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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丫鬟绿儿惊哭不止,手足无措,只拿着手帕替她家姑娘按着肩上,那血流却丝毫不见停缓。
李敏见刺杀赢缊之人已被击杀,便向赢缊轻轻说道:“缊哥哥,咱们得快些回去,把这儿的事告诉姨妈。”赢缊点了点头,上前扶了她起来,看她伤势不轻,虑她不能行走,便向路晓年道:“此地可有轿辇?敏儿伤的这样重,不能走路。”
路晓年微一踌躇,便说道:“此处过于偏僻,等闲不易叫人。”说着,略停了停,向着赢缊一躬身道:“卑职无礼了。”说毕,便将李敏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那赢缊怔了怔,连忙跟上前去。
一路上,他忧心李敏伤势,不住朝路晓年怀中望去,又时时问询。
那李敏因一路失血,昏昏沉沉,一字儿也答不出来。赢缊见这等情状,越发心焦如焚。
这般走了顿饭功夫,道上渐有宫人行走。
路晓年便先打发了两个宫人快往坤宁宫报信,又令宫人抬了轿辇过来,送赢缊二人回宫。
当下,赢缊与李敏坐进轿内,路晓年便在一边步行跟随。因李敏伤势匪浅,一路上不能言语。赢缊虽不时照看,然他也不过是个八岁孩童,于此事无能为力,何况才吃了一场惊吓,颇有些手足无措,无意间向轿外望了一眼,却见那路晓年跟在轿边,腰配金刀,龙行虎步,甚是威武。
赢烈崇武,赢缊在他身侧,耳濡目染,也习得如此脾气,今眼见此人如此勇武,适才又为其所救,不由心生钦羡,只是满眼打量个不住。
因李敏急需医治,路晓年不住催赶宫人行路,只片刻功夫一行人便已到了坤宁宫门前。
萧清婉自养心殿回来,不见他兄妹二人,正撒了一地的人满宫去寻,不期就有人送了消息回来。她听闻此讯,顿时惊得魂飞魄散,一面先打发了人往御前送信,一面就要亲自出门找寻。
便在此时,门上人进来报说太子回来了。她慌忙起身,就穿着家常衣裳,才摘了冠也不及整理,急匆匆往外奔去。
众人行至坤宁宫门前,宫人扶着二人下轿。赢缊才立稳了脚步,抬头就见皇后自里头飞奔而出,身着常服,鬓发散乱。他生恐母亲见责,正欲出言,却不妨被她一把搂在怀里,就听她嚎啕大哭起来。
众宫人见状,连忙上前劝住。穆秋兰在旁说道:“娘娘,小姐受了刀伤,太子殿下也不知有没伤到,须得请太医验看,还是快些进去的好。”萧清婉闻言,这才渐渐收泪,只说道:“是本宫糊涂了。”言毕,便将赢缊抱起,向宫内行去,李敏则早被众宫人送进内殿。
那路晓年不经传召,不敢擅入,又不肯去,便只在宫门前候了。
萧清婉进得内殿,方才将赢缊放下。这八岁大的孩童很有几分斤两,她抱的颇为吃力,自宫门至内殿几步路途,便略有些气喘。她也不及歇息,连忙将赢缊上上下下细细致致的瞧了一番,见他并无一毫伤处,心中石头这才落地,问他道:“做什么去来?!怎么会撞上刺客?!险不把母后吓煞了!”又一叠声的叫宫人熬了定心汤与他吃。
赢缊满心惦记李敏伤势,说道:“我没事,我并没有伤着。我要去瞧敏妹妹。”说着,就要往那边去。
萧清婉连忙捉着他,说道:“太医正与你敏妹妹治伤呢,不要过去添乱。待会儿,也叫太医与你看看,吃了这一惊还不知有没落下什么毛病呢。”赢缊却是个有些胆量的,虽遇此不测,至此时也已镇定下来,当即摇头道:“我没怎样,不让太医看罢。”萧清婉自不肯依,但看他神色如常,心下略安,便问他其间情形。
赢缊将怎样下学回宫不见李敏出外找寻,怎样在太液池边撞见,二人怎样走至永巷,怎样遇刺被救等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只隐了他戏弄李敏一节。
萧清婉听了其间经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又问道:“那拿刀刺你的人,你可识得?她说了什么没有?”赢缊想了想,摇头道:“我不识得,只听她说起‘自个儿送上门来’。”萧清婉闻言皱眉,向左右道:“本宫竟不知,如今这宫里竟还有这等犯上作乱、不知死活的人?”左右宫人皆不敢接话,她又问赢缊道:“那人呢?跑了么?”赢缊道:“没有,被路将军当场击杀了。”萧清婉这才忆起方才路晓年亦在一旁相随,眉头微蹙,正欲再问些什么,底下已送了定心汤进来。她见状便将此事暂且丢下,命人将汤呈上,硬要赢缊吃了一盏。
正在此时,龙驾亦也到了。赢烈忙忙进来,见他母子二人安好,心下略安,便说道:“朕批着折子,就听人来报说宫里出了刺客,还刺伤了太子。朕便急忙过来了,幸而你二人无事。”萧清婉说道:“缊儿倒没伤着,是敏儿中了刀伤,太医还在里头医治,不知情形呢。”说毕,又扼腕道:“谁知宫里竟出了这等事情,若是敏丫头有个什么好歹,臣妾倒要怎样跟妹妹、妹夫交代呢?”赢缊听着,在旁忙不迭道:“敏妹妹是为了救我才被刺客刺伤的,她定然不能有事。”这夫妇二人闻言对望了一眼,萧清婉便细问他情形。
赢缊遂将李敏如何替他挡刀一事说了,萧清婉便嗔道:“适才母后问你,你怎么不说?”赢缊搔了搔头,说道:“母后问的急,便只拣要紧的地儿说了。”赢烈叹道:“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娇弱,临到事上却有这般胆量,实属难得!”
正说话间,王旭昌已然出来,上前向帝后问礼。二人忙命免了,令他快报李敏伤情。
王旭昌答道:“小姐肩上中了一刀,肩上肌肤薄嫩,那一刀已然见骨,伤势不轻。兼且受了惊吓,此刻有些心神不稳,须得静养调治。臣已开了安神定心的方子并金疮药膏,如何服用并擦抹也同服侍的宫人交代明白了。”萧清婉便问:“可有妨碍?”王旭昌答道:“臣虽如此说,却也只是皮肉伤,且并未伤筋动骨,并不妨碍,静养些时日就好了。”萧清婉点了点头,又道:“你也同太子看看。”王旭昌听闻,连忙上前替赢缊诊脉,须臾便沉吟道:“殿下微有些受惊,倒无大碍。若想吃药,臣便留几些丸药,晚间拿水冲服就是了。若不想吃,那也罢了。”
这赢缊倒是与乃母一个脾气,极怕吃药,连连说道:“我没事,不吃药罢。”萧清婉听了王旭昌的言语,又见他这幅样子,便也不相强,命王旭昌去了。
打发了太医,她便向赢烈道:“那刺客被击毙当场,然而这深宫大内,竟敢行刺太子,且听缊儿述她口中言语,似是早有预谋,想必另有同党。皇上可命人细查了?”赢烈颔首道:“自不消你说的,闻得奏报,便已吩咐司徒仲率禁军搜查了。稍待片刻,自有消息送来。”萧清婉又道:“听缊儿的话,那刺客倒似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之故。也不知是何人,缊儿也不识得她。”赢烈道:“待会儿问去收尸的宫人便是了。”
赢缊闻说,忙道:“救了我的路将军一道过来了,母后不如问问他?”赢烈奇道:“路将军?便是路晓年么?他怎生救的你?”
赢缊便又告诉一遍,赢烈拊掌道:“相救太子,居功甚伟,当得重赏才是。”
萧清婉为此人乃林家女婿之故,心中颇为不喜,今听赢烈这般说来,便道:“皇上还是先传了他进来问了情形,才说旁的罢。”赢烈点头道:“很是。”便即传见路晓年。
少顷,那路晓年入内见驾,拜过帝后,便躬身立在一边。
赢烈问道:“听太子讲起,刺客行刺之际,是你出手相救?”路晓年连忙回道:“臣不敢说相救太子,只是今日臣依例巡查,走至永巷左近,便见一妇人手持尖刀,按住了太子就要行凶。臣连忙上前制止,因情形过于凶险,臣恐此贼伤及太子,便将其当场击杀,幸而太子无恙。”赢烈又问道:“听太子言语,此贼竟是宫内人士,你可识得?”路晓年回道:“臣识得,乃是前才人孙氏。”
赢烈一时便没想起此人,倒是萧清婉“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她!”说毕,见赢烈满面疑惑,便说道:“皇上忘了,这孙才人是前次选进宫里的,还生了一位公主。后因她口舌不稳,失了宠爱,便虐待公主出气。因人揭发,被打进冷宫。想是她心中愤恨,迁怒臣妾,意图报复才有今日之事。”
赢烈经她提点,方才忆起似有此事,斥道:“这贱妇自家作孽,倒牵累旁人,当真罪不容诛!”萧清婉不接此话,只是望着路晓年,微笑道:“路将军倒是赶得巧,永巷那样个僻静地儿也能巡查到,刚好便救了太子下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路晓年闻听皇后问话,连忙回道:“卑职日常巡查路径;须得经过永巷左近。今日臣只是照例巡查;途经此处;听得孩童呼喊之声;顺声寻去;撞见此景;方才救下太子殿下。娘娘说巧,却也当真是巧了。”
萧清婉听这话倒是合情合理,并无破绽,一时也无话可说。
赢烈却笑道:“足见缊儿那孩子福气不小;冥冥中自有上天庇护,这才为你所救!”言罢,他略停了停,又沉吟道:“朕记得,昔年朕做太子之时,也曾遇刺为乃父所救。如今你又救了当今的太子,也算缘法使然了。此为大功一件,朕当得重赏!”路晓年忙道:“此为人臣之本,微臣不敢贪功。”
萧清婉亦在旁开口笑道:“皇上,此案尚且没个结论。还是待案子有了分晓,再论功行赏罢。”赢烈闻声颔首道:“你说的也不错,合当如此。”那路晓年自不敢言语,退在一旁。
少顷,外头宫人来报,称:“司徒统领求见。”
赢烈面色微微一黯,点头道:“令他进来。”来人闻声,立时去了。萧清婉在旁见状,起身说道:“臣妾还是避了罢。”赢烈挥手道:“无妨,此事出在宫中,你也一道听听。”她这方才不动了。
片时,那司徒仲垂首入内,进得堂中,先与帝后行了大礼。
赢烈不放他起来,只坐着问道:“查的如何了?”司徒仲俯首回道:“刺客尸身现已敛入掖庭局,经内侍省总管查看,乃是冷宫孙氏。臣以为,此妇因罪被贬,于皇上、娘娘怀恨在心,为报复之故,日夜安心要加害皇上并娘娘,只是不得个机会。今日不期太子殿下忽然走至其间,为其撞见,乃有此祸。”赢烈道:“谁问你这个了?!此贱妇可有党羽同谋?!你可查到些什么?!”司徒仲听闻皇帝话语大有责怪之意,慌忙回道:“臣已将各处宫室派人围守,且已搜查了冷宫,目下尚不曾发觉宫内另有其党羽。”
赢烈点头道:“这般说来,你查了半日竟是毫无结果?你这禁卫军统领,当的也未免太容易了些。”司徒仲闻得此言,便如一通冰雪自头顶倾下,慌忙整衣跪伏在地。正欲出言,只听赢烈又道:“皇宫大内竟出了刺客,东宫遇刺,你竟全然不知!事后用功又有何用?!你那头上的帽子,倘或嫌戴腻了,直说便了!”
司徒仲听了这一席话,惊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下,一句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只是周身抖如筛糠。
萧清婉看不过去,进言道:“皇上这话未免为难人了,虽则戍卫皇廷乃其职责,然而究竟谁也料不到那孙氏竟陡然发难。太子平日里也断然不会走到永巷那地儿去的。司徒大人纵然失职,也请皇上看在他往日忠于职守、清叛有功的份上,准他将功折罪罢。”
赢烈原本满心怒火,听了萧清婉这一席话,却如甘霖洒心一般,那火渐渐消了几分,便向司徒仲喝道:“既是皇后的言语,那朕便先记下。宽限你三日,去将此案彻查个明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