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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好生奇怪,此时再看鬼气似乎又隐匿不在。真不知是何缘故。”英娘乃是鬼灵,若是她都难以感知鬼气方是可怕。
“英娘,此处即便无有鬼气森森,也别有乖觉之处。周围人家似乎都刻意避开、疏离,灯火点点到此处便无一息。不如我们今日便往此处投宿,一探究竟?”初阳诡异之事已是常见,怎会惧怕这等怪事。
“此意甚好,若有为难之处还可帮上一帮。”英娘点点头笑道,“不如我们紧赶几步,小狐看来也是有些疲惫正好早些歇息。”初阳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后也不多话,便急急往山下而去,小狐惫懒跃上她肩头再不肯动上一动,英娘也悄然隐入剑中不现。
此处村镇虽不比高城大郡,但其中道途纵横想来往来极为便利;两边店铺虽不是鳞次栉比,但也不在少数,亦可算得一大村镇。初阳由东而西,穿行其中,不紧不慢很是安定。镇中犹有不少行人,见陌生人来到多报之以和煦微笑,貌似颇有好客之风。只是见初阳一味往镇西黑暗处而去,隐约有人开始骚动,也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终于在初阳将要踏入那暗无灯火之地时,有人忍不住轻声叫道:“后生,若要投宿不如另寻别家吧。前面胡家有些古怪,少去为佳。”
“胡家也不过宅子老旧阴森些,仆从老弱难相处些,也别无古怪,你莫要吓唬外乡人。只不过这位小郎君,不如来我家宿住,我家素来积善行德,并不需你多费银钱。”也有人替胡家分辨几句,但均不希望初阳往胡家而去。
初阳停住脚步,对着几位好心人拱手谢道:“多谢诸位好意。胡家乃是昔年故交,多年未曾来往。我今奉家中长辈之命而来探视一二,何能过门不入呢?只不过适才听得有人说道胡家古怪,不知事出何因?”
“这,这也不是好事,我等倒不好多嘴。只是小郎君执意往胡家一行,须得多加小心才是。”方才那位好心人很是犹豫不定,不肯明言。
“柴大哥,你呀就是太过谨慎。你不明说,这位小后生怎知厉害?”最先开口的人插嘴道。
听得此话初阳挑眉,神情满是讶异道:“这位叔伯想是详知内情,便请明示,我也好多做提防。”
“小后生,自从胡家独子因罪问斩后,胡家便怪事连连:奴婢日复一日衰老,宅院也日复一日衰败,夜间偶有不详之气息弥漫令人畏惧;更有近年来有数名胡家借宿之人不知何往,胡家一口咬定来客早已离去,官府稽查也不得其果只能草草了事。所以你看胡家周边十丈内都无人敢居留,幸好镇上并无人出事,所有怪事也只局限于胡家,故而两下里倒也相安无事。”此人倒是好意,将胡家的异状一一道来,并无半点隐瞒,极力想阻止初阳前往胡家。
“人自衰老本是常事,宅院衰败源自人烟,借宿之人离去无踪也非主人家之责,这般听来胡家倒也无甚奇怪之处,镇上之人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且我等儒生,心中有浩然正气,秉承天地之礼,又何惧寻常鬼蜮?”初阳拍拍腰间长剑,好似豪气无双,“但谢诸位好意,只望明日安然而出,而解胡家怪异之名。”
街中数人听得此言,也知不能将初阳劝回,只得叹息而去。而初阳也慢慢为四周的黑暗所吞噬,再不见身影。
孤寂无边的道路尽头有一座孤零零的的宅院,落在人眼中有说不出的奇怪,数不出的诡异。初阳缓缓走上前去,扣响了门环。许久门方吱呀一声打开,有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立于门内,看见初阳脸上涌上一股似笑似哭的古怪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想再开一个坑,有人骂我不?
☆、第55章鬼物
老仆许是耳背又或是其他缘故;在初阳提高语调并与之比划示意数次后,方才知晓其来意。只见他生硬地躬身将初阳迎入门内,便自行引路;不再出声。
一路上;老仆更是如聋似哑,初阳若有询问均是回之以摇头摆手。初阳无可奈何,只得闭口不言默然随行。虽是如此,初阳也忍不住放出神识感知此仆。若不探查还罢,稍作查探初阳便是大骇:其人明明生机未绝,但生气奄奄;只在若有若无之间;好似是苟延残喘之辈。
初阳举目四望;则初入目之处乃是衰草连连;似有小兽隐没;幽影暗暗,如有异类窥视,叫人有枯藤昏鸦之想。再细细查看则又是:残旧处犹见昔日雕花之精美,损毁处亦存往日立意之长远,可想见胡家曾是何等之兴旺何等之富贵。
如今盛世承平,虽有贫富不等、官庶之分但却是天下各有其所、人烟日益繁盛。就算是极偏远之地也难见断垣残壁,今日却于此热闹村镇见这般衰败之所在,怎不见人心中生疑?
灵兽之感知较人更为灵敏,小狐方入此地便满是戒备之色。英娘虽未现身,但也暗传讯息道:“此处怪异,此人怪异。鬼气无处不在,与宅院交错而存,初阳务必小心戒备才是。”初阳也心语回道:“我于明处,汝处暗间,必要究根寻本才是。”
胡家庭院极深,行得许久方有一老妪秉烛而出,缓步从暗处迎来,她与老仆稍作手势便将其打发离去。此老妪眼中无神,脸上堆笑,一边是口问客人何来又将何往,一边将初阳带至一处较为齐整的屋舍中。初阳也胡诌自家名姓,与其虚以委蛇。
老妪迟迟不去,只殷勤问道:“郎君晚膳可曾用下?可需备下热汤洗漱?”初阳一一推却所请拱手谢之,口中却只道:“某素好周游,风餐露宿乃是寻常之事。今夜得一栖身之所已是不胜之喜,心中更是感激不尽,何必再多劳烦主人家。”老妪见无隙可乘,只得怏怏施礼退下,只是低首时眼中闪烁不定,如有愤恨。
初阳身处险境,犹能与小狐玩闹,所为一是安灵狐之心,二也是示敌以弱。不多时一人一狐俱有疲惫之色,便吹熄灯烛,高卧床榻各自酣睡。
夜色深深,再无人响,方是鬼魅横行之时。果然近一更许,初阳屋外隐隐有鬼物凝成,俄顷便见其近窗来窥,目光中多有厉色。想是其未知初阳深浅如何,故而至门却步,逡巡不定。
小狐心急,便要起身扑出。初阳只得以手安抚,亦不愿出声,唯恐将鬼物惊走。鬼物徘徊许久,不能决断,忽然消散不见,再见时却已在初阳房梁之上。此物顺势而下,落在房中。初阳屏息以待,定睛查看:原来此物状如夜叉,电目血舌,丑陋已极,目中睒睒欲要向前攫拿于己。
“何物半夜惊扰?岂不知好梦正酣不可再得?”初阳倒也无忧无怖,反而出声笑问道。鬼物未曾提防为之大惊,急退而出。初阳又怎肯轻易放过,跟出房外阻拦。
此物正如英娘所言,身与宅院共存,故而因院内建筑而游走,并无躯体固态,亦不知其何时便会幻化而出,攻击初阳。小狐红莲烈火至阳至刚,本是邪魔鬼道之克星。怎奈初阳多有忌惮,不愿损坏这数百年老宅,只能将其喝止。
如此一来,甫一交手,反倒似初阳为之所困不得而出,鬼物不免有些自得,桀桀笑道:“闻听有道之人吸其精血、食其骨髓可得长存,较之凡俗岂是百倍千倍之数?今日你自送上门来,免不得要化为我腹中血食。”
此时英娘却暗暗传语道:“此物于此间必有一关窍之处,若不毁去鬼物终究不能尽除。初阳你且将其困住,我自去寻找。”初阳沉声应答,面上显露惊慌之色,心中再三思忖并无良方,只能布阵以守拖延时辰。
袍袖翻飞,真元鼓动,只见庭院中正是旭日冉冉初生,春风温煦醉人,万物新生萌发,好一派初春景色。鬼物正是自傲之时,岂肯罢手,径自闯入其中,却屡屡为其中的勃勃生机所灼伤。木属阳气虽不如火属之炽烈,但也不畏阴冷鬼气。
鬼物见难以得手,不觉恼怒焦躁起来,只听得其口做啾啾之声,居然有十数人恍惚而出。只见这些人俱是面目狰狞,有如行尸走肉,听得鬼物号令便要逼入阵中,将初阳撕碎。
初阳怎肯为此等人物所乘,藤蔓蜿蜒已将这十数人等尽数擒获于阵中。猛一抬眼,瞥见来人俱是鹤发鸡皮蓬头历齿,显见是精气尽失精血全无;更有数人眼中若有无尽悲恸之情,想来是身不由己之哀,初阳如何能不起怜惜?
水木土三种气息缓缓流出,弥漫四处。人身不惧木属阳气,入此阵中反倒如沐冬日暖阳,驱散阴霾邪气。更有土之气息镇其心魂,水之气息洗涤鬼气,木之气息补其生机,十数人渐渐心智重开,神识归位。
鬼物见此形状怎肯干休,居然厉声尖啸,便如钢锯入耳,十数人为此声所夺眼见又要归于蒙昧。初阳极为恼怒,正要唤取小狐不惜宅院将此鬼物焚为灰烬,英娘却手持一物徐徐而至。
“鬼物还不俯首?莫不是要我即刻将你存身之所毁去,令你无所依存湮灭无痕?”英娘高举手中之物喝道。鬼物亦知大势已去,瑟瑟发抖不复前时强横。初阳很是好奇,仔细一看也不过是根房梁,不免有些失望道:“若此等屋梁,亦可作怪?”
“初阳莫要小看,此物本是胡家祠堂正中屋梁,想是胡家受了数百年香火供奉,居然已有神识孕育其中。此鬼物也不知何故,能与此神识相融,故而能操控整座宅院并吸食他人精血。”英娘笑着解释道。
初阳方知其故,哂笑道:“鬼道于我素来不知,就烦恼英娘姐姐处置。不过此鬼物祸害人间,必不能轻饶。”
此言一出,英娘还未有回应,倒是阵中有人俯身磕头为鬼物乞命道:“仙子手下留情,千万手下留情。我夫妇愿以余寿换取其一息生机。”二人口中哀求声声,如杜宇哀鸣;前额血痕殷殷,如蜀帝泣血,倒叫初阳与英娘讶然:“怎有不怨恨鬼物而为其求饶之人?可是其中有不得已之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戏言开新坑,其实自己想来也是勉强,此文骨骼已成只需肌肤外饰还写得这般累,若开新文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
☆、第56章害生于恩新
见初阳英娘皆是迷惑不解若有所思状;阵中二人当下膝行而出,叩首如捣,口中慌不迭地说道:“此非是邪魔外道;乃是我胡家独子胡不皎。还请大仙、仙子手下留情;脱其于苦海。”
一言既出,便如巨石入水中,激起浪千层。
“胡不皎?”有人茫然反问。
“少爷不是被官府问斩,已然不在人世?这是鬼物还是妖魔?老爷夫人是不是神智未醒方信口胡言?”有人惊惧交加。
“纵子为恶,还敢求饶?”更有人高声怒斥。
一时间胡家院中人声起伏,各执一词;嘈杂不安。鬼物眼珠乱转;;不知有何谋划。小狐显然已是难耐争吵之声;双耳频频抖动不已。初阳也觉聒噪,只能厉声喝道:“且听老人家尽述详情,再做道理。这般纷扰,无济于事。”
想是畏惧初阳手段,更兼其言多有道理,众人均兀然闭口,噤声不语。英娘也向前扶起二老,并好言抚慰道:“主人家,你自将此事前后细细说来,若有隐情我等另有计较。”
胡家夫妇见二人言行果敢,想来应是通情达理之辈,心下安定。其中老翁便缓缓开口叙说往事:“小老儿本是此家主人,名字唤作胡继善。此老妪乃是拙荆胡颜氏,此鬼物更非是其它实是我家小儿胡不皎。”
胡继善思及往事想是心中苦楚,泪流不止声音哽咽,“想我夫妇二人虽有家产无数,虽是素行德善,却于子息上甚是艰难。也不知费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