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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怜睁开眼,果然看见新竹手上端着的药,眉头不禁皱在一起。新竹见此,立马回过神来,向柳月怜走来,说道:“姑娘,该喝药了。”
柳月怜点点头,在新竹的搀扶下支撑起身子,也不让新竹喂她,径自接过汤药,屏住呼吸,一口气全喝了下去,但之后还是忍不住拧紧眉头道:“真苦!”
“呵呵……”新竹轻笑出声,道:“俗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喝下去,姑娘的身子便能立刻好起来呢。”
“是啊,倒真希望这药能马上见效。”柳月怜道。都三四天了,还是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虽然高烧早就退了,身上也不若前两天那般疼痛难受,但这般有气无力的,还是令她觉得闷的很。
“姑娘,这是主子让人送过来的,您看?”筱禾提着食盒前来,轻声询问她的意思。
“给你们罢。”柳月怜看都不看一眼,在贵妃椅上重新躺下,继续打盹。
“谢姑娘!”得了这么多好东西,筱禾和新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自从那晚过后,主子便日日差人送来各种补品、布匹和金玉首饰,然而柳月怜从来都不愿意看一眼。刚开始她是吩咐她们将送来的东西全部丢掉或者是还给原处,但见她们神色为难,便转而尽数送给她们,却不想她们受得受不起。
柳月怜这几日除了吃便是睡,抑或是发呆,全没了往日的朝气与活力,甚至连话都很少。筱禾和新竹不禁暗暗叹息,同时也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成了少主子的人,身份地位全然不同了,下人们虽心有不甘,但也得在人前称她为主子。而且少主子似乎对她也很用心,虽未亲自前来,但日日送来的这些东西怕是夫人那都没有,如此恩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有谁知道柳月怜的心思呢?无论司空云珂是出于对她的歉疚还是真的宠爱她,他越是往这边送东西便越让柳月怜觉得:什么都不如出卖自己的身体获取荣华来的快,这让柳月怜从心底感到悲凉和无助。她突然才看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有身份地位,就算满腹经纶又有何用?身为女子,还是身份低微的孤女,她只能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不然,何以出头?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此一生!虽然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可她仍旧想要创出奇迹。然而,心再高也得有路可走!
“姑娘,起风了,还是进屋去吧。”因着少主子并没有明确的说明柳月怜的身份,所以,大家还是习惯性的叫柳月怜姑娘。
“不必了,吹吹风,人容易保持清醒。”柳月怜说,半躺在椅子上的身体动都懒得动一下。
“是呀,时刻保持清醒才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去迷惑男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柳月怜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看她的服饰和盘起的发髻,便知她已为人妇。那少妇人身着华服,体态丰盈,肌骨莹润,鸭蛋脸,两弯柳叶吊梢眉,面若桃花,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而那与生俱来的的贵气应着那双丹凤眼,显得极是威仪端庄,倒是令人难以将刚才的那句话与她联系在一起。
少妇在丫鬟婆子们众星捧月般的拥侍下款款而来,筱禾在柳月怜耳旁低声提醒道:“她是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筱禾刚说完,田蕊就已至跟前,筱禾和新竹忙跪下行礼。随之而来的大丫鬟莺儿早已吩咐人给田蕊搬来了椅子,并扶着她在柳月怜上方坐下。
柳月怜虽然很不想动身,但既然是正主来了,样子还是要做足的,便起身朝田蕊福了一福,“见过夫人。”
“叫什么名字?”田蕊摆摆手让筱禾和新竹起身,却没让柳月怜起来,倒先问起话来了。
柳月怜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暗笑这般俗套的示威方式,古人还真是屡试不爽啊,口中却回道:“回夫人,小女子叫黍离。”
“哟,妹妹这称呼是不是应该改一改了,要是有心之人听了,还以为姐姐我给新人难堪了呢。大人虽然没明确告示大伙你的身份,但既然我们俩同是伺候大人的,那自然是一家人了,妹妹若是不嫌弃,在这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吧。”田蕊的话说的无懈可击,即抓住了柳月怜的错处,让人家觉得她不懂规矩,又表明了她当家主母的身份。而且面对新小,不仅不撒泼吃醋,还以礼相待,显示出她的大气和胸襟,让柳月怜不得不对她暗赞一声。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自当谨记在心。”虽然不想承认与司空云珂现如今的关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月怜也不想让自己太难堪,成为众矢之的。
“呵呵,妹妹这是哪里话?姐姐只是依着自己先妹妹两年进府,算是府上的老人了,有些事怕妹妹不明白,便多说两句,妹妹不要介怀才好。”说着,田蕊又提高了声调冲身旁的丫鬟婆子骂道:“不长眼的下作人,没见新夫人站了许久了?竟不知道搀扶着!”
几个丫鬟婆子忙上前来搀扶着柳月怜在椅子上坐下,柳月怜心中暗暗冷笑,这不是倚老卖老又是什么呢?但不论心里想的是什么,柳月怜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并向田蕊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还不知道妹妹芳龄呢,是哪里人氏?家中有谁?令尊可是朝中之人?”待柳月怜入座后,田蕊也迫不及待地开始查柳月怜的底了。
“妹妹今年十四,京城人,家中无人。”既然田蕊那么急切,那柳月怜也不吝啬的以实相告,省了她差人四处探查。
“哎呀,妹妹才这么小的年纪,竟是这般境况,唉,可当真是可怜!”听了柳月怜的话,田蕊不由得暗暗诧异,她原以为柳月怜再怎么样也该是有个像样的出身,倒没想到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是个不懂敛藏的,看来她的忧虑是多余的,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存在威胁。
田蕊的娘家虽然也不是什么王侯将相,但父亲官居正二品,担任着举足轻重的礼部侍郎之职,而司空云珂的母亲,她的婆婆也是她的姑妈。田蕊原本担心柳月怜的娘家势力,继而影响到她在司空府的地位,这一下,她是完全可以放下顾虑了。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女,想要在这府中有所作为,那就必须得到司空云珂的宠爱,而她不会给柳月怜这个机会的。
知晓了柳月怜的底,田蕊便觉得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于是与柳月怜寒暄了几句后,便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想来大人也要回府了,若没见着我怕是要差人四处寻呢。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我伺候,许多事情也不愿意让别人经手,一些喜好连身边乔斯都还不清楚呢,所以我就不在这叨扰妹妹了。”
田蕊的言语中透着得意和炫耀,她嫁给司空云珂已经两年,虽然至今未得一子半女,但夫妻间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司空云珂对她宠爱有加,至今也未娶过小,甚至连通房丫环都没有,田蕊自然得借此来宣告她在司空云珂心中的分量,同时也在拐着弯的警告柳月怜安分守己,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会自取其辱。
柳月怜自是听得明白,不由得暗笑田蕊杞人忧天,她要是真要跟她争宠,刚才便不会那般轻易的露底。而刚才三言两语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是在向田蕊摊牌,她并无与田蕊争斗的心思,可似乎田蕊并未明白。另一方面,田蕊一再的在她面前宣示主权,倒是显现出她心底的不自信,如此看来,她与司空云珂之间也不若外人所见到的那般伉俪情深。
“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到我的竹园来说。司空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礼仪规矩自然也多些,丫鬟婆子们记不住也是有的,若是冲撞了妹妹,妹妹尽可让我为你做主。”
一番交谈下来,田蕊见柳月怜话语不多,有问才答,显得有些唯唯诺诺,让田蕊误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于是连自我称呼都变了,字字句句无一不在向柳月怜表明,她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尽管柳月怜成了司空云珂的人,但名分未定,她仍旧什么也不是,甚至丫鬟婆子也可以无礼于她。
“姐姐抬爱,妹妹自当记在心上。”柳月怜起身,依旧给田蕊行了一礼。田蕊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然后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柳月怜目送她们出了梅苑,想到刚才田蕊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和耀武扬威,心中很是觉得憋屈,但更恨自己没志气。她柳月怜何时惧怕过别人的闲言碎语,怎的今日却有诸多顾虑?刚才就应该对田蕊的话予以回击,晓以利害,而不是那般低声下气,让她那般得意,当真是窝囊至极!
☆、第二十五章:君心初动
“原来这便是你死皮赖脸的住进府中的目的!真是个恬不知耻,令人讨厌的女人!”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田蕊刚走,梅苑又迎来贵客--司空云烟,只是这主儿说话不带拐弯抹角,话说的难听了些。不过,柳月怜却是喜欢这样的直白,大气而爽快!
“目的?”柳月怜乍一听司空云烟的话,有些不理解,刚才她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勾引我哥哥,成为司空府的一员,这难道不是你的目的?”司空云烟好脾性的解释道。
柳月怜听了,不禁笑了,还真是难为她这么能想。不过,既然她是这样认为的,那她何不将它坐实?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她的高看了?
“你笑什么?”见柳月怜不答反笑,司空云烟有些莫名。
“没什么,只是既然你认为勾引司空云珂是我的目的,那就是吧,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果然是这样!”司空云烟恨恨的说,心中却对她的承认感到意外。
“是这样又如何?”柳月怜唇角勾起,接着道:“你是不是要去跟你那冰山哥哥说,我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让他远离我?”
“你……别以为我不会去说!”柳月怜自贬身份的话却噎的司空云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原本只是来给柳月怜点气受,让她吃吃瘪,让她知道,就算进了司空府,她也不会好过。可没曾想,柳月怜竟毫不为她的话生气,反而气定神闲地与她说话,司空云烟便更加憋火,却又拿她毫无办法。
“不,我倒以为你真不会去说。”柳月怜道,继而由衷地说道:“你确实是小姐脾气,冲动骄纵,嘴巴也厉害,但却不是是非之人。”
司空云烟愣了愣神,柳月怜又是激她又是夸她,到底什么用意?她现在完全懵了!但见柳月怜朝屋里走去,刚要叫住她,柳月怜却回过头对她说:“好了,不跟你玩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呢,那留下共进晚餐我也不介意。”
“玩?”司空云烟火大,她竟然当她是来跟她玩儿的,真是欺人太甚!司空云烟正要发作,但面前哪还有柳月怜的身影?越过几棵梅树,隔着窗往屋里看,柳月怜正悠闲的喝着茶呢。司空云烟跺了跺脚,觉得今天真是太丢人了,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哈哈哈……”
“你,你说了不笑的!”司空云烟很是气闷的从梅苑出来,正想回房,却迎面碰上了前来和司空云珂议事的白离清。
白离清本是个八卦之人,见到司空云烟一脸抑郁,便缠着她问缘由,并保证不会跟别人说,也不会笑话她。可是在听完司空云烟在梅苑的遭遇后,白离清还是很不信守承诺的大笑起来,引来许多下人的侧目,司空云烟又急又气,不禁恐吓道:“白离清,你若再笑,我就撕烂你的嘴!”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白离清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但继而又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道:“可是,那黍离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哈……”
“你,哼,不理你了!”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