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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太小,身边却突然传出轰然巨响,竟是扶着他的人一起喝道:“大苑人,怎么样?”
后军中大部分人也忘情的跟着喊:“大苑人,怎么样!”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直如雷鸣!
王庶和着残兵已经退回阵内,拙吉和汇合了所有人的金鹰卫站在不远互相凝视着。战场上如同浇了汽油的火堆,只要一个手势,混战又会开始。
大苑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一次结果完全不同。他们不断高声喊着:“大苑人,怎么样!大苑人,怎么样?”
拙吉看了一会,微微点头:“还行!”冷笑一声,道:“骁羈关见吧!”
金鹰卫同时答应一声,没有一点苑军多余的骚动,钉子般骑在马上来,也钉子般骑在马上走,丝毫没有慌乱。莫里仅剩的几十人个个都是从人到马都是纯红色,在队伍中颇为显眼,却也和其他士兵一样标枪一般挺直,不见一点松懈。
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大苑人,的确,只能勉强算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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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胡未灭心未平,剑匣中有铿锵声。
关山万里漆如墨,此刻正是风雨中。
39
39、十八 传信 。。。
这一场仗的结果,西瞻一千五百人死伤五百余,而青州守军整整去了两万人,主帅严郊被战马拖的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至今昏迷不醒。
王庶回去后吐了好几口血,身上也添了不少外伤,但因为今天的表现得到较好的照顾,休息在青州正规军的营房里。医师说伤的虽不轻,生命却无碍。
而关键是,骁羈关不但没有夺回,连边也没有摸着。而该死的西瞻大军,却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扑出径口,要了他们的性命。
此后两天,严郑带着人对骁羈关发起舍命强攻,完全是用人命堆,战局异常激烈起来。
骁羈关真的是太难攻下了,只要一轮箭雨,一轮礌石,伤亡就是个恐怖的数字。两天了,进攻的队伍被阻拦在山下第一道防线面前寸步未近。
偶尔有一两个重甲兵即便侥幸冲过弩箭箭阵,却也已经筋疲力尽,被早等候在一旁的敌人一刀砍死,随即穿着重甲的笨重尸体就被当成礌石扔下来,骁羈关礌石通道都是特地修建在攻山时敌人必然人数最集中的地方,无处可躲。
大苑士兵在下面,无可避免的被自己弟兄的尸体砸倒,惨叫和着怒叫不断响起。
两天过去,骁羈关外一里方圆地面都变成了赤红色,那是热血融化了积雪,积雪又重新冻成的红色坚冰。
尸体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尚有一些无法收拾的残肢冻在红色的冰里,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激烈。
不愧是大苑第一雄关,折损了这么多人连第一层防护弩箭都没有完全破坏掉,关上储备的箭支也足够使用,困死敌人的想法极度不现实。
拙吉也不再出兵和他们硬抗,完全依靠骁羈关地利和充足的守关设备与之对峙,击退了大苑的进攻后立即回撤,摆出守住足矣,不求追杀的姿态来。
一千五百人摆在平原上都对付不了,近四千人躲在铜墙铁壁里更无法奈何,严郑自己都豁出命去,一样没有建树,两天下来,夜夜睡不着觉,一筹莫展。
严郊当日被马拖着脑袋在冻的比石头还硬的地面上不知撞了多少下,两天过去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严郑没了主心骨,有心不顾身份向王庶求援,又正巧遇上他大口吐血,看着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分明指望不上,不由大失所望。
王庶的身子骨是从小就精心调理的,底子很好,伤势虽然不轻,经过两日调理已经大大见好。他知道严郑不顾身份来看自己肯定不是慰问伤兵那么简单,一个营帐里躺着的伤兵有二十几个,没理由单单走到他床边欲言又止,定然是形势十分糟糕了。
于是他也顾不得和严郑虚言客套,直接问:“战事是否不顺?”
严郑叹了一口气,将目前形式详细说了出来。
王庶眉头紧皱,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可能不关心,但是连日惨重的伤亡让士气下降,骁羈关连第一层还没有攻破,他光是关心又有什么用?
“不行!”他抬起头:“我们不能攻了!西瞻人气焰嚣张至此,不会因为我们还能列队就龟缩关内,他们这是拖延时间,说明拖时间对他们有利。严大人,想办法求援吧!两面夹攻,尽快解决才是。否则等西瞻大军杀来,青州断然不保!”
严郑急道:“我当然想求援,但是要在骁羈关顶上燃起狼烟,麟州才能收到消息,现在骁羈关在西瞻人手里,这狼烟怎么点?我派出不下百人冒死翻山,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内陆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遇敌,还上哪里指望援军?”
王庶脸颊肌肉抽动一下,道:“堵得住山,堵不住河!从河里游过去!”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会断送多少性命,但是情势逼人,说什么也得拼一次了,西瞻人也是从河里游过来的,他们能做到,大苑的士兵也必须能做到!
严郑一想果然,连声吩咐:“速速传令全军,水性好的都过来,能游过小金川到麟州的赏金千两!本官推荐他做校尉!”
小金川就是骁羈关下面那条冰河,这自然是及其艰巨的任务。清脆的锣声在全军中响起,传令兵将命令送进每一个士兵的耳朵。
一波猛烈的攻击刚刚结束,疲惫不堪的将士换下来短暂休息,另一批人又顶着他们冲了上去。换下来的人皆是一身灰土,但受伤的人却不多,并非敌人杀伤力弱,而是骁羈关的防卫力量太强,挨上的几乎都送了命,活下来的都是没挨上的,所以伤员极少。
两天强攻下来,更让人觉得骁羈关是不可能攻破的天堑,没有人有心情说话,大家将盔甲一脱就缩进营帐里,睡不着也静静的躺着,绝望的气息笼罩全军,士气极度低落。
他们很快就被锣声惊醒,各个小队的队正接到命令,开始挨个问话,队正们再把自己麾下水性好的士兵叫出来询问,折腾了很久之后,共同推荐了几十个水性好的,但是传令官一提要游过小金川,这些人个个大惊失色,连说不行。
你推我挡,许久之后,竟然一个敢下水的也没有找到。
眼见重赏之下还没有勇夫,传令兵急了,要求士兵推荐会游泳的人全站出来,一个也不许留,只听得他厉声呼喝:“还有没有?还有谁会游泳?马上给我站出来!西瞻人能游,你们就不能吗?”
军营外面陆续站出了一些会游泳的士兵,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传令官见人数还是太少,发狠喝道:“来人,把没出营帐的集合起来,全扔进河里,要是谁进了河图突然会游了,就是欺瞒将军,按逃兵算,抓出来直接砍头!”
他这么一喊,营帐中急急又出来几个人,一个士兵慌张的说:“我就会一点水性……真的,勉强能游一点,实在游不过小金川啊!大人,让我下河就是让我送死啊!”
“这些废话留着下河以后说去,把他拖走!”传令官冷笑:“狗杂种,不给你来狠的你就骗爷!还有没有和他一样隐瞒的,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自己站出来博个功名,省的一会白白被砍了脑袋,还要记下个逃兵!”
那士兵绝望之极,凄厉的叫起来,他这一叫,站出来的众人也叫起来,一个脸上生着水锈的士兵道:“小人能闭着眼睛在河里摸鱼,这里面没有人比我水性好,可是我也下不了小金川,这明明就是让我们去送死!”
“少废话,西瞻人能进去,你就不能进去?你不是爷们?”
那水性极好的士兵怒道:“大人说的是外行话,从上游下水到骁羈关不过二里路,水流的又快,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喝上几口烈酒抗一下还能过去。麟州距离此地三百多里,一路都是激流险滩,不撞死也冻死了,人哪有可能在小金川里游那么远?”
传令官冷笑:“要么下河,要么砍头,你自己挑吧!”
“这分明是让我们送死!老子宁可去攻骁羈关,死也死个明白!”一时间全军大哗,有的哭有的叫,呼声震天。
严郑还在王庶伤兵军帐中,当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他怒道:“喊什么喊,要造反吗?消息传不出去,这里每个人都活不成,来人,有叫喊的立即给我抓起来。”
叫嚣声渐渐低下去,许久那个传令官回来了:“报,军中会水性的共三千四百五十人,其中人人推荐称水性极好的有四十一人,都能水下潜行。”
他吸了一口气,小心的问:“众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大人,是会水的都下去,还是只让水性极好的下去?”
严郑和王庶对望一眼,王庶低下头:“人越多……目标越散,机会大些。”
严郑叹了口气,点点头吩咐道:“三千多人同时下水,给每个人准备好告急信,另一面加紧强攻骁羈关,听天由命吧!”
王庶又道:“我记得西瞻人是用皮囊浮在水面上趁夜顺流下来的,不但省了很多力气,撞上石头皮囊还能抵挡冲劲,日前战马牲畜死了很多,可以加紧赶制一些皮囊,机会多些。”
他出了这样的主意,难免心中有愧,今日送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前日救他性命的人,然而慈不言兵,三千多人比起青州得失微不足道,他自己若是会水,他也会下河去,这一点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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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十九漂流
严郑点头,命人剥下马皮赶制皮囊,这个很简单,剥下皮来吹上气四肢扎紧就是一个,比西瞻人用的大得多,想必更能抵挡撞击力。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皮囊做好了,严郑走出帐外,门外却急急跑来一个士兵,一见严郑立即行礼道:“将军!赵……大人有话让小人传给将军!”
“赵子雄?他有什么事?”严郑皱眉,赵子雄就关在营中,这些天他一直守着本分,很老实,有什么话非得说?
“他要告诉本官什么,你说吧。”
“是!赵大人说,将军此计糊涂,骁羈关的地势他最清楚,小金川在关下正好是一个大回环,前后五里范围都在射程之内,别说人根本游不过三百里冰河,即便游得过,也躲不过西瞻居高临下那么大范围的射程。这并不是冒死就行,而是根本没有成功的机会,白白送死罢了!
当日西瞻人能游过来,一是趁夜,二是用计调开他的注意,三是在骁羈关射程外上岸,从崖上攀爬才成功的,敌人既然赖此破关,更会对河边防御加倍用心,此计实在不可行!”
严郑大怒:“送不出信,个个都要死!他说这些风凉话是否想扰乱军心!”
士兵有些畏惧,乍着胆子道:“赵大人还说,将军别发怒,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真心出个主意,他说既然要传递的是消息,只要将消息栓在皮囊上顺流漂下去就行了,不必人下去,只要多多放下去一些,西瞻人总不能下河边守着拦下所有的皮囊吧?就算射破了,皮囊也还是会向下游麟州走,总会引起麟州注意!”
严郑听了暗叫对啊,为什么非得人下去呢?王庶听了也暗叫惭愧,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他忙道:“赵大人说的是,除去皮囊,还可以用竹木,只要能在水面上漂的都行!”
片刻之后,军营中又重新响起锣声,布置着新的任务。
中午时分,守卫崖壁的西瞻士兵使劲揉揉眼睛,只见一向银白晶亮的小金川水流流经青州突然变成黑色,黑色随着水流划着扭曲的弧线,黑色间中偶有银色的水花受阻跳出,银色的江流中也偶有黑色一闪而没,然而黑白S形的边界却很清晰,酷似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