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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女侠,可是峨眉掌门灭绝之高徒?”那女子轻笑着,眼神却冷了下来,却是想起来那灭绝老尼数年前杀死族中长老之事。
纪晓芙笑着道:“……姐姐稍年长于我,还是唤我晓芙罢。恩,却是不知怎么称呼姐姐?”
那女子,足尖一点,旋身落至船头另一侧。红衣翩飞间只闻清香扑鼻,纪晓芙只觉得这香气清淡令人沉迷,可待她再闻时,却又散于无形,不过却未在意,这女儿家带香囊的却是多了。
那女子冷笑着,那艳丽的脸上竟显得阴测测的,记得表弟就曾和她说过,那中原士族女子,闺名却不是不为外人道也。直到结亲下聘,夫家行‘问名’之礼,方能告知。彼时她只当戏言听,但自从在中原转了两年多,她知道这些话却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她蓝彩凤虽知晓这些,却仍是不爱循那些劳什子的规矩。可这纪晓芙却不大一样,看那身衣衫配饰却是雅致得紧,她瞧着也不像小家小户出身。心思一转又道,她蓝家是南疆白苗旺族,她蓝彩凤更是南疆顶尖的用毒高手,只不过,真正到了中原后才知,这中原中人看人不看人品,却只看你出身何门何派,即便她能用毒盅毒倒数百山贼人,到最后那些江湖人也只会骂她为“妖女”。可这峨眉派却不同,只要是峨眉派出来的大多都会被世人称为“女侠”。心里如是想,这面上讥讽味也更浓了。
“既是知道我姓蓝,便叫我蓝姑娘罢。”语气淡淡,眉宇间透着几分不屑。
纪晓芙脸色涨得通红,她是真的忘了这蓝家小女闺名为何了,此前师傅也只说过苗疆蓝家有女,擅长盅毒,且行事素恶毒,曾用毒毒死云南大理某段姓人家数十口人。
杨逍轻咳一声,俊美的脸上笑意涟涟,只视线来回扫了一眼眼前这两位女子。
“杨公子,你我一别数年,阿蓝是日日思念着杨公子的风采啊。”女子浅笑妍妍,神情却似认真。
杨逍轻笑着,白袖微扬,潇洒作揖,却是掩去眼底一抹厌恶,笑道:“当年,姑娘还不甚精通中原话。今日一见,便能出口成章,杨某佩服。”
那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心却是沉了下来,当年浓情蜜意之时,他只唤她“阿蓝”,可如今,却是连蓝姑娘都不愿意称呼了吗?
一侧纪晓芙轻吁着,低头未语。
忽地,那女子冷笑了几声,说道:“杨逍,我且问你!你在苗疆之时,我可是有做过对不起你之事?”
杨逍眉梢一扬,打开折扇,轻轻摇着,一派风流潇洒,笑着道:“未曾。数年前,我能解了那盅毒,却是托了姑娘的妙手。”只是这唇角微扬,眼底透着丝男女间才懂的暧昧
对视间,女子忆及往昔晕生双颊,透着几分绯红,却听到那纪晓芙轻咳了一声,回神冷凝着脸道:“那我蓝家可有何时伤及你杨逍?”
“未曾。不过……”杨逍收敛了笑意,冷声道,“你蓝家却是伤及我明教数十人,这——你可作何解释!”
女子咯咯一笑,柔声道:“那我再问你,你们明教毁去我蓝家传了数代的制盅秘籍,你又是作何解释!?”最后一句,神色又是一变,沉着一张俏脸。
制毒秘籍,最有名的怕是那金蚕盅毒,江湖早有传言,那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虫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记得当年胡青牛上光明顶为那韩千叶医治之时,与他把酒言欢间,曾苦笑吐露,“……解了那金蚕盅毒却毁了了妹妹青羊一生。”他能记得那么清楚,却是因为头一回知晓他还有个妹妹,再者便是因那金蚕盅毒了。
思及此,杨逍冷笑,语气中带着一股傲气,不屑道:“你蓝家怀疑那劳什子的秘籍是我杨逍所盗,直言便是,何必将这等污水泼到我明教头上!想我明教中男有胡青牛专攻医道,女有王难姑专攻毒术,三十多年前,这对夫妇在苗疆一待便是数年,期间医毒尽挑你苗疆用毒用盅高手,这事想必你们蓝家也听说过罢!制盅秘籍对你们蓝家来说可能是宝,可对明教而言,还不如武林中几乎人尽皆知的太祖长拳秘籍来得实用!想我杨逍纵横江湖多载,何曾做过这等宵小之事!你们蓝家的制毒秘籍其他人或许瞧得上眼,然,我杨逍却是不屑。”
女子拊掌大笑,眯着眼,敛去眼底的精光,笑道:“我素来当你是我……知己,这番话我却是信了。你既提到那‘医仙毒仙’,我素来对这二位神往已久。不知他日蝴蝶谷再见,可否引见引见!”
杨逍心道,那蓝家与胡青牛夫妇的积怨已深,且这女子诡计多端,最是善变,所言自是当不得真。
杨逍轻笑,解释道:“江湖人皆知那胡青牛夫妇落居蝴蝶谷!你蓝家秘籍被盗之时,胡青牛还医治过不少江湖中人,你一打听便知。这算算时日,从苗疆至蝴蝶谷,便是八百里加急也得数日罢!”言下之意,除非那胡青牛会分身之术,否则是不可能出现在苗疆的。
“那王难姑呢?也对,那婆娘消失数年却一直躲在苗疆,你杨左使不知了罢!你前脚刚离开苗疆,那王难姑竟也离开了!哼,当真是巧了!”那女子冷笑道。
杨逍折扇一收,长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罢,你既已认定不是我便是那王难姑,那么,只各凭本事。”顿了一顿,杨逍眯着眸,微微摇了摇头,俊美的脸浮现一丝哀怨之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阿蓝,我若是死于你手,也算是三生有幸。”
闻言,纪晓芙瞪大了眼睛,似不相信,这杨逍和这女子之间似熟稔得很,可此时瞧着又有几分似敌非友的味道,这让她越发糊涂了。只是,有一件事她却耳闻过。
红衣女子脸颊微红,却又忽然柳眉倒竖,冷凝着脸:“杨逍,收起你的花言巧语……”话未说完却听一人柔声说道:“蓝姑娘……家师曾言,几十年前令祖父曾与明教前任教主同窗观砚,切磋武艺,后,却因那‘毒经’割袍断义。不知此事,你可知否?”杨逍诧异,原来那说话之人却是纪晓芙。
那女子却是一言未发,阴沉着脸,冷笑几声未作解释,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男子,扫了一眼那峨眉女弟子情深爱切的模样,最后只甩袖缚手而立,敛眸掩去眼底的冷凝。
“这位姑娘,令师果真见识渊博。只是,家姐若是当真要寻仇,这一上船便会直接下巨毒,而不是与你、还有杨左使这般闲话。姑娘知之甚多,此是好事。然,姑娘所言却是涉及我蓝家家族秘辛,我等不知令师是如何知晓。但今日姑娘如此道来,却是不妥。其实,以家姐今时今日的毒术,若不是见姑娘和杨左使一道,姑娘怕是不会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了。”男子声音温文儒雅,却似近在耳畔。
闻言,纪晓芙倏地胀红了脸,却又不服气地咬了咬唇,但又想到自己这般冲动确是不妥了,只惴惴不安地瞄了一眼杨逍,却见他沉着脸,她顿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杨逍挑眉,脸色凝重,侧身将目光移向右前方数丈远的轻舟上。
薄纱后隐约可见一位蓝衫男子,其年纪尚轻,远远看着竟似手执竹简。
忽得太湖彼处,传来一声长啸,其啸声震耳蔓延数丈,片刻间,便见夕阳下,另一艘客船疾速朝画舫驶来。杨逍等皆好奇,凝目远眺。却只红衣女子神色一变,眉头微蹙。
“妖女!看剑!”话音未落间,便见一个背着破布麻袋的老者,这人身材瘦长,满脸皱纹,眉宇间满是愁苦,似乎是刚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老者抖腕剑一翻,剑尖向那女子右臂刺去。
那女子足尖一点,拍地一声,赤足直击老者左侧胸口,端是毫不留情。却见老者飞身而起,鹞子回身,手中长剑不住颤抖,发出嗡嗡声,其剑锋极其锋锐。杨逍等只见那红衣翩飞,右手银色臂环互相抨击着,叮当作响。忽见一青色薄粉飞散,杨逍见状神色一变,只得揽过那纪晓芙,身影高高一跃,冷声道:“闭气!”纪晓芙一个激灵忙屏住呼吸,埋入杨逍怀中。
“方长老,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世上总有诸多机缘巧合之事,我等早已言明,那日家姐与你丐帮中人,只交手,却是未伤其性命。至于我等离开发生何事,却是不知了。”却又是方才那声温文的男声。
“哼!”老者不急不缓,沉稳后退数步,敛气挥剑。
“咱们苗疆人素来有话直说。此前,我敬你是长者,便多烦人让。本以为以丐帮的势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想是容易的,可老乞丐你却让小女子大失所望。哎,这发动了大半丐帮中人骚扰我一个姑娘家,也难怪丐帮比不上那些五大派,六大派了~”红衣女子身影一闪,便退后数步。
闻言,老者神色一变,脸色绛红,剑招微微凝滞,却只以剑绕圈,以剑气阻隔毒粉。那女子冷笑一声,红袖微展,高高跃起,足尖轻旋成,形成气劲,直击老者。
老者单剑斜挥,以极浑厚的内力,全力径自砍对方左足,其剑招凌厉狠辣。但见剑气弥漫,剑影、红影间忽上忽下。纪晓芙只感受到森森冷气,顿觉得胸口闷闷地痛。
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却是躲在一角的女婢见数只五色蝎子挂于老者衣袖上。老者急忙翻转衣袖,嗤嗤几声,那几只五色蝎子便化为肉泥。却在这时,只见前方轻舟上,白纱平直急速射来,红衣女子咯咯娇笑着,单臂一拉,白净的足尖一点,飞身落至江面上,竟是被那白纱急速拖着,随那轻舟行驶数十丈远。
远远地传来那女子含笑的声音:“老乞丐的剑术好精湛~可叹,小女子只会用毒……”
……
那老乞丐却只紧握着剑,皱眉沉吟着,数月前帮中所死之人俱是被人毒死,且彼时那一男一女正好与那死去诸人交过手,莫说没关系,他却是不信。且他吩咐丐帮弟子探查数日却是未得任何有用消息,只得知那红衣女子用毒出神入化,且擅长盅毒,而那男子见过其人虽少,但都言那人是个内家高手,且擅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
杨逍轻敲着手中的折扇,心道,此人不愧是八臂神剑!果真是剑术了得!这丐帮虽不复前朝中原第一大帮之盛名,但是丐帮中人数遍布各地,消息极为灵通。且他曾听范遥提及过此人,便笑着杨长作一揖。
“方长老驾临,杨某倘若事先得知讯息,必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还望海涵。”
丐帮长老之首方东白却只面无表情地将剑插入剑鞘,随手一抛,只走出几步,那剑便稳稳落入背后的破布袋中。
“杨左使,倒是好闲情、好雅兴。”
方东白只扫了一眼便猜出了杨逍的身份,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跪坐在黑木圆桌前的脸色绯红的纪晓芙。
纪晓芙不知眼前此人是谁,但是却能辨得清老者眼神似有深意,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尴尬,好在这天色已渐黑,想来也是看不清的。
“不知杨左使可否告之老朽,此前那红衣妖女却是何人?”
杨逍剑眉微轩,默语。却是那纪晓芙笑道:“方长老,那女子是苗疆蓝家之人。”
闻言,方东白和杨逍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那站在一隅的纪晓芙身上,前者是深思兼恍然大悟,后者却是阴沉着脸。
杨逍正要说什么,那方东白却摆了摆手,抬头,但见一钩斜月挂于天际,长叹一声,便朝杨逍拱手抱拳道:“天色已晚,老朽还有事,且先行……”话未说完,方东白忽然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