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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无疑是在众人心里丢下了一枚炸弹,风莲的脸白了,仲冉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背还紧贴着展俞锦的胸口,如今那几分暖意眨眼间变成了寒冰,一点点冷掉了她的心。仲冉夏听见自己微颤的声音,语气僵直地问:“原来身上大半的功力,便是这样没了的……你坦白告诉我,她便是如此内功衰竭而亡?”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错,她后悔当初暗算于在下,便一心苦练‘芙蓉帐’的内功。”展俞锦敛了笑,眼中有些不清不明的东西:“那时她的武功在重伤的我之上,硬是点了穴道,将内功打入在□内……”
“你不必再说了……”仲冉夏抬起身,掌心覆上双眸。她苦心寻找原主人死亡的真相,竟然在这样的时候揭露出来。
不知该说仲家小姐是傻,还是痴。明明知道这样会丢了性命,却为了这个男人,义无反顾。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展俞锦不会感激她,也从未想过要感激她。
天凌府(改错字,不用再点)
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袁大夫趁机从怀中掏出烟花扯开拉线,一朵明亮摧残的火花升至半空,爆破出绚烂的色彩。
风莲心道不好,身影一掠,伸手便要抓住仲冉夏。
一声巨响,霎时脚下浓烟滚滚。有人惊慌地大叫着“毒烟”,吓得数十人手忙脚乱地屏息退避。
正惊恐中,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待风莲略略出言安抚,浓烟渐散后,展俞锦一伙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走不远的,立刻让彤城里的人过来,一并仔细搜索。”他环顾一周,在马车后发现了惊吓晕倒的婢女菲儿,冷哼道:“将她带走,说不准还能从口中探听出多少消息来。”
有两人答了,抬起软绵绵的菲儿便离开了西山。
浓烟刚起时,仲冉夏只觉腰上一紧,下一刻已被展俞锦带进了大石后的草丛中。袁大夫在地上摸索了两下,露出一块圆形的窟窿。
他指指洞口,率先跃下,明远紧跟其后。
仲冉夏的轻功比刀法还烂,虽然万分不愿在展俞锦怀里,如今也只能妥协。美相公抱着她一同跳下,周侧“呼呼”的风声,仲冉夏闭上眼,没敢往下瞧。
待两人安然站在平地上,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以跳下来的时间算,这洞口离地面足有八九米。
这是一处天然的洞穴,仲冉夏没有看出挖掘和开凿的痕迹,暗自惊奇。此处足有百来平米,沟沟壑壑,墙壁凹凸不平,有不少突出的石柱,似是天然而成。
小和尚亦甚为惊奇:“在书中曾听说瀑布附近有此种洞穴,由水滴千百年渗透而成,没想到小僧有亲眼目睹的机会。”
仲冉夏对此并没有兴趣,以往在南方旅游看过的溶洞不知多少,推开展俞锦便站到了明远身边:“我们如今去何地?”
袁大夫似是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板,再也不似以往那般恭敬:“仲小姐尽管跟着我们便是,无需多问。”
她气恼,离了仲府,这人就打回原形,不屑于伪装了么?
展俞锦径直抬步往前,在一面不显眼的墙壁上不知碰触了哪里,一道石门缓缓升上。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剑影自门内刺出,仲冉夏张口疾呼警示,却见美相公衣袂微动,已避开了数丈之后。这才落地,又有数十只泛着青光的小箭大范围地扑面而来。
袁大夫不情不愿地拎着仲冉夏的衣领,轻飘飘地贴在旁边的石墙上,灵巧避过。
明远颇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滚,险险避开了冷箭,可也有几支将衣角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仲冉夏担心还有机关,小和尚定然避不过,跑向他那边就要伸手拔箭,却被明远阻下:“女施主,小箭上涂了剧毒。”
她立马缩回手,看着小和尚不管不顾地扯烂衣衫站起身,面容依旧平静如初:“已经没事了,不必忧心。”
仲冉夏抬头,这才明白了他说的话。
石门后有两名黑衣男子跪在地上,长剑高举在头顶,显然是在向展俞锦恭谨地行礼。后者犹若君王般的凛然神色,一反先前在仲府的温和,仲冉夏看得有些怔忪。
原来,此处居然有天凌府的人守着?
只不过,他们的欢迎仪式,未免太过于肃杀了。这些人就不怕误伤了自个的大BOSS,被人千刀万剐?
想必是她的脸色太过于明显,袁大夫在一旁嗤笑道:“这么点雕虫小技,也不过是为了防备那些不长眼的宵小罢了。要伤及府主,他们还早了几十年!”
仲冉夏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好歹这位府主曾重伤失了大半的武功,那会甚至不是这些属下的对手。若非原来的仲家小姐,如今尚未恢复的展俞锦,也只有被风莲宰割的份了!
“既然到了这里,袁大夫不如用真面目示人?”就不知那位真正的袁大夫,而今身在何处。或许,早已不再人世了。这些人做事,又怎会留下祸端,引来怀疑?
袁大夫当下伸手一揭,露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相貌普通,面无表情,仲冉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真不知道以前袁大夫笑眯眯、和蔼的神情,此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说不定,平日他脸皮在笑,心里也恶心得不行……
穿过石门,仲冉夏还以为便到达了目的地,谁知走了几步,眼前四通八达的石洞几乎一模一样。她迟疑地扫了眼各处洞穴入口,心想天凌府的防备果真够深。难怪正道人士,连潜伏一年之久的风莲也打听不了半分。
展俞锦走向了左边数起第三个洞口,仲冉夏立即跟上,却保持两臂长的距离。只见他转过头,含笑道:“娘子,到在下身边来。”
她慢吞吞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便不动了。
美相公也不勉强,转身继续往前,身影轻忽,不像在行走,反而是在飘移。仲冉夏努努嘴,好好的地不用脚走,愣是要用上轻功,他这时候还不忘显摆?
当她一脚踩到陷阱,就要被底下尖刀刺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仲冉夏郁闷得想骂人,有机关怎么不提前说一句?幸好小和尚就在旁边,眼明手快地拽了她的手臂,才没有掉下去。
等她差点被两面墙上的冷箭射成刺猬时,仲冉夏识时务地溜到展俞锦身边,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提心吊胆地时刻警惕即将出现的陷阱。
但诡异的是,自从她挨着美相公,刚刚那样的陷阱压根就没再出现过。
仲冉夏再次郁闷,敢情是她老踩中机关,还是陷阱就欺负新来的人?
百来米的洞穴,走得她一身冷汗,终是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出口。暗叹这些人在自家门前布下那么多陷阱机关,就不怕误踩到,变成一堆人肉大串烧?
当然,这点疑问,仲冉夏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试问在石室内,面前跪着七八个黑面男子,浑身杀气,跪下高呼“恭迎府主”二字。她除了紧绷着神经,运气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再没了其它力气。
展俞锦不过一挥衣袖,方才围绕全身的冷意与压力顿时全消。仲冉夏抬手在额上擦了把汗,看几人皆是不痛不痒的,暗叹内功修为方面她还得再加把劲了。
离开石室,外面别有洞天。
曼曼绿草,丛丛树影,涟涟碧水。百花满园,芳香扑鼻,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此乃何地?”仲冉夏快走几步,看着这般美景,忍不住展颜。
“西山的另一侧,无人能至。”展俞锦望见细碎的阳光自绿叶中穿透而下,落进她明亮的双眸中,流光四溢。让他想起了许久以前,曾见过的一颗南海黑珍珠。
他伸手自袁大夫手中取过一个白瓷瓶,倒了几颗殷红的药丸:“这片花海虽美,却都是少见的毒花,没有解药不出半个时辰,便要沉睡在此地,归于尘土成了花肥。”
仲冉夏闻言,毫不犹豫地拿起药丸吞了下去。难怪这里只有花香,却惟独缺少了鸟语,死静一片。
她要取消刚才的话,这哪里是世外桃源,根本就是催命的地狱!
待明远也吃下药丸,一众人这才继续前行。
脚下时不时踩中草丛里乌黑的人骨,仲冉夏只觉毛骨悚然。想到一路走来的陷阱,那些艰难躲过机关,避开重重守卫到达了这里的人,怕是寥寥无几,最后却被美景晃了眼,放下了警惕,这才葬身于此,委实可惜可怜。
小和尚在身后双手合什,半闭着眼低声呢喃。仲冉夏不用仔细听,也知道他是在念着超度的经文——当然,来来去去只得一两句。不过替亡灵引导,有心便可,经文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
绿地之外,豁然开朗。
打磨过的石阶从平地一直往天上延伸,仲冉夏仰着头,半山腰层层雾霭,根本看不见山顶,更不知这石梯究竟有多少。
笔直的阶梯陡峭如九十度,光是这样看着,就让她萌生了怯意。
“半山上的红枫开得正好,娘子不上去瞧瞧么?”展俞锦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腰,微一提气,犹若大鹏展翅,飞掠而上。
仲冉夏除了下意识地伸手抱紧他,实在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说这动作突如其来,转眼间就离平地二三十米。再者,她也怕多说多错,一个不留神惹怒了美相公,直接把自己扔了;又或是,尖叫声惊吓到了某人,于是华丽丽地岔了气,摔了下去……
事实证明,仲冉夏压根就是杞人忧天,顺带自己吓自己。当两人站在石阶的尽头,她已是手软脚软,扶着展俞锦脸色苍白。
她的恐高症,并没有因为穿越到古代,换了一具身体而改变。这也是仲冉夏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轻功的缘由,为此钟管家曾大发雷霆,又使出好些极端的手段,把她一人丢在屋顶上整整一晚,仍旧不能让她开窍,更别提融会贯通了。
于是一身的内力,除了用在刀法上,别无用处。
袁大夫落地时,不忘向仲冉夏投去一眼鄙夷的目光,转过头,对着小和尚眼底却闪过一丝赞赏。
这石阶对于学武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问题是此地的阶梯甚为倾斜,在心理上给了人极大的负担。只要稍微分神,便有可能葬身于山脚。
明远却是不骄不躁,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后头,不能不让袁大夫心生赞叹。不愧是智圆大师的入门弟子,确实轻视不得。
相比之下,那位不但需要府主亲自送上山,最后还满脸惧意,面无血色几乎要站立不稳的女子,实在无用得紧。
袁大夫不知道府主为何将此女带到天凌府,却也明白府主做事向来深思熟虑,此举定有深意。不过短短一瞥,又收回了视线。
被人鄙视了……
仲冉夏撇撇嘴,继续窝在展俞锦暖和的怀抱中,一动不动。山顶白雪皑皑,冷风呼啸。光凭她那一点点内力,如何抵御得了?
反正这人也没打算推开自己,她也乐得贴着美相公窃取温暖。
而且,她跟小和尚两人闯进人家的大本营。明远是少林寺的人,又是智圆大师的高徒,功夫也不弱,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自己刀法半调子,内功也不怎样,又只有一个做山贼的老爹,在这里怕是要不好过了。
倒不如粘着大BOSS,给天凌府的人一个美丽的误会,予以自保,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毕竟自己正受展俞锦恩宠,谁敢动她?
局外人
展俞锦的住处,就在西山最高的地方,名为日月阁。
明远被安排在木风阁,顾名思义,满园枫树,红叶飘飘。
仲冉夏没能一并住在此处赏枫,反而有幸入住日月阁的侧院,与美相公相隔比邻。
此乃天凌府的正中央,核心之地,说不定能窥见府中秘密,只是一角,也已足矣。为此,她并没有拒绝。
原以为自己会认床,可仲冉夏晚上不但忧心又动武,困倦不堪,沾上玉枕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