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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意思。”清泉真人转身又问道:“倾波,你又以为如何?”
“小师妹聪敏,所言自是不差。不过我稍有不同之感,剑修之道应非单单只是所谓的一往无前,剑之所以坚韧并举,应是审时度势也不可或缺。”海倾波不急不缓仔仔细细地说道。
“初阳,听到此处,你心中可有所得可有触动?一击不中转瞬而逝是剑修,一往无前宁折不弯也是剑修;震天撼地追风逐电是剑修,品茶探花观云赏月也是剑修。世事无绝对,道亦然,你可知否?”清泉真人重重说道。
初阳闻言也唯有点头称是,低声说道:“独行时自己多有惊秫警醒之心,随行时自己多有依赖懒散之心,看来我还是须得远行多多磨砺。”
师徒三人的身影映在窗棂间,谈话声悠悠飘扬于小院中,月光下的气氛分外的温暖。
☆、第46章钓叟新
距八月廿日还有二三日;但因剑灵盛会乃是天下道门一大盛事,来客自是络绎不绝,清华山上下也是人人忙碌非常。
这几日;初阳几人停留的小院落也是分外热闹;形形色色的拜访者虽比不得过江之鲫,但也颇为让人困扰。送走刚才造访的青云山流云真人师徒几人,初阳揉揉最近假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对海倾波道:“大师兄,道求清心尚寡欲;何以道门中人有如凡尘俗人般趋利附势?这二日所来之人,多有面目可憎之辈,欲要不加理会而又拘于礼仪,真真令人烦闷。”
“道之所在;自然是恬淡寂漠为上。但求道之人依旧是人,有人便有高下之较、前后之论,此正是所谓跳出红尘跳不出人情世故,你我皆是如此,何必如此感慨?便是有人能与世无争,又怎能却得过师门情面、往来情谊?”海倾波倒是十分宽怀,反而温言劝说。
初阳努努嘴示意海倾波看向自家师父,口中低声说道:“师兄之言倒也极是,便是如师父也不得不如此,何况你我呢,徒唤奈何罢了。”
原来那厢清泉真人本就不愿与人迎送,自然更是满脸不耐。只见他斜倚榻前,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小狐,心思却早就不知何在,自然也就未听到徒弟们的怨叹。
师徒三人正无聊间,门外有人大笑而进:“清泉何以此态,莫不是不愿见我?还是怕我将你爱徒拐走?”
初阳心中很是惊诧:何人如此不羁,敢于不经通报便任意出入此间?她不由得定睛望去,却见来人约莫五旬,头上随意绾着一髻,一身旧衫便如寻常村夫,面容也极是普通无甚神采,不免多有疑惑。
清泉真人却急忙起身笑着迎去:“钓叟,何以姗姗来迟,大河之上可是有所得?还是想要食言而肥?”
“不过是放舟任意行走,何必执意有所得?何况提前至此也不过是与人泛泛相谈,有害无益之事我向来不为,你有师门拘禁自然与我不同。”原来来者便是清泉真人甚是推崇的钓叟。
钓叟清泉二人比肩而行,言辞间分外随意,显然情谊非比一般。落座之时二人也并无故作谦让之态,各自寻得中意之处安坐便是。
“倾波、初阳,钓叟世外高人,亦是为师旧友,当得起尔等跪拜大礼,且先去见礼再亲奉茶来。”
师父出言,弟子自是遵从,初阳与海倾波款款而拜于座下。安受此礼后,钓叟才笑着一一扶起,口中却道:“佳徒如此,清泉自满自得之情溢于言表,莫不是欺我门下无人?”清泉真人但笑不语,并不回击。
“倾波,名字不俗,高资质单一水灵根,很是难得,不如割爱与我?”钓叟左右细细打量二人道,“咦,初阳怎是木灵根,却又身蕴水之气息?”
“惜哉!他人所赠,非是己得,只可为助力,终不可为依仗。”钓叟神情很是失落,“水之气息非是水之灵物而不可得,非是水之灵物赠予而不可得,初阳亦是大造化。若是水灵根,必能继我衣钵,如今这般真是令人扼腕。”
“原来前日你窥探的本是初阳?而且还岔了眼?”清泉真人问道。钓叟默不出声,想是暗许其言。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钓叟既然说要指教后辈可不能因此食言,不然有失颜面。”清泉真人倒是亡赖。
“我几时说我要食言?只不过一时间小有喟叹罢了。”钓叟想来必是胸怀开阔之人,郁结之气只在旦夕间。
只见钓叟一拂袖,桌上即刻现出一盏清水、一瓯香茶与一杯美酒。清泉真人自与小狐往院中嬉闹玩耍想见并不愿出言,初阳与海倾波知晓钓叟要指点一二却不知此为何意。钓叟指着桌上之物道:“此三物其源为一,其味不同,是依人所需而为之,可谓顺。”
再拂袖,桌上之物又变,乃是一杯清水、一碗清水、一瓶清水。钓叟又说道:“此水系出同源,然因器物不同而形状各异,则其形静其意止,是依人所需而处之,可谓柔。这一柔一顺,不知倾波初阳以为如何?”
初阳倾波各自思索,但钓叟并不待其作答,袍袖翻飞间,桌上之物再变,房中乃见积水成溪,其势柔缓;汇聚成河,其势奔涌;终是沧海,其势广博。钓叟吟道:“积势而为,顺势而行,浩浩荡荡,难于匹敌。水未有变,而势有转换,可谓存。此存之意,又不知初阳等以为如何?”
话音落,幻影散,桌上依旧无一物,但谁能说方才所见俱是虚无?钓叟又开口道:“上善如水,厚德载物,故此柔之顺之存之,都可谓之包容之道,也可谓之生存之道。今日言尽于此,其中之意且自己细细体会,但若要得其根本,还得往水上赏日月之行历起落反复。”
钓叟正要起身往清泉真人处去,初阳急急问道:“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为倾覆只在反复间,此为势之转变;又言道,土能克水,堤坝困水乃是常事,但水滴石穿、水过砂石俱下也是常理,也是势之转变。我今冒然而问,到底何为势之转变?势之转变可能常有?”
“势之转换,只在一点,只在一线,只在一面,只在一时,而非是全局。若是纵观全局,则必是万物平衡,而万事皆依其道而行,水亦不能跳出其外。然要得纵观全局,却非吾辈之能。初阳若是他日你能尽晓五行之意而观一界之变化,便知其中奥妙,待到那时你方可谓大能。”钓叟并不停步,言犹在耳人已在屋外,“善用水之气息,对你裨益非常。若有水之疑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初阳冲着钓叟离去之方向重施一礼,以示恭敬之心。而海倾波完全沉浸在钓叟勾画的水之世界中,不得而出,应是有所顿悟。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每一位愿意看我写字之人,虽然近来码字很烦躁,但是我还是尽力而为。
☆、第47章切磋〔新〕
房中海倾波寂静无声安坐其中;想是一时半会不能从这种顿悟中醒来。初阳深知此样情形是如何的难得,自然不会去惊扰,反而蹑手蹑脚地退出房外;房门处初阳还设置了几处简易的阵法免得有人误入其中。
做完这些;初阳正想要离去,却被小狐拉扯着到了院中,霎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艳。只见雷霄真人不知何时到来,引动雷电团成圆鞠;清泉真人、钓叟则各控一条水龙盘旋空中,竞相逗弄雷球之余还不忘彼此争斗一番,俨然是一副活生生的二龙戏珠图,真是大手笔。
三老各以神识操纵空中之物并不相让;颇有童趣:雷珠时走时停,待龙靠近又欲要翩然远去,怎奈双龙左右夹击难遂其愿,只能游走于空隙间;双龙则你争我斗,互不相让,缠斗不休,却又不忘追逐雷珠;三者在空中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很是有趣。更兼雷球中不时有电光游走闪耀,水龙则通身晶莹剔透纤毫分明,煞是好看。
正得趣间,突有一飞虹凌空而来加入战团,径直往雷珠穿刺而去。但雷珠怎肯就范,只见电光数道击出将飞虹逼退后,它轻巧地在一道水龙身上借力弹跃而起往高空飞去。双龙也不示弱,只见一条水龙缠向飞虹,欲将其禁锢;另一条水龙则趁机摇头晃脑地追逐雷珠直上,欲要占得头筹。
飞虹一击不中,却虚晃一枪避开逼近的水龙后倏忽不见,隐没在云雾间伺机而动。此时另一条水龙已然团身将雷珠困在其中,正要得意洋洋地张口将其含住,却不曾提防失却飞虹所在的水龙又腾身而起将自己龙尾咬住拖下。恼羞成怒的双龙又厮打在一起,雷珠又得以轻易脱离战场,却不知飞虹游弋其上,又要趁势迎头击下。
双龙撕咬一番后方觉雷珠早已游离而去,又放开彼此追逐而去。飞虹此时也翩然而至,其势锐利无匹不能力敌,正好将雷珠去路拦住。雷珠眼见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居然瞬间化作千万小珠如雨滴般往地面洒下。水龙和飞虹也随机应变,纷纷化身成虹网成水面将小珠承托在其内。将小珠裹挟后虹网依旧是飞虹,水面抖擞翻转依旧是水龙。
见此情形下雷霄真人面上似有沮丧,其余三人则各自拊掌大笑,却未识得其眼中的狡黠之色。突然众人听得万千小雷珠尽数爆裂,神识控制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俄顷间飞虹水龙雷珠俱化作灵气,融于四周,飘散无踪。四人倒也不是俗人,只不过是彼此一笑而休,原来后来者正是清华山龙渊真人。
初阳与小狐在一旁看得如醉如痴,原来神识操控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原来灵气塑物可以如此活灵活现,赋予生气活力,心中如何不生向往?而她手中却依着方才所见所识描画不已,想要将其中精髓全数呈现。
当日虽成五瓣紫,亦可谓之塑物,但终究乃是死物并无生机,若要将其驱动又当如何?心中存有此念,初阳便如着魔般反复试验,一次不成便再来一次,一法不成便另寻一法,锲而不舍必有所得,勤练不辍终能成巧。
四老寒暄一番,便于院中攀谈开来,说些近来所得,讲些往昔偏差。清泉真人本欲将初阳唤来,见她犹自沉迷神识操控中便按下此念,只是时时留心见其可能寻得正确的途径。
道中有天地,心内无光阴,初阳迷醉其中自然不知时日。眼见日头西斜,雷霄真人龙渊真人纷纷起身辞去,钓叟却淹留此间要与清泉真人师徒同居一院中。
二老送客归来,却见初阳手中有一朵含苞的五瓣紫正在徐徐舒展,一瓣一展尽得风流,一瓣一舒极有风韵,暗和天地节奏,生之娇美叫人只能是屏息以待。小狐也不敢出声,也不敢随意动作,只怕不经意间就将这份美好打碎,只得小心翼翼翘首以盼。五瓣紫终于开足,淡黄色的娇蕊微微颤抖着,分外叫人怜惜;一颗水珠滴落,夕阳之光将紫色花瓣映衬得娇艳无双。
造化天成,人欲寻道而成,初阳虽不能尽成也窥得门径。想来此花已是今日极致,初阳轻轻颔首想是很是满意,低□将这朵五瓣紫簪于小狐发间,嘴角也噙着笑意。小狐也是爱美之狐,左右顾盼,五瓣紫随着小狐动作起伏而动更显楚楚动人。
绕着初阳喜悦地欢叫,小狐犹不尽兴,又奔向清泉真人钓叟处大肆炫耀,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清泉真人作势要将五瓣紫取下,只博得小狐一声尖锐的骂声便失却其踪迹,也不知躲往何处孤芳自赏。初阳上前将二老迎入偏房,将大师兄的情形一一禀告,将布置原委细细道出,倒是更添几分稳重。
钓叟本就是洒脱之人,清泉真人也非是拘谨之人,初阳更是随性之人,三人脾性相合,言谈很是相得。初阳那几分伪装的稳重不多时便不知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