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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却皱眉道:“奴才瞧着,那只鸽子,好像往北安宫的方向飞去了呢。”
北安宫,那是安妃住的地方。
回雪心里又有隐隐的不详之感。
安妃从西北国而来,在后宫当中,甚至在宣国,没有什么亲眷,也从来没有听说她养过什么鸽子。
这日,天气晴好,离王方救回樱桃,已有一阵子了,樱桃高热,在喝过岑梨澜所开的方子之后,很快高热褪去,但很快她全身的温度又会升上来。
为此,岑梨澜多次往相印殿来。
甚至,有时候,要到夜深人静了,才能回永和宫去。
这日,晚饭后,天还有微微的亮光。
回雪让烟紫守在樱桃床前,时不时的摸一摸樱桃的额头,免得她的高热又会反复。
岑梨澜在永和宫逗着六阿哥玩,五阿哥由戚嬷嬷带着,在御花园扑蛾子。
不多时,樱桃似乎要醒了,虽没有睁眼,但却一直喊疼,知道疼痛,这是好事。
回雪忙叮嘱烟紫:“去永和宫将岑妃叫过来。”
烟紫一路小跑,岑梨澜又配了些草药,包了个包袱让烟紫背着,然后一块往相印殿来。
五阿哥扑蛾子扑累了,由戚嬷嬷领着回永和宫,见岑梨澜脚步甚快,五阿哥便问戚嬷嬷:“额娘这是去哪?”
戚嬷嬷道:“你额娘定然是有急事的,不然,为什么脚步匆匆呢。”
五阿哥有些贪玩:“不如我们跟着额娘他们去玩吧,肯定是有好玩的,额娘才走的这么急。”五阿哥扔掉蛾子,想追着岑梨澜的脚步,但岑梨澜已是没了踪影,五阿哥又气馁起来,将折断了翅膀的蛾子踩的粉碎:“为什么我额娘不等我?为什么?她去哪里了?戚嬷嬷,你说!”
五阿哥发了脾气,戚嬷嬷陪着笑脸道:“五阿哥,岑妃娘娘还能去哪里呢,你没瞧见她身边的婢女是烟紫吗?烟紫是相印殿的,你额娘一定是去了相印殿了。”
五阿哥不爱去相印殿。
但总觉得自己的额娘有些鬼鬼祟祟的,便央求戚嬷嬷:“带我去相印殿看看吧,额娘每晚都回来的很晚,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想去看看。”
戚嬷嬷道:“郁妃娘娘病了,你额娘是去陪她说话,郁妃娘娘是不见外人的,奴婢可不能带五阿哥你去。”
五阿便冷脸道:“别的嬷嬷欺负我,戚嬷嬷,只有你对我好,如今你也不对我好了吗?”
戚嬷嬷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五阿哥身上,五阿哥便是她后半辈子的靠山,她当然不想得罪五阿哥,便抱起五阿哥,一路往相印殿而去,一面走着,一面交待:“五阿哥,听说,现在相印殿不让外人进入,奴婢是进不去的,也没法带你见你额娘,五阿哥也未必进的去。”戚嬷嬷叹口气,穿过一处垂花门,便想到了一个主意,附在五阿哥耳朵边交待了几句,两个人便欢天喜地起来。
到了相印殿,门口的小太监果然不让她们进去:“郁妃娘娘需要休息,戚嬷嬷带着五阿哥回吧。”
戚嬷嬷面带难色:“不过是小孩子想他额娘了,就通融一下吧。”
小太监摆摆手:“郁妃娘娘在休息。”
戚嬷嬷用手比了比五阿哥的个头,陪着笑道:“你们也看见了,五阿哥才这么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想额娘了,哪里不让看呢,或许他进去看额娘一眼,一会儿就出来了,奴婢便领他回去睡觉了,若一直不见他额娘,他不肯睡觉,也不知岑妃娘娘什么时辰回去,不好让五阿哥一直等着不是?”
门口的小太监犹豫了。
五阿哥趁机偷偷抹眼泪:“我想我额娘……我想我额娘。”
不过是假哭,却把小太监的心哭的松动了。
他俩低头看看五阿哥个头甚小,且还在哭鼻子,便道:“五阿哥进去吧,跟你额娘说几句话就出来,别耽误郁妃娘娘休息。”
戚嬷嬷一面推五阿哥进相印殿,一面探头探脑的守在门口。
正文 第433章 妲己
岑梨澜亲自洗了把毛巾按在樱桃的脑袋上,樱桃依然闭着眼睛,但脸色却很痛苦,许久,她挤出一句话:“你想害我樱桃……。你想害我樱桃……我要让你死。”
说完这句话,樱桃又没有了动静,岑梨澜额头却全是汗。
回雪守在床前,暗暗琢磨樱桃这句话的意思。
天黑了。
屋子里的烛台上,蜡烛燃了一半,隐隐约约透出红光,照在樱桃的脸上,樱桃身上的青色渐渐褪去了,但她的手及胸前,却还肿着。
岑梨澜擦擦手道:“我探了探樱桃的脉息,比前些日子,是好多了,但……她一直没醒,倒不是法子。从明天起,我的药得下重一些份量。”
“那樱桃……。能撑的住吗?”回雪轻声问。
“鹤顶红她都能撑的住,这些草药,下重一分,只是让她快些醒过来,咱们也少费些周折。”岑梨澜将毛巾扔进铜盆里。铜盆里的水“哗”的溅了起来。
“啪——”窗外有细微的声音。有个人影迅速的缩了回去。
王方赶紧出门查看。
原来是五阿哥。
五阿哥进了相印殿,先是去正殿里找,可是正殿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一个人,他人小,在相印殿走来走去的,也不引人注意,隐隐的,他看到樱桃所在的房间,有蜡烛扑闪扑闪的,好像还有她额娘说话的声音,他便动了好奇心。
他一向不跟岑梨澜亲近,如今跟着来,不过是想探探岑梨澜在做什么。
怕被岑梨澜发现,他便凑在窗户下偷看。
可窗户太高,他个头矮小,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只能听到岑梨澜说话的声音。
他便去草丛里捡了一块石头,“哼哧哼哧”的搬到窗户外,脚踩在石头上,将屋子里的境况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床上的樱桃欲死不活的模样,他心里“突突”直跳。
虽说他并不认得樱桃,但听屋里人的谈话,他也知道,樱桃是快死了。且樱桃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很像戚嬷嬷给他讲过的鬼故事。
五阿哥有些慌乱。脚下没踩稳,石头翻了,他也跌翻在地。
王方赶紧扶了他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灰,这才问他:“五阿哥来做什么?”
五阿哥装作委屈的样子:“我想我额娘了。”
岑梨澜与回雪听到动静,赶紧关门出来。
“五阿哥,你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回雪试探他。
五阿哥知道众人在防备他。赶紧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我就是……。想我额娘了。”
回雪盯着那块石头,心里隐隐担心。
岑梨澜也觉得奇怪,自五阿哥懂事起,一直跟戚嬷嬷关系亲密。对她这个额娘,倒是生疏的很,五阿哥更没有说过想额娘的话。今儿倒是反常。四下环顾,不见戚嬷嬷,便问五阿哥:“戚嬷嬷在哪里?”
五阿哥硬挤出两滴泪来:“戚嬷嬷……在大门口,小太监不让她进来。”
岑梨澜这才松了口气。
“不如,岑妃先回去吧。五阿哥也想你了。”回雪交待。
岑梨澜点点头,抱着五阿哥出相印殿。回去的时候,岑梨澜又问了五阿哥一遍:“刚才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戚嬷嬷有些莫名其妙。
五阿哥一直摇头:“我刚到窗户下面,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公公就发现我了。”
他所说的王公公,自然指的是王方。
岑梨澜倒有些惊诧:“你知道相印殿的王方王公公?你认识他?”
岑梨澜担心起来,若五阿哥连王方都能认得,那樱桃的事,他自然也会记在心里。
五阿哥赶紧改口:“我不认识……我没有说王公公,我是说公公发现我了,还吓了我一大跳呢。”
戚嬷嬷赶紧打着圆场:“岑妃娘娘,五阿哥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哪里认得什么公公,不过是小孩子的话罢了。”
岑梨澜这才松了一口气,骗五阿哥说:“郁妃娘娘身子病了,我不过陪着她说说话,下一次,五阿哥不必去相印殿找我。”
这话是说给五阿哥听,也是说给戚嬷嬷听。
戚嬷嬷忙点头称是。
五阿哥虽知道岑梨澜是在骗他,但并没有揭穿,而是点头道:“我记下了。”
黑夜里,五阿哥的眼睛幽幽的泛着寒光。
这寒光,让戚嬷嬷看了都要打寒颤。
从那日以后,岑梨澜开给樱桃的方子重了一分,以前所放的药材,每味一钱,但自那日以后,每味两钱。
过了三四日,樱桃果然醒了,只是只醒了一个时辰,而且,那一个时辰内,她只说饿,除此之外,再不多说一个字。
樱桃手上插着针,她咬咬牙,自己一根一根的抽了出来,鲜血淋淋,岑梨澜都不忍直视。
因樱桃手疼,饭都是烟紫在喂。
饭还没有吃完,樱桃便吐出一口血来,又晕了过去。
岑梨澜站在廊下,望着朗朗晴空叹气:“郁妃娘娘,咱们救樱桃,会不会是救错了,我瞧着,她那副模样,哪像知道什么秘密的,且她也不爱理咱们,刚才醒来,根本不愿意跟咱们说话。”
廊下的草丛油绿油绿的,偶尔有一两朵小黄花夹杂在其中,星星点点,很是可爱。
回雪蹲下身子,嗅了嗅这绿草的芳香:“如今都救了她了,等等看吧。”
王方却跑了过来,将草丛踏的东倒西歪。
草丛中本来有石头铺成的小道,平日里,相印殿的奴才都是从小道上穿过,谁也不忍心将草丛踩坏,王方却破了例:“主子……不好了。”
“又出了什么事?”回雪站起身。
王方紧张的道:“乌雅……。乌雅大人出事了……”
“我阿玛?”回雪一惊。
岑梨澜道:“乌雅大人一向本份,在前朝又是得力的人,他能出什么事?”
王方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听说,今儿早朝的时候,乌雅大人上了一份折子,折子虽是乌雅大人上的,但却有几位大人联名,也是几位大人的意思,说是皇上如今只宠幸安妃一个人,怕是不利于繁衍子嗣,且商朝时,商纣王宠幸妲己。以致灭国。若是为了宣国的千秋万代,皇上就不能专宠……”
回雪脸色一变:“阿玛糊涂。”
岑梨澜扶着回雪的胳膊道:“这样以来,皇上就会觉得。是因为最近没到相印殿来,没宠幸郁妃娘娘你,所以你便让阿玛上了这折子,这……。会让皇上误会。且怎么能将安妃比做妲己呢,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王方着急的道:“皇上生气了。安妃娘娘也在北安宫哭哭啼啼的,下了朝以后,皇上让安妃娘娘陪着用饭,安妃娘娘推说怕前朝人议论,不敢见皇上了。皇上大怒。”
回雪急忙问:“那结果呢?”
“结果,皇上就说是乌雅大人领头。故意妖言惑众,说什么皇上专宠,这会儿已派人拿了乌雅大人进宫。正让乌雅大人在养心殿跪着呢,这会儿,怕跪了有一个时辰了。”王方擦擦头上的汗。
回雪心知,自己的阿玛一向是个谨慎的,这一次。却是马失前蹄。
专宠之事,前朝人人说得。唯有自己的阿玛不能说。
一则,皇上正宠幸安妃。二则,自己与安妃是对头。
若自己的阿玛上了折子,很容易让皇上多心。
回雪顾不得许多,径直往养心殿而去。
岑梨澜担心回雪,也紧紧的跟随在她身后。
养心殿大殿,空旷而庄严。
乌雅。德林穿着藏蓝色的官服,端端正正的跪在大殿内。
“真是没有规矩,专宠之事,你可以…。。可以在朕下朝的时候提,在上朝的时候,你上这样的折子,不是给朕难看的吗?”皇上有怒气。
乌雅。德林跪在那道:“皇上…。。臣只是……”
“阿玛糊涂。”回雪跪在乌雅。德林身边,拦住了他的话:“皇上……阿玛年纪大了,说话难免有失偏颇,最近皇上病着,安妃妹妹代臣妾们守在皇上床前,是为了伺候皇上的病体,且皇上操劳国事,怎么会是专宠,只是前朝的臣子不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