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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功高震主,都不得好下场,何况曾经摄政,代帝王掌管江山!今日猛虎为何出围,还选在所有人最无防备之时。黎奉先心明如镜,从怀里摸出虎符,高举头顶,叩拜叹请:“老臣教下不力,有负皇恩,内心深感惭愧,不敢求陛下宽恕!恳请陛下收回烈焰军虎符。”
梁实初明显一愣,摄政王多年征战沙场,曾领兵百万,但自从边疆安定,皇帝身体痊愈,重新主政,决定休养生息,将大部分军队留在边防。黎奉先手上只剩十万红焰军和十五万烈焰军,前些天,红焰军已因治军不严交给战无极接管,今日他又主动交出烈焰军虎符,从此这位曾权倾一时的摄政王黎奉先,手无兵权,真正的,只剩下一个空名了!即使曾为政敌,梁实初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战无极扬了一下眉,皇帝面容微微一动,示意高公公接了虎符,他走下台阶,扶了黎奉先起身,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轻声叹道:“奉先,你跟随朕多年,劳苦功高,朕心中有数。这半年来,你丧妻丧女,悲痛难过,朕早该体谅你一片为夫为父之心!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府好好修养罢,以后的事,再作计较。”
一番话,说的语重心长,将蓄意的削权,轻易变成帝王的体恤。
众人沉默不语。劳苦功高,黎奉先心中不禁苦笑,恭敬垂头道:“谢陛下!”
皇帝朝一侧叫道:“战无极。”
“臣在。”随着一声沉厚有力的应声,战无极年轻挺拔的身影,站到了黎奉先身旁。比起已经褪去锐气的摄政王,忠直勇猛的骠骑将军,蓬勃向上的锐势有如握在帝王手上的一柄利剑,随心所欲,所向披靡。
皇帝接过虎符递给他,道:“今日之后,烈焰军由你接管,不要令朕失望。”
战无极面色一肃,跪接虎符,叩头领旨。低垂的冷傲双眸,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意。
因郡主选夫而被一再拖延的狩猎大会,就这样草草结束。谁也不知道那场突然惊变,是真的突然还是早有预谋?皇帝下令此事到此为止,无人敢再调查,即使查也查不出任何结果。
苏漓没有跟着圣驾庞大的队伍一起回城,而是骑着来时的那匹白马,与东方泽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心事沉重,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父王失意的面容。
“我是不是做错了?”几不可闻的低声呢喃。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计追查黎苏案,父王和东方濯之间就不会产生隔阂,摄政王府也不会这样快就走向衰败。苏漓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母妃已经不在了,父王是她在这世上的最亲的人!
东方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奇异地听懂了她的话,眉心一动,他淡淡道:“苏苏多虑了!即使没有明玉郡主被害一事,摄政王失势,也是迟早的事。苏苏又何必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毕竟不是明玉郡主,即便是,明玉郡主也绝不会放任自己被害,而不差个水落石出!”
苏漓垂头,明知他说的一点没错,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如今的摄政王府已是风雨飘摇,再经不起任何打击。
她想了想,忽然勒住缰绳,转头看着他道:“上回王爷陪苏漓去摄政王府,言谈之间,似乎对摄政王颇为钦佩?”
东方泽抬头道:“不错,我是说过,对摄政王雄才伟略颇为钦佩,可惜,迂腐守旧,一心认定只有嫡系长子继承大统,方有利于江山稳固,却全然不管,那人是否有能力让我大晟皇朝成为天下第一皇朝!”说到这里,他眼光遽然冷了下去。
苏漓微惊,父王在这一点上,的确有些迂腐。苏漓轻轻笑道:“人的思想,是会随着时间和境遇发生变化,如今摄政王被削了兵权,与静安王之间的关系也不复从前,王爷若能在此时多加关照,摄政王对王爷的看法,必会有所改变。”
东方泽微一皱眉,停在她身边,凝声笑道:“苏苏是要本王拉拢摄政王?在这个时候?”
苏漓道:“现在也许不是最佳时机,但以王爷的能力,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对摄政王府稍加照拂,以摄政王的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
东方泽看着她,目光幽深如潭,没有说话。
苏漓心里没底,有些不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她新居说过的那句话,“要想没有战争,除非统一天下”。苏漓心中一动,望着他又道:“虽然摄政王没了兵权,势力不如从前,但他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无人能比!王爷若能得到摄政王的支持,绝对百利而无一害,即便现在王爷还用不上他,将来统一天下,此等良将,也是必不可少的!”
东方泽俊容一动,漆黑的眸子,渐渐被奇异的光华点亮,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阳光映照下的深海波光,耀眼生辉,却又深沉莫测,苏漓更摸不准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认为她说的对,还是不对?
微微皱眉,手忽地被他抓住,东方泽止了笑,看着她,神色认真道:“天下之人,懂本王心思者,唯有苏苏!”
苏漓心头一松,轻轻地笑了起来。望着他陡然变得明亮的双眼,她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而他握着她的手掌,异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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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要去冷宫?!
岐山狩猎,皇后意外受伤,引发的风波着实不小。摄政王黎奉先因此被削去兵权,骠骑将军战无极出尽风头,令朝中众人无不心惊。回到宫中,皇帝特地下令赐给皇后许多奇珍异宝,以示安抚。
昭华公主得皇帝恩准住进郡主府西苑,苏漓命挽心吩咐下去,所有人言行都要更加小心谨慎,切不可出错,以免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回城的第二天,昭华公主阳旋惦记皇后的伤势,邀约苏漓陪她一起进宫。出于礼节,苏漓不好推辞,两人便乘了马车一道进宫。
长春宫主殿,皇后正躺在软榻之上闭目小憩,身旁坐着一人,身形纤瘦,妆容清雅,却是黎瑶。
没想到此时此地会遇见黎瑶,苏漓不由一怔,心底莫名浮上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昨日岐山狩猎,黎瑶也坐在皇后身边,似乎自从玉玲珑死后,她和皇后走得很近。
一见二人,黎瑶连忙起身,无声摆手示意,似乎是叫她们到外间去说话,不要惊扰皇后休息。
三人正要往外走,却忽然听到皇后轻声道:“可是昭华公主来了吗?”
阳璇一听,连忙转身笑道:“昭华原本是来探望娘娘,没想到却扰了娘娘休息,真是罪过!”
“不妨事,”静心休养后,皇后的脸色已经不复昨日遇险之时的惨白,一听到阳璇清脆爽朗的笑声,脸上立即现出欣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就要坐起,却忘了身上的伤,不禁“哎呀”叫了一声。
黎瑶脸色一变,赶在宫女前头,小心地将皇后扶起,仍不忘细致地在她腰后塞了几只软垫。
皇后朝她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忙对阳璇唤道:“别光站着呀,快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她眼光一转,好似此时才看到苏漓,笑容立即淡了几分,“明曦也来了?都不是外人,坐吧。”
话虽然说得客气,似乎并无几分差异,但语气之中的亲疏差别却显而易见。苏漓心底自然清楚所为何事,照常见礼,面含淡笑,看不出有何情绪。
有宫女飞快地摆上凳子,两人围着软榻坐了。
黎瑶坐在软榻边,仔细地将温度适宜的香茶递到皇后手中。
阳璇笑道:“皇后娘娘与黎小姐感情真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女呢!”她这一句无心的玩笑,却让皇后与黎瑶的脸色立时一僵,就连苏漓的神态,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没人答话,气氛忽然变得沉重。
阳璇聪慧敏锐,将眼前几人异样的神色尽收眼底,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眼光一闪,装作不知,笑着将话题岔开:“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正事儿!昭华今日带了我们汴国特有的灵药,这药专治外伤,每天细细抹上,不出几日就能痊愈。”说着,她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送到皇后面前。
皇后惊喜接过,拉着她手轻叹道:“狩猎归来,你一定也十分疲累,心里还想着本宫,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谁若能娶了你做媳妇,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她含笑凝神,探究的目光,反复地在阳璇身上打转。
黎瑶站在一旁,低垂了目光,没有说话。
说到女孩儿家的终身大事,阳璇倒是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娇羞忸怩之态,她傲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婚姻之事讲的是个缘字!只要我喜欢他,他又能凭真本事胜过我手中的弓箭,就有机会成为昭华的夫君!能力卓绝的男人,才有资格与我比肩,携手一生!”这一瞬间,她眸光流转,灿然生辉,毫不掩饰骨子里那种超强的自信大胆。
好一句与我比肩!苏漓心底蓦然一动,这昭华公主,性子果然是直爽泼辣,若不是亲耳听到,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样极尽狂妄的话,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皇后方才话语中一番试探,明显是在试探她对东方濯究竟存了几分心思。岂知这个聪敏慧黠的女子,一句“只要我喜欢他”就已经将主动权操纵在自己手中,若她不想,一句我不喜欢就能推掉。只是……不知她此行的目的,到底是谁?
果不其然,皇后闻言眼光微微一沉,识趣地没有再接下去,随意地扯开了话题。不知是否伤势未愈,闲聊了一阵,皇后抬手轻揉眉心,明显有些乏累。
苏漓微微蹙眉,垂眸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看娘娘神思倦乏,可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皇后点了点头,叹气道:“昨晚梦里总觉得有那猛兽在眼前晃,扰得本宫反复难眠。要算起来,自打本宫饮了你调制了枸杞银花茶,大半年来都睡得挺安稳,不会再做噩梦,偶尔还是头晕。”
黎瑶轻声道:“昨儿皇后娘娘是受了惊吓,才导致一夜难眠,娘娘放宽心怀,不去多想,再配着明曦郡主的茶,也就没事了。”她柔声细语,关怀体贴,本是无可挑剔,却令苏漓心底莫名一沉,这样的黎瑶……令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漓当下轻轻点了点头,回道:“黎小姐说得有理,人在受到意外惊吓之时,难免会心有所惧,很多时候都会在梦中反应。娘娘无需多想,自然也就好了。”
阳璇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好奇地问道:“明曦郡主人漂亮,又聪明,本领样样出色,想不到竟然还懂药理?”
苏漓淡淡一笑,“公主过奖,明曦不过是略知一点皮毛,承蒙皇后娘娘看得起,这才斗胆配了一剂调理身子的茶方。”
正说着,有宫女端了碗花茶进来,“娘娘,您的枸杞银花茶可以用了。”
皇后半倚着软榻,黎瑶连忙上前小心地将她慢慢扶起,坐直了身子。那宫女恰好站在阳璇身边,她便顺手去接,岂知那宫女还未等阳璇接稳便撤了手,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瓷碗顿时一歪,黎瑶忍不住“哎呀”一声惊叫。
阳璇眼疾手快,立即将茶碗稳稳托住,可温热的茶水还是洒出来一些。
浓郁的茶香,立即弥漫室内。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异味,混杂在这精心调配的花茶之中,没有逃过苏漓敏锐的嗅觉,这味道,并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