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缨络,你不知道。那个人,不管自己处在什么情况下,让你保我十年的平安了……
可正如你说的,十年,谁知道十年中会发生什么。
你看,一次偶然间的进食,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生命多无常……
现在,我只是想见见齐懋生!
用力的拥抱他一下,让他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子,那样深情地憧憬过他……
让他再也不必为失去叶紫苏而孤单落寞!
顾夕颜望着段缨络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
* * * * * *
段缨络苦笑着望着莫大夫。
莫大夫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们决定明天一早就乘船过淞江,莫大夫和另一个在本地的修罗门弟子江青峰护送她们到刑州,那里紧临被燕军占领了的嘉州。到时候他们再见机行事,想办法去陵州。
三个人商量定了,莫大夫急着去做准备,段缨络催着顾夕颜好好地休息,明天开始,她们又将面临日夜不停的行程。
顾夕颜强打着精神吃了大半个馒头,然后又让段缨络扶着她在屋里走了两圈才上床休息。
也许是肉体上的疲惫盖过了一切,当晚,顾夕颜睡得极熟,第二天一早还是段缨络把她推醒的。两人梳洗了一番,段缨络扶着顾夕颜出了门,莫大夫和一个面相陌生的青年已背着包袱在门外等了。
那个青年想必就是江青峰了。他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神态温和,修长高挑的身材,肩宽臀窄,如玉树临风,非常俊美。如果要挑什么毛病的话,那就是他的一双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给人刚劲如铁的感觉,略略破坏了他文雅的气质。
大家没有说话,含笑着互相点了点头,江青峰恭敬地喊了段缨络一声“祖师姑”。
莫大夫领着她们延着花圃旁的墙角来到一个角门。两扇的黑漆角门上挂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铜锁,莫大夫用手一捏,门锁就断了,他打开门,侧着身子,让段缨络一行过去,然后掩了角门。
角门外树木葳蕤,杂草丛生,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伏在地上。
江青峰指着顾夕颜对段缨络提议:“我背着她吧!”
顾夕颜觉这是个好主意,可段缨络想也没想拒绝了:“我背她,你帮我们拿东西。”
江青峰没有多话,接过了段缨络手里包袱,段缨络背起了顾夕颜,一行人延着羊肠小道很快出了树林。
树林外是一条寂静的土路。她们上了土路,看见不远处刘三郎带着七、八个手拿大刀、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笑吟吟地站在路中央。
几个人一怔,不由顿了顿。
刘三郎上前几步,笑道:“段姑娘,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你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段缨络不由脸色一红:“刘帮主,实在是对不住,我们有急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顾夕颜只觉得身边一道疾风,蓝色的人影落在了刘三郎的身边。
顾夕颜定眼一看,竟然是江青峰。
刘三郎神色大变朝后连退三步,江青峰却人如电掣般的贴了上去,举手就捏住了刘三郎的肩膀,“卡擦”一声,伴着刘三郎的惨叫声,他的一条肩膀被江青峰御了下来丢在了满是灰尘的大道上。
顾夕颜傻了眼。
刘三郎带来的几个人也傻了眼。
刘三郎疼得跪在了地上,捂住的肩膀鲜血如涌,豆大的汗水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脸。
江青峰负着手,冷冷地道:“我们需不需要和你打招呼?”
刘三郎一言不发,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江青峰。
背着顾夕颜的段缨络轻轻地叹了一声。
刘三郎带来的一群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惊恐地哆嗦着靠在了一起,谁也不敢上前去扶刘三郎一下。
莫大夫皱了皱眉,道:“青峰,收拾一下,我们快走。”
江青峰闻言大步朝那群人走去。
顾夕颜正犹豫着要不要出言阻止。如果阻止了,谁知道他们之中没有没谁会泄露她们的行踪呢?如果不阻止,这样也太草菅人命了……
正在此时,一个年约四旬的大汉带着两个身材魁梧年轻人朝这边急匆匆地跑来,远远的,那大汉就叫道:“在下水龙帮帮主李镇江,帮下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修罗门的诸位英雄手下留情。”几句话间,人已飞奔而至。
刘三郎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李大哥”。
李镇江看也不看刘三郎一眼,笑着朝江青峰抱拳,再次自我介绍:“在下李镇江,不知道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江青峰非常文雅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在修罗门下宏字辈里排行第十六。”
李镇江立刻恭敬地道:“原来是宏十六郎啊。老李这厢有礼了!”说完,面色一沉,朝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扬了扬下颌:“把这群不长眼的小兔崽子都给我砍了,简直是丢我水龙帮的脸。”
两个年轻人一听,拔刀一阵乱砍,刘三郎带来的一群人不敢还手,立刻做鸟兽状地乱奔,偏偏江青峰不知道是把李镇江的话听实了,还是根本就不准备理会李镇江,竟然也欺身上去挥手乱舞。
他气势如虹,如猛虎落入羊群般。也只是一瞬间工夫,随着不绝于耳的“咔嚓咔嚓”声,刘三郎带来的那群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或是捏碎了脖子歪倒在一边,或是捏碎了头颅倒在地上,只有一、两人是被刀砍中的,能出气的没有几个了。
一场血腥味弥漫在四周。
修罗场也不过如此!
顾夕颜全身发软地从段缨络的背上滑下,扶着一边的大树哇哇哇地吐了起来,连隔夜的苦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可她更多的是害怕。
一个修罗门的江青峰都有这么好的身手,齐懋生身边跟了八个修罗门的人,遇到伏击后却死亡无数,跑进了伏牛山里……那是一群怎样的土匪,答案已呼之欲出!
刘三郎见状,像个小孩似的在一旁呜呜呜地哭得泪流满面,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里的气度。
李镇江脸色煞白,强作笑容:“宏十六郎教训的是。”
江青峰闲庭信步般的从躺着的尸体间走过来,看也不看顾夕颜一眼,恭敬地对段缨络道:“祖师姑,我们走吧!”
段缨络笑着点了点头,帮着吐完了在一旁蹲着的顾夕颜顺了顺背,轻声道:“我们快走。十六郎这一招怕是为了杀鸡儆猴。”
顾夕颜点了点头,乖乘地再次爬到了段缨络的背上。
几个人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
那莫大夫满脸谦意:“李帮主,十六郎少在江湖走动,不懂规矩,还望您海谅。”
李镇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哪里,哪里。是我们水龙帮失礼在前!”
莫大夫打蛇上身:“既然如此,还请李帮主帮忙出面给我们借一艘船,我们要过江。”
李镇江豪爽地道:“这是小事。请几位同我来。”说完,给那两个站在一旁发呆的年轻人使了一个眼色。
第八十八章 时局如棋(下)
顾夕颜一行人跟着李镇江到了码头。
还真如刘三郎所言,码头上拥挤杂乱,儿啼马嘶,到处尘土飞扬,人人神色疲惫,而且通常是男女老幼一家相伴而行,江面上船只来往如梭,明显的是来的人多去的人少,常常是船刚靠岸就立刻调头往对面划去。
有李镇江出面,很快为她们找了一艘小小的乌篷船。那船很小,用块薄薄的板子隔成了两个空间,一边是放着船家的铺盖行李盥洗生火用具,一边是个不足一米的铺盖板,放着两床看不清楚颜色的被褥。
河上的天气比岸上更低些,乌篷拼缝处不时有风透进来。
李镇江很抱歉的样子:“实在是,这两天形势吃紧……我虽然是帮主,可也不能夺帮下弟兄的饭碗!”
莫大夫看那摇橹的佝偻老人,问道:“老汉贵庚?”
那老汉看了李镇江一眼才回道:“我,我今年五十九了。”
莫大夫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然后请了段缨络上了船。
段缨络和顾夕颜在后仓坐下,船就吱呀吱呀地离开了码头。
猎猎寒风,吹着李镇江的衣襟,他像石雕般的伫立在那里。
莫大夫一笑,把摇橹的老汉赶进了船仓,亲自动手操橹,船飞快地朝对岸驶去。
段缨络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气味的被褥披在顾夕颜身上为她挡风,责怪道:“青峰,你这手太过了些!”
江青峰淡淡一笑,没有出声。
顾夕颜却忍不住去看他那双手。
指节分明,像钢铸铁雕的,有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莫大夫听见,为江青峰辩驳道:“祖师姑,那姓袁的本与飞龙帮有些罅隙,他素知飞龙帮的刘三郎最是贪财,李镇江最护短,却引了你们去飞龙帮……”
江青峰却不欲说这些,道:“莫师兄,要不要我帮着摇橹。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那李镇江应该会很快调了江中好手在江面上伏击我们……”
段缨络望着青天白日头,又望了望左右来来往往的般只,反驳道:“不会吧?”
她的话音刚落,乌篷船的左侧就有传来惊呼声,大家循声望去,一般大船飞速地朝她们驶来,一些避之不及的小舟如饺子似的纷纷翻在了江中,扑通扑通落水声中不时有“救命”声传来。
真是人命如草贱啊!
顾夕颜侧过脸,把同情像鸵鸟的头似的藏在了翅膀下。
莫大夫冷冷一笑:“祖师姑,你们坐好。”
段缨络闻言,立刻将顾夕颜抱在了怀里。
船立刻像箭似的朝对岸射去,风呼啸着从顾夕颜耳边掠过,刮在她的脸上生疼。
等那艘巨船驰过来的时候,乌篷船已离它甚远。
事实证明,有了莫大夫和江青峰,旅程变得简单得多。
一上了岸,江青峰立刻出面买了一辆四轮马车,并亲自充当了车夫。车厢里一边上垫了厚厚的棉絮,段缨络把顾夕颜像婴儿似的裹在被褥里,莫大夫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到顾夕颜的嘴里,马车起步没有多久,顾夕颜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虽然也是日夜兼程,可旅程的质量不可同日而语。江青峰好像对晋地了如指掌,每天都能正好路过一个比较大的集市或是城镇,补充新鲜的食品。莫大夫每隔几个小时就帮顾夕颜把一次脉,就这过了两三天的功夫,顾夕颜竟然能吃完一小块馒头,段缨络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越往前走,衣襟褴褛的人越多,人们的神态也越呆滞,有一次她们还被一群拿着木棍、面黄枯瘦的人攻击。江青峰却一反教训水龙帮时的凶狠,只是扬鞭催马有点狼狈地逃出了包围圈。
终于有一天,她们遇到了一场雪。像破絮般的雪绒花轻盈地落下来,发出簌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儿,山川河流、树木大道都笼上了一层白茫茫的厚雪,整个世界粉妆玉砌般的干净。
马车驶过,不时可以听见路边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
孤傲的莫大夫有时眼中也闪过不忍:“这雪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大家都紧闭着嘴巴,生怕说话什么令人心酸的话来。
当天晚上,江青峰把马车停在了驿路边的一间客栈里。客栈规模很大,但冷冷清清的,一个掌柜伏在柜台上打瞌睡,两个伙计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好像是唯一的客人。
江青峰很快和掌柜交涉好了,在后院收拾了两间上房房,段缨络扶着顾夕颜住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屋子中间放着一大盆烧得红彤彤的木炭,给人一丝暖意。
莫大夫给她们端了吃食来,非常简单的肉煮白菜,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他给顾夕颜留下了几粒药丸:“祖师姑,今天晚上我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