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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间那男子便伫立在雪松之后,一双碧眸静静凝望着她,欲言又止。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地问:娘当年为何不与你在一起?
他没有回答。
而这个问题答案,如今倒是叫她自己琢磨出来了:只因弗惑的对手是莅临流川顶端的男人——阴鸷,刻薄,总是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心思令人捉摸不透。
男女之情,是两人间的事情;嫁娶之事,却牵扯了太多的责任与利弊。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与娘亲极为相似,或许也正是如此,唤作弗惑的狼妖最初才迟迟不敢上前。只这一眼,她便沉醉其中,仿佛浑浑噩噩过去的年月,只为了这一眼回眸。于是她微笑,招呼了男子,很直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感受:若他是孤身一人,她便留下陪他。
可是他不是。
待她的娘亲嫁入云家之后,弗惑亦是娶了妻子,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就像是折断一杆长戟一般简单干脆——这是她所喜欢的果决,这份果决也断了她的所有念想。
后来当她将喜欢弗惑这件事告诉位高权重的爹娘时,娘只是微怔着不发一言,而她的后脑勺却得到流川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
——喂喂,偶尔也要顾及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好吧?女儿喜欢上当年的情敌这种事情,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让人不能接受啊?亦幻,你也快来说她两句好不好?
——无话可说。
——女孩子早晚要嫁人这是没错,可她选男人至少也得按照爹爹的标准来找不是么?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那个家伙啊?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好不甘心!
——你要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我更加无话可说。
最后的变成爹娘两个人之间的争执,而她则是鼻涕眼泪纵横一脸跑回房间,中途被自家弟弟撞见并似有似无地嘲笑了好久之后,她终于下决心扛有朝一日定要剑走人,再带个叫那一家子无话可说的男人回来:即便那巴掌打的并不疼,更像是一种父女之间的宠溺。
可是她却疯狂地想知道,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会像是心法内功,武功招数一般有章可循么?她来尘世游历了许多年,看遍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参悟了很多事情,却依然没有参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眼下她又来到凝冰谷,或许还会见到最初的悸动,可那样的感情早已远远淡去,年少的轻狂无知令她发笑,不能靠着啃噬回忆来过一辈子。
百里逐笑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顿了脚步,无意间的动作扯动了脚底尚未愈合的伤口,嫣红的血液又一次污浊了她的鞋袜: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可只要稍稍不注意,就又会带来新的疼痛。
也唯有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才会这么深,这么疼。
她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浸红的鞋,遗忘了在漫天风雪中要如何去前行,也遗忘了从身后而来的灼灼目光。楚四歌叹着气的模样仿佛瞬间老去了好几十岁,想了想还是几步绕到她的身前,蹲□来,语气温柔而平静地道出简短二字,“上来。”
低沉的声音将百里逐笑的思绪拉回,她眨了眨眼睛,很不争气地扑到了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前走。
可以闻见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她微微眯起眼睛,埋下头去躲避鹅毛般的雪花。想来他楚四歌虽是魔物,浑身有遮不去的戾气,但说到底也是个文质彬彬,温柔又细心的家伙,如果嘴巴不是那么讨人厌的话……不,或许正因为总是用令人讨厌的话说出最真实的东西,她才有点点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罢?
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稍稍搂紧了身下的男子,她暗忖着:如果喜欢得太多的话,他一定会撅着腚飞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一定是日和看多了
☆、慢慢雪途【下】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为什么旁边会有火堆呢?
为什么那家伙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守了很久呢?
百里逐笑捂着仍旧发痛的额头,慢慢地支起身子,忽略掉楚四歌略带关切的脸,抬眼打量四周: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透过洞口,勉强看得清外面灰黑色的天空依旧呼啸而过的风雪,而自己的身上正盖着那家伙的外衣。
“我这是……怎么了?”怅然若失,找不到之前的记忆。明明之前还在冰天雪地之中,醒来时却在一个温暖的洞窟里,只有他和自己。
“在我背上睡着了。我看天气不大好,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便自作主张找了个地方先避一避。”楚四歌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有些桃酥和点心,一天未吃东西的她立即感到肚子咕咕直叫,“我知你这女人一定不会记得带吃食,所以备了一些,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要水的话,方才趁你睡着的时候,我融了些雪水,将就着喝点罢。”
微微睁大了眼睛,她从心底赞叹着楚四歌的细心与体贴。
明明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戾气,明明还会把小孩子吓得四处躲避。
下一刻却毫不犹豫地接过吃食,她便往嘴里塞,嚼着东西却不忘数落他,“唔,不知道方向的白痴为什么不叫醒我……哇哈……我知道了,你是被冻傻掉了么楚四歌……”
见她吃得那般狼狈,勾了嘴角的男子伸手轻轻拍了她的背,像是在照顾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一般,“我只是觉得你是真的累了才会睡得那般很沉,所以并不想叫醒你。其实,如果觉得责任太重无法支撑的话,偶尔休息一下也没有关系的,云小姐。”
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百里逐笑一双美目紧紧盯住了身边的男人,“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喔,难道不是么?”将心底埋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楚四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敛起眸中的冷光,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不带锋芒,“一直假借着别人的身份活在尘世之中,对云家真的好么?”
手中的布包狠狠被掷在身后,百里逐笑忽然翻身而起将楚四歌扑到在地,声势若雷行般迅速骑坐在他的腰腹上,出鞘的草芥剑反握手中,俯□子,冰冷的剑身横在男子脖颈之上,黑瞳中弥漫出的杀意几欲要冻结身边空气,“你我约定过,彼此之间不会多问。”
楚四歌的脊背紧贴着地面,紧紧盯住面色严肃的少女,“荣轩说得果真没有错,我也算明白为何柔卿在沉渊派众弟子中,查不出你的身份了……”
“你居然派柔卿查过我的身份?”剑身在他的脖颈上拉出细细的血痕,百里逐笑强压□体里流窜着的躁动不安的血液,凑向他的脸,不自觉间压低了声音,“甚好。那我是不是也该称呼你一声‘黑煞獒王’呢?”
“你……倒也不是个笨女人……”
垂在身侧的乌发软软落在身下男子的脸侧,女子发髻上的扇形发饰幽幽映着洞窟里的一团火光,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顶上了自己的腰间,只在等一个契机,便刺入她的身体——被熏染作漆黑的十指魔化成的利爪,不输于世间最锋利的刀刃。
“刻意支开百里藏刀和柔卿,是想单独与我谈谈么?还是说,云小姐觉得同时对付两个魔族,会有些力不从心?”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周身腾起的魔息昭示着魔王的心情似乎并不愉快,他咧了咧唇,像是野兽的警告一般朝她露出虎牙。
“方才你若不点破我的身份,或许今日我只会与你好好烤火,说说故事。”百里逐笑开始宣读他的罪行,“最先不遵守约定的,可是你啊。”
问了不该问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点破彼此不该点破的身份。
还那么理所当然。
“啊啊,听起来似乎是我的不是了?”他笑,“你果然是在监视我,这一路都在。”
“我给过你走掉的机会了,是你没有把握。黑煞獒王,那日你若不在德州城出现,或许我只会当你是只厌倦了魔域而跑出来的寻常之魔;可是面对虎视眈眈的各派修仙之人,你居然能悠然出现在我眼前……若不是垂涎于我的美貌,那一定是对我流川有所企图……”
“‘垂涎于你的美貌’这句话,绝对是多余的。”
“……混账。”
咒骂着身下的恶质男人,百里逐笑稍稍俯下了身子贴近他,刚想有些什么动作,谁料尖锐冰凉的利爪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身体,钻心的疼告诫着她: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对她手下留情,又或者说,对与流川侯长女之间的对峙,魔域宗主没有做出任何让步。
没有想到,两人间终究有不再隐瞒的一日。
更没有想到,相互拆穿后便是兵戎相见。
其实她不想这么快与不明底细的魔王撕破脸,她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他来解释。强忍住腰腹的疼痛,百里逐笑冷了眸子,“你……魔族进犯流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只是来寻人。可是他们,幽冥王与百鬼魅王……更多的魔物,却是为了夺我性命而来,宗主一位,不知被多少魔物觊觎……”
迟疑了片刻,楚四歌还是将利爪抽离了她的身体,指尖连带出的血沫和皮肉令他缩了眼角,看着百里逐笑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的眉,他只觉得这伤似乎是在自己身上,闷疼。苦苦思索片刻,他决定无视这反常的情愫,冷语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能言至此。即便知道你是流川侯的女儿,我也不想现在就死在你的手里……”
他的眼中盛着戾气,灼灼刺痛她的眼。
她怕疼,从小便怕。可是至今却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的眼神灼伤。
随着皮肉曝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百里逐笑手中草芥剑却握得更紧,“我是很想信你,相信魔族绝无进犯流川之意。可是你若坦荡,又何必一开始就苦心瞒我?即便是眼下,黑煞獒王,你还有多少事没能解释清楚?你让我……你让背负着责任的我……如何相信你?”
“是。你说的没错,我楚四歌确实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可你呢?你连名字都是假的,百里逐笑……”
收回的手忽然间握在了她的剑身之上,剑刃与他手相触的地方,流淌出的嫣红血液滴落在透着寒气的地面,混合进冰沙之中,“每个人都有苦衷,都有身不由己要去做的事,云小姐何必苦苦相逼?我楚四歌再此以血为誓:此生绝不做对流川不利的事。”
“日后接任魔尊之位也绝不?”
“绝不。”简短而笃定。
“黑煞獒王何以言至此?”
“凭我喜欢你。”
从他手中流出的血仿佛是猩红色的蝮蛇,慢慢侵占着她的视野,躺在冰沙上的男子说得一字一顿,“凭我楚四歌喜欢百里逐笑。”
眼里仿佛是落了什么东西,一时间笼了薄薄的水雾。
定叫是冰粒落进眼睛了……真是……真是讨厌……
目光闪烁着撇开。最终,她松手,任由草芥剑落在了楚四歌的手中:幽蓝色与厚重的血光混合,是一种诡异的色彩。
带着些许妥协的表情,她的声音很淡,“好吧。我信你。”
在男人惊愕又戒备的眼神中,她肆无忌惮地将全身重量压在往昔威风凛凛的黑煞獒王身上,那种居高临下的神色与初见时无二,“我说过,如果你愿意张开手去迎接的话,那些萤火之光,是会落到你掌心的。”
“你……又是何意?”
“你说得那些不知有几分真心,我只知至少有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我不希望你迷路,更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百里逐笑眨眨眼,起身,朝依旧躺在地上的男人伸出了手来,笑道,“我现在张开手心了,愿不愿意安安静静飞过来,那是你的事……”
无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