,紧跟着对方的脚步走进了七弯八绕的楼群之中。
一路不知拐过了几个弯,其间时常会有其他的监区工作人员走过,与带队管教熟络地打着招呼。在这个过程中,杜明强和小顺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姿态。他们很清楚,这里不仅是监区管教最集中的区域,而且每个角落都处于严密的监控网络中,是万万不可造次的。
五六分钟之后,忽觉前方一片明亮,有了豁然开朗般的感觉。杜明强心中一动,估计应该是走出办公楼群了。而管教则在此刻又开口说道:“行了,把头抬起来吧。”
杜明强举目四顾,却见那群办公楼果然已被自己甩在了身后。从正面看过去,那些楼宇一幢幢门阔窗明,竟丝毫没有在监区中看来的那种诡异的压抑感。杜明强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楼群设计者的天工匠心,仅仅用楼群的正反两面便渲染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办公楼群距离监狱的大门还有五十来米的距离。这片空地除了做一些绿化之外,主要便是当作停车场来使用。厂方派过来装货的大车就停在离楼群出口不远的地方,一个中年汉子正靠在车前厢上抽着烟,看样子应该是随车的司机。
“你们俩赶紧过去装货吧——具体的要求听从劭师傅的安排。”管教一边吩咐着,一边冲那个抽烟的汉子挥手打了个招呼,那人正是他口中所说的“劭师傅”。
劭师傅掐了烟,走到车尾把挡盖卸开。他看起来有五十来岁的样子,身体倒还健硕,但黝黑的脸上皱痕密布,似乎是经历过了太多的世间沧桑。
“师傅,您说句话,该怎么装?”杜明强把铁板车推过去,主动问道。
劭师傅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自己一翻身跳上了卡车后斗,然后淡淡地说了句:“你们把箱子接给我就行,我自己来装。”
“我们两个人接,你一个人装?”杜明强追问了一句,略略有些不解:这样的分配显然并不合理。
劭师傅应了声:“对。”然后也不解释,只是在车上做好了接货的姿势。看来他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
杜明强便从推车上抱起一只箱子递给劭师傅,为了让对方少费点力气,他特意把箱子高高地顶在肩膀上。这样劭师傅不用弯腰就可以把箱子接走,然后噔噔噔快走几步,将那箱子码在了车斗的紧里头。
旁边小顺也开始帮手,他的力气不足,无法将箱子举过肩头,杜明强便会结果箱子帮他完成这个工作。于是很快这三人之间便自然地形成了分工:小顺负责把箱子从推车抱到卡车前,杜明强把箱子举高,而劭师傅则负责在车厢上装货。一开始这三人倒还衔接得上。当车斗里层的箱子垒高之后,劭师傅的工作量就越来越大了,他渐渐开始跟不上先前二人的节奏。
杜明强眼见着劭师傅往高处垒箱子的动作渐渐吃力,于是他一撑车斗也跳上了车,对劭师傅说道:“师傅,您下去接箱子吧,上面的活我来干。”
劭师傅“嗯?”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着杜明强。
“我年轻,体力好!”杜明强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劭师傅上下打量着杜明强,透出些不太放心的样子。
“该怎么装,有哪些要求,您说明白了就行!”杜明强回视着对方的目光,自信而又诚恳。
劭师傅终于开口了:“先紧着车斗里面垒,垒四层,一定要垒齐。”
“好勒!”杜明强应了一声,弯腰从车下小顺手中接过一只箱子,按照劭师傅的要求垒在了车斗内侧。此刻箱子已经加到的第四层,但杜明强垒起来仍是举重若轻般自如,这一方面得益于他的身高,另一方面也印证了他确实有个强健的体魄。
劭师傅看到对方这副利索劲儿,踯躅的脸上终于透出赞赏的神色来。杜明强这会又跑回他的身边,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我这活还行吧?”
劭师傅点点头,他也给对方回了一个笑容,不过那笑容只是略略一绽,随即便淹没在满脸纵横沧桑的沟壑中了。
“您下去吧,上面交给我。”杜明强又一次提议。这回劭师傅没再犹豫,他跳到车下,取代了杜明强先前的岗位。于是三人又恢复了先前的运转状态,而这一调整之后,每个人的能力都得到了最大的发挥,整体速度自然要快了不少。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平板推车上的货箱便全部被转搬到了卡车上。
这样的工作效率让在一旁监看的管教都觉得有些意外,他迎上来道:“嗬,今天这活干得够快的啊?”
劭师傅看着杜明强说:“这小伙子不错。”
管教和劭师傅已经相处多次,知道这个汉子平时言辞极少。这看似简单的话语可算是对杜明强想当的夸赞了。自己带的犯人争气,管教自然也有面子,不过职业的需要让他不能把满意的情绪过于明显地挂在脸上。相反,他还要摆出严厉的神色呼喝着杜明强:“还不下来?赶紧跑第二趟啊,早点干完早点收工!”
杜明强轻轻一跃跳到地上,拉起平板车招呼小顺:“走吧。”
小顺咧咧嘴,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似的。看杜明强走得畅快,他也只好紧赶两步跟上去,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搭在推车上,出工不出力。
依旧由管教带路,一行三人穿过办公楼群和劳动农场,又回到了第四监区的生产车间。平板车进不了车间,管教就在门外等着,杜明强和小顺则前往储藏室开始第二轮的搬运工作。
储藏室在车间的最里面,俩人必须先经过车间内的工作区。黑子看到他们回来,便停下手中的活儿,揶揄着对小顺说道:“哎,累不累啊?”
小顺也不言语,从额头上擦下把汗来,经过黑子身边的时候用力一甩,咸湿湿的汗点子就像小雨似地洒了黑子一身。
“我操!”黑子骂了起来,“喷什么骚水?高潮了啊?”
周围的犯人一阵哄笑,小顺黑着脸,气呼呼地加快脚步扎进了储藏室里。等杜明强赶过来的时候,却见他也不干活,只是叉着腰站着,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
杜明强嘿嘿一笑,劝了句:“你跟他斗什么气?赶紧搬箱子吧。”
“妈的,他把我当傻逼呢。”小顺恨恨地往外勾愣着眼睛,像是要用目光在黑子身上剜出两个窟窿似的。片刻后他转头看向杜明强,神色则变得有些无奈,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积极?哪有像你这么干活的?”
“我多干点无所谓,我自己乐意。”杜明强一边说一边甩着胳膊,“哎呀,这多少天没动弹了?胳膊腿都快锈住了!”
“你傻啊?”小顺瞪大了眼睛,急切地想要给对方灌输自己的道理,“你干快了也歇不着。那边箱子如果早搬完了,我们还得回来粘纸袋,到时候不是让黑子他们看笑话么?你看以前那些搬箱子的,哪个不是磨磨蹭蹭地一直耗到晚上收工?”
杜明强明白小顺的意思,多干点活怕也罢了,对方最忌讳恐怕还是在黑子面前折面子。他也无所谓趟这个混水,就笑了笑说:“行,拿咱们接下来就悠着点。”
小顺却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现在可不好悠了,管教的眼睛毒着呢。你刚才就不该跳上车抢活,唉,你这可真是与众不同。”
“哦?”杜明强倒来了兴趣,反问,“那按你的说法,该怎么做?”
“都是能躲就躲啊,就算管教吩咐你上车装货,你也要装作不会干,把那箱子码得乱七八糟的,这样那个劭师傅自然就不会叫你继续码了——这也不是我的说法,以前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杜明强哑然失笑,他回想起先前劭师傅那种不信任的眼神,此刻终于恍然大悟了。
却听小顺又继续说道:“你现在再装也不行了,谁让你刚才干得那么利索?唉,偷懒都偷不了,跟你在一组可真是倒霉。”
见小顺如此郁闷,杜明强倒也有些歉意了。他想了一想,说:“得了,你也别发愁,一会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歇着。”
小顺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杜明强点点头:“不过我们等下干活的时候还得像先前那样绷足了劲,不能懈怠,否则可就歇不了了。”
小顺见对方的神色不像是在忽悠自己,便应了声:“行!”
“那就开工吧。”杜明强一边说一边抱起一只箱子,小顺也不含糊,紧跟而上,俩人又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劳动状态中。
把箱子装满平板车用二十多分钟,推着车赶路又用了十多分钟。当一行三人再次来到了办公楼群前的停车场时,劭师傅已经在车斗旁等了他们近一个小时。
“赶紧装车。”管教催促道,“别让师傅老等着你们。”
小顺龇牙咧嘴,似乎是疲惫不堪了。
劭师傅看到杜明强二人忙碌不歇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他建议说:“要不先歇会?今天进度还可以,不着急。”
“他们不用歇。”管教立刻否了回去,“早点干完回去还有别的活呢。”
小顺摆出副苦脸,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用眼睛勾着杜明强,心理免不了又埋怨了对方一遍。杜明强装作没看出来,自顾自跳上车斗,招呼道:“来吧。”
小顺想去杜明强此前的嘱咐,便咬紧牙坚持着。好在接下来三人传箱子接力,他算是强度最小的一个环节。杜明强虽说任务最重,但他的动作一直矫健如初,像是有用之不尽的精力。在三人的配合下,不消多久,这第二板车的箱子便又卸去了大半。
“小伙子,把这车装完了,休息一会吧。”劭师傅递箱子的时候看到杜明强额头也开始渗出汗珠,便再次提出建议。
“装完了就休息不了罗。”杜明强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一边用眼睛瞥了瞥站在不远处抽烟的管教,然后他又转回头,故意加大嗓门反问劭师傅,“师傅,您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劭师傅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连忙也大声回答说:“哎呀,是不行了,得歇会。我这体力还是和你们年轻人没法比啊。”
管教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他把烟屁股扔到地上踩了踩,然后挥挥手冲自己的犯人说道:“得了,你们两个也跟着歇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