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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圣意不是你我能揣测的。且皇后再年轻,也是你我的母后,怎能这样背后议论。”赢纬轻哼了一声,道:“她给本殿下做妹子都嫌小,算什么母后。本殿下曾在御花园见过她一面,模样倒还周正,只是竟想和我母妃争衡,真是不自量力。”说着,顿了顿又加了句:“她身边的几个陪嫁的侍女也不错,他们萧家倒是个出美人的地儿。”
赢绵听这话说的十分轻浮,心里虽怒,但因着幼年一桩祸事牵连,母妃早逝,自己是最不受父皇宠爱的一个皇子。这皇长子赢纬虽是轻浮跋扈,屡遭父皇训斥,但贵妃在宫中地位牢固,又是皇帝跟前的老人,皇长子算是子凭母贵了,自己又何必去招惹于他。当下便岔开了话头,道:“我离京这么久,不知贵妃娘娘身子可好?此次我从湖州带了些当地土产回来,昨儿打发人送到了皇兄府上,不知皇兄觉得如何?”赢纬一笑,扬声道:“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好东西!只是母妃吃着那橘红糕,倒觉得对口,本殿下就全送进宫里来了。”赢绵微笑道:“皇兄在京里,吃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自然是瞧不上外头的了,只是兄弟我一番心意罢了。”一旁三皇子赢纪扯了扯赢绵的衣袖,稚声稚气的道:“二哥送来的粽子好吃,赢纪很喜欢。”赢绵笑道:“二哥那儿还有,回头给你拿去。”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坤宁宫外。
这日,因着昨日就得了信儿,萧清婉早早起身,用过早膳,就要穿衣打扮。青莺抱了几身衣裳过来,笑道:“娘娘看看,今日穿哪件?”萧清婉扫了一眼,见都是些颜色艳丽的服饰,便道:“这些都不好,拿回去。”青莺不解,道:“娘娘素日爱个娇俏,如何今日改了性儿?且,今日是二……”她话未说完,见皇后盯着自己,就闭了口,道:“奴婢这就去。”说着,就将那些衣裳又都归置进了衣橱里。
萧清婉在她身后,冷眼瞧着她忙活,道:“把那件蜜合色牡丹纹的夹衣拿来,再有那条掐了金丝的葱黄绫裙子也一并取来。”青莺听了,笑道:“娘娘这是怎的了,这两件衣裳,娘娘总说颜色样式老气了,不爱上身的,今儿见人倒要穿了。”萧清婉不言语,一旁穆秋兰道:“今日是见小辈,自然端庄为上。姑娘还是快拿了衣裳罢,待会儿还要梳头,匀面,好多事儿呢。”青莺听了,忙拿了衣裳侍奉皇后穿了。绛紫就上来梳了头,戴了冠,插戴了凤穿牡丹衔珠步摇,挂了赤金蝙蝠铛坠子,累丝嵌玉双凤金项圈,戴了白玉刻缠枝莲镯子。又匀面,描眉,拍颊,点口脂,好容易才梳妆妥帖。
萧清婉看了看镜子,就起身道:“走罢。”说着,轻移莲步,缓缓向正殿走去。
才在凤位上坐下,外头便有人来通报:“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求见。”萧清婉轻轻笑道:“来的真是巧。”便说道:“宣他们进来。”那人出去,不多时便见穿着鹅黄衣袍的三人进来。萧清婉不去看旁人,只是盯着中间的赢绵,右手就不禁紧紧的握住了扶手。
三人进殿,走至阶前五步开完,便各自拜下,齐呼:“儿臣等拜见母后娘娘,娘娘福寿安康。”萧清婉道了平身,就令宫了放了椅子。三人各自落座,赢绵直直的望着萧清婉,眼看她一身妇人装扮,心如刀绞,满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萧清婉也看着赢绵,见他面色苍白,形容较分别前更瘦了几分,亦是伤感不已,酸痛满怀,人前面上也不敢露出,便轻轻开口道:“听闻二皇子前些日子去湖州催运皇木,一路辛苦了。”赢绵道:“为朝廷效力,是应当的,儿……儿臣不以为苦。”萧清婉强笑道:“听你父皇说,你路上受了风寒,病了一场,现下可好利索了?不然,还是让太医好好看看,别落了什么病根。我……你父皇同本宫,都挂心的紧。”赢绵也淡淡一笑,道:“都好了,劳母后惦念了。”萧清婉笑了笑,一时竟也不知再说什么好。赢绵亦没了言语。一别不过数月,再见已是人事全非,两人各怀心事,却是相对无言。
幸得一旁赢纬见皇后只顾和赢绵说话,将自己丢在一旁不闻不问,心生不满,就起身道:“儿臣还要往长春宫去给母妃请安,就不叨扰母后娘娘了,儿臣告退。”说毕,竟也不等萧清婉应声,径自大步走出坤宁宫。殿上众人皆是愕然,独萧清婉心里却略松了口气,又见赢纪也有些坐不住了,就叫了穆秋兰、青莺、绛紫同三皇子的奶母,哄了赢纪去一旁吃点心。
就只剩下赢绵一人在殿上坐着,低声问道:“你,还好么?”萧清婉浅浅一笑,道:“你瞧着,我像不好的样子么?”赢绵也笑了,道:“我看着,是挺好的。”言毕,神色微黯,又说了句“比跟着我好。”萧清婉听了这话,登时觉得似有一柄利剑戳进胸口,痛不可挡,低声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有的选么?!”赢绵就不语了,半晌才道:“后宫不比别处,留神仔细。”萧清婉轻叹了口气,道:“我都知道,你父皇不喜欢你,你在外头,也要小心。”赢绵一笑,道:“他不待见我,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我不会有事。你处境尴尬,还是多小心自己。”萧清婉淡淡道:“他待我很好,眼下……还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赢绵默然,又忽然咬牙道:“我真恨!他当年逼死我母亲,如今又抢走了你!我恨不能……恨不能……”萧清婉红了眼圈,别开了头,幽幽道:“罢了,这都是命里的定数。”听了这话,赢绵靠在了椅背上,嘴里喃喃的反复念着一个字——命。
两人这般坐了许久,却未能再说上什么话,赢纪嫌气闷闹着要回去了,赢绵也就起身告退。萧清婉坐着没动,只是遣了绛紫去送。
待送走了二人,萧清婉软在了座上。穆秋兰转来,见此情形,心中虽起疑,却不好问什么,只是道:“娘娘也累了,还是到里间去歇歇。待会儿,皇上议过了事儿,只怕要过来呢。”萧清婉道:“他昨儿说了,今日午膳要在姐姐那儿用,不会来的。”说着,还是起了身,就让穆秋兰扶着,进了里厢。
走到屋内,萧清婉走到妆台前,自己拔了头上的簪环,卸去身上的首饰。穆秋兰看着,陪笑道:“想必娘娘心里腻烦了,今日也没什么事,皇上又不来,娘娘不戴这些也罢了。”萧清婉走到床畔坐了,斜倚着床柱,一声也不言语。穆秋兰既不能走,又不好说话,只好侍立在侧。
不多时,文燕自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描金檀木盒,道:“这是二殿下孝敬娘娘的,说是自湖州带来的土产,内侍省的人已经瞧过了。”萧清婉听了,道:“搁在桌上,就出去罢。本宫头疼,想静静。”文燕听了,就将盒子搁在了窗边的小圆桌上,问道:“娘娘头疼,可要拿些薄荷脑来?”萧清婉摇了摇头,文燕就躬身出去了。
穆秋兰问道:“娘娘可要瞧瞧,那盒子里什么?二皇子也还真是个有心的人,他不得皇上疼爱,人微言轻。此次去湖州回来,带的土产,听闻是将这宫中但凡有点脸面的妃嫔都送到了。”萧清婉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难过,闭了眼睛,不肯说话。穆秋兰看着,心念一转,就大了胆子低声道:“奴婢瞧着,娘娘同二殿下,以往是识得的?”萧清婉半日没有言语,良久才微微颔首。穆秋兰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就道:“娘娘如今是母仪天下的国母,今非昔比了,与二殿下也只能有母子情分,旁的……有,也只能算作没有。”萧清婉轻轻道:“本宫都知道,自打知道了要做这皇后,本宫就全都知道了。”
穆秋兰听着,倒不好说什么了,就道:“娘娘心中有分寸,是最好不过的。”萧清婉道:“你把那盒子记了册子,收到库里去,别让本宫瞧见。”穆秋兰道:“娘娘不看看是什么?”萧清婉道:“不必看了,是几支湖笔。”
赢绵自出了坤宁宫,就没再往旁的地方去,径直奔向宫门。
出了宫,贴身侍奉的小厮来宝正牵着马候着,见主子出来,忙迎上去道:“殿下出来了,可都还顺畅?”赢绵上前,暗着一张脸,也不言语,只是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来宝见主子神色不好,禁不住又问道:“萧……皇后娘娘也见过了?可还好么?”赢绵听了这一声问,满腹的郁结再也禁受不住,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来宝慌了手脚,连忙扶住赢绵,连声道:“这是怎的了,要不要立时进宫叫个太医来瞧瞧?这可……”赢绵却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喝问道:“来宝,我且问你,是不是做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谁就要谁?!”来宝听了这话,吓得面无人色,忙四下看了一眼,幸而周遭并无旁人,忙道:“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奴才知道殿下心里难过,可若是这话传到谁耳朵里,捅到了皇上跟前,殿下这些年的隐忍功夫白下了不说,梅娘娘当年的心血也就都辜负了!”赢绵听到来宝提及生母,才猛地推开了他,怔怔的出了会儿神又回首,却见皇城沐浴在阳光之下,越发显得宏伟壮丽。
这般站了许久,他才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第35章 见疑
自见了赢绵,萧清婉整整一日都闷闷的,熟知内情的,如青莺、明月、绛紫、文燕并穆秋兰,皆不敢提只言片语。旁人则只道是皇帝不来坤宁宫,皇后心里不痛快,各个摒神凝气,生恐撞在皇后气头上。一时里,坤宁宫中,一片寂静。
穆秋兰依着前头皇后吩咐,将那檀木盒子归了库,又走回东暖阁,见娘娘只是在床畔坐着,默默不语,有意排解,就指着屋里那盆玉簪花,笑道:“娘娘看这花,开得好生精神呢。这是什么样的地气儿养什么样的花儿,咱这坤宁宫是这皇宫里最吉祥的地方,咱这儿的花也开的格外好呢。”萧清婉听了,顺着她的手望去,却见那盆玉簪果然开的极好,花朵色白如玉,散着幽幽的香气,看着想起以往的一些事儿,心里有些扎扎的疼,便道:“你叫绛紫进来,把那花拿出去,另换一盆喜庆的进来。”穆秋兰有些讪讪的,道:“娘娘既是不喜,就搁在后头罢。”萧清婉淡淡的道:“不是不喜,只是……花不同了。”说完,就闭口不言。穆秋兰看着,心里略微猜到了些,就自拿了那盆花出去,另从院里选了一盆开得艳红的木槿拿进房中。不想却见萧清婉已歪在床上睡了,就拉过纱被替她盖了,退了出去。
这日直到晚上人定时分,赢烈才至坤宁宫,萧清婉压下满腹心事,笑面相迎,道:“都这会儿了,皇上还到臣妾这儿来,不惹姐姐怪么?”赢烈道:“宸妃说身上不自在,朕就过来了。”萧清婉道:“姐姐昔日在家时,也有些不足道的小毛病,没想到进宫三年了,竟还没大好。”赢烈道:“她身子是弱些,一直让太医瞧着,倒也没别的,只是体虚。”说着,就见炕几上摆着半碗红豆粥,便道:“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吃东西?”萧清婉笑道:“晚上吃的少了,这会儿倒觉得有些饿了。皇上可要用一盏?今日的豆粥炖的且是稀烂。”赢烈道:“也好,朕陪着你吃。”萧清婉轻轻一笑,就令宫婢另盛了一碗豆粥,拿了一叠银丝如意卷来。
帝后同桌共食,炕几边摆着的栀子花散着清幽的香气,赢烈瞧着,道:“这青瓶子插着白花,倒是雅兴。”萧清婉道:“是日前姐姐过来时,带了一束栀子过来,就拿这瓶子插了。”赢烈笑道:“倒像是她做的事儿。”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