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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北域,就算叶昭不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也是必然要来走一遭的。
“陛下,这俄国火车好似还不如我国之地铁稳便。”李鸿章正是知天命之年,气度渐渐雍容,作为帝国政坛大佬之一,他是叶昭看中的下一任首辅的热门人选。
叶昭微微点头,是啊,帝国第一条地下铁轨已经通车。
李鸿章道:“臣去赶了个新鲜,坐了第一趟。”又笑道:“臣也是附庸风雅,想陛下若在京师,定然没我跟您炫耀的份儿了。”
叶昭就笑,“你呀,怎么不学我点好。不过嘛,若本朝官员都肯体验创新,也是国家之福,只是创新创新,变成一味求新就南辕北撤了。”
李鸿章道:“陛下教诲的是。”
叶昭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注意安全。”
李鸿章默默点头。
使团到了叶卡捷琳堡后,将会被卫兵护送到西方一座小镇,俄国共和派的专列将来迎接中国使团。
说起来,在这个年代,杀害扣押使团的事情并不是就前朝作过,殖民者欺骗诱捕殖民地的起义头领也不见得就多么光彩。
但所谓“文明世界”间的交往,国家级层面的使团,西方国家还是很注重分寸的,文明世界中,也仅仅前清能做出逮捕杀害外国使团使节的龌龊事儿,所以老大帝国也立马变成了野蛮国家,不过,因为叶昭的蝴蝶翅膀,这些可能发生的惨剧早就和中国风牛马不相及。
如果李鸿章和使团在俄国境内遇到凶险,那不说中国人,对参与调停的英、德、奥三强都是极大的羞辱。
不过现今俄国共和派尚未能真正掌控全境,拥有雄厚武装不大卖莫斯科面子的地方长官不在少数,多少有那么些军阀的意味,难保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出于种种目的来打中国使团的主意。
何况俄国人,对信义一词本就不那么讲究。
李鸿章一行,还真有遇到意外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
……
在叶卡捷琳堡和李鸿章分手后,叶昭便住进了叶卡捷琳堡郊区的伊帕切夫别墅,除了龙骧步兵旅的精锐营警卫别墅或者说行宫,左近更有整编步兵团驻军。
伊帕切夫别墅是一座东正教建筑风格浓郁的豪华行宫,整个别墅以白色大理石镶嵌墙壁,雕刻精美,别墅虽然高大富丽堂皇,但仅仅一层,有数十间房屋,此外还有许多地下室。
电报线被拉进来,别墅和市区的统帅部更用电话相连,而且不几日,别墅四周就砌起了高高的中国式院墙,铁门两侧门柱,挂的牌子是“叶卡捷琳堡维持治安会”,实际上,暂时施行市政厅职能。
在叶昭来到叶卡捷琳堡之前,叶卡捷琳堡乃是军管状态,现今才算勉强半民治,搜罗了一批俄国旧官僚和商人,市政厅建起了雏形。
张之洞已经被任命为新西伯利亚市市长,也是双河行省筹备委员会成员,算是留在了东南平原任职。
叶卡捷琳堡市政厅的日常事务是由皇室秘书房一位通晓俄语的秘书官负责,秘书官唤作张佩纶,刚刚二十五岁,真正的帝国新思想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官员,精明强干,叶昭本想放他出任县乡官长,现今机缘巧合,姑且令其历练历练。
叶昭来到叶卡捷琳堡,也是为了考察整个城市的状态。
彼得斯科和会,中国的边境底线在哪里?李鸿章和使团肯定会先提出以乌拉尔山为界。
实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前线推到哪里便以哪里为边境线并不现实,尤其是乌拉尔地区是俄国渐渐发展的工业区,将本土核心利益区割让,俄国共和派绝不敢签订这样的和约。
而且乌拉尔东到鄂毕河—托博尔河之间的地域,现今极为混乱,北部地区,自由公社成员推翻旧政府,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公社联盟。
便是在叶卡捷琳堡,自由公社成员都极为活跃,中国军队进城时,自由公社成员组织市民进行欢迎,而因为沙俄政权对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自由公社成员的大屠杀,使得自由公社战士对沙俄贵族和旧官僚恨之入骨,到处都在搞“清算”,帝国军队现今主要占领的是大城市,对乡下的屠杀和清算鞭长莫及,而且,有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卡捷琳堡的贵族们大多跑到了西部的乌法地区,那里有贵族控制的武装,而因为停战协定,中国军队并没有再向西推进。
这样混乱的地域,又该如何争取中国的最大利益呢?
坐在去市区的马车里,叶昭默默的闭目思索。
马车突然缓缓减速,郑阿巧在外面的声音:“主子,有乱民,奴才这就差人去驱散他们。”
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定然是奔驰在前面警戒开路的哨兵,耳听哨兵下马,在外面大声禀告:“皇上,有一伙暴民自称抓到了俄国皇后,正要对其施以极刑!”
叶昭微微蹙眉,野蛮的俄国佬们,到处都在以清算贵族为由滥杀人么?怎么给人安上了沙俄皇后的帽子。
“去看看!”叶昭下了马车,郑阿巧急忙牵过一匹骏马。
里许外河岸旁,狂热的俄国人挥舞着拳头,正在野兽般呐喊:“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郑阿巧鸣枪示警,通译大声喊着:“全部站好!全部站好!”
外围俄国人潮水般散开条通路,但内圈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暴徒们显然没大注意枪声,一名红裙贵族女子跪在黄沙中,头被按的低低的,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旁侧站着一名侩子手模样的俄国佬,膀阔腰圆,精赤上身,露出胸口黑黝黝的浓毛。
生了锈的铡草铡刀血淋淋的,旁侧,有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侍女打扮,头颅血糊糊一片。
内圈的俄国人还在狂热呐喊着,等待看到铡刀砍入贵族女子雪白脖颈的美妙一刻。也有的俄国人舔着嘴唇,自是觉得这般绝妙尤物不能享受一番就砍了头,实在可惜,但那侩子手暴戾无比,全家都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屠杀中被效忠沙皇的军队杀害,抓到了皇后,他竟然即不通知公社委员会成员,又不知会中国人,就要处以私刑,只是,谁也不敢违拗。
当然,大多数俄国佬固然觉得看着一名尤物被砍头刺激无比,但要说糟蹋蹂躏这位美艳皇后,思及她的身份,毕竟心虚。
“嘭”一声枪响,那高高挥舞起铡刀的俄国凶汉腿部中枪,踉跄后退,扑通半跪在地上。
内圈暴民们狂热的吼声嘎然而止,回头看,才看到一圈中国骑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通译大声喊:“全都蹲下!蹲下!双手抱头!”
那凶汉突然一声嚎叫,举着铡刀站起,随即“嘭嘭嘭”胸口中弹,他极为凶悍,却仍奋力前行,但走没两步,直挺挺栽倒在黄沙中。
俄国人见此情形,有的急忙蹲下,也有几名俄国大汉昂首而立,毫无畏惧的瞪着威逼他们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枪口。
通译大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没有合理解释的话,你们都将面临谋杀的指控!”
叶昭心里叹口气,乱世之中,何为正义何为罪恶?说道:“先带她上车吧。”正准备拨马回转,却见那红裙女子茫然抬头,与叶昭刚好四目对望,两人都呆了。
芭比娃娃一般精致清纯的脸蛋,正是叶卡捷琳娜,只是此刻她狼狈无比,包着头发的丝巾和红裙沾满沙砾泥水,鞋子也不知去向,那双雪白蕾丝小袜满是磨破的小洞,还有黑乎乎的泥巴。
见到叶昭,叶卡捷琳娜呆滞的碧眸突然就清澈起来。亲眼见到维特夫人为她选派的两名随从和侍女被暴民杀害后,她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只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谁知道过了好久,自己好像还有意识,茫然抬头,就看到了叶昭。
此时叶昭挥了挥手,一名侍卫飞快下马,跑去搀扶叶卡捷琳娜。
“你们不能带走她!”络腮胡的俄国大汉想去拦那名侍卫,随即后脑就被重重砸了一枪托,趔趄跪倒,眼冒金星,一时战不起身。
通译得郑阿巧脸色,沉着脸一字字道:“谁再敢乱动,格杀勿论。”
看着中国骑兵冷冽的目光,俄国人知道这不是虚声恐吓,本来想去阻拦侍卫的几个俄国人都不敢再动。
郑阿巧低声骂了句:“妈的狗屁自由公社,惯的没边儿了!”
此时马车驶来,叶卡捷琳娜不敢和暴民们对视,轻轻让开侍卫的搀扶,低着头,走向马车,几名俄国人握着拳,粗重的呼吸着,眼中直欲喷出火来,他们多是亲人亦或朋友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大屠杀中惨遭不幸的自由公社成员。
叶昭回身上了马车,吩咐回行宫,叶卡捷琳娜低头坐着,并不说话。
不大一会儿,外面马蹄声响,郑阿巧的声音:“主子,叶卡小姐的行李找到了。”
叶昭嗯了一声。
好一会儿,叶昭问道:“叶卡捷琳娜小姐,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人……”
叶昭话音未落,叶卡捷琳娜突然就扑到了叶昭怀里,紧紧抱着叶昭,大声痛哭。
叶昭措手不及,连连皱眉,这可不是什么软玉温香,叶卡捷琳娜裙子沾满泥水,更有些酸臭味,可能掉到了什么臭水沟来着,叶昭急忙屏住呼吸,随即就觉得自己未免太不近人情,但要说宽慰她也实在没什么词句,除了几位亲亲老婆,他现在可拉不下脸来哄人。
叶卡捷琳娜几乎哭了一路,直到在叶昭怀里睡去,叶昭如蒙大赦,慌忙将她推在车厢地板上,反正马上就到了别墅,叫李嬷嬷来背她就是。
蹙眉抖身上的泥污,叶昭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坏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怜悯之心好像越来越少。
……
吃过晚饭,在行宫书房看了会儿书,李嬷嬷来禀告,说是叶卡小姐已经睡醒,并且洗过澡换了衣服,叶昭当即起身,来到了叶卡捷琳娜的房间,现今叶昭可是有好多疑问。
伊帕切夫别墅的卧室均是欧洲宫廷风格,金灿灿立柱的宽大卧床、雕着精美花纹的大壁炉、描金雕花的卧室家具、闪着丝绸般光泽略带亚麻感的帷幔、被单、花团抱枕,贵族气息十足。
叶卡捷琳娜换了袭水嫩颜色淡绿粉花的宫廷长裙,细细的丝带在雪白脖颈前胸脯上挽出小花,显得极为精致,显然她到了任何时候都极为注重自己的仪表。
叶昭也没大注意这位脸蛋无邪的芭比娃娃偏偏是精致人妇的风韵多么迷人,穿着又是多么讲究,更有一种精致无比的性感,他单刀直入的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叶卡捷琳娜如水碧眸闪了闪,凝视叶昭,问道:“如果是真的,你会不会出卖我?”
叶昭再说不出话,显然,叶卡捷琳娜无异于承认了她的身份。
维特夫人的这位妹妹正是皇后叶卡捷琳娜?米哈伊洛夫娜?多尔戈鲁斯卡娅。
亚历山大驻跸库尔干时,叶卡捷琳娜则在距离库尔干不远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同好友相聚,谁想前线战事变幻莫测,当中国人在西线取得压倒性优势时,俄军大规模后撤,亚历山大二世急电叶卡捷琳娜,令其退往叶卡捷琳堡和他会合。
叶卡捷琳娜并没有太着急,毕竟铁路被破坏,中国人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而且听闻中国人并没有西侵的意图。
谁知道就在叶卡捷琳娜想乘火车离开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的当天,自由公社运动爆发,因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参与,最初温和的起义很快演变为对贵族的杀戮和抢劫,叶卡捷琳娜的卫队和侍女都因为掩护她被杀害,她不得已在另一名贵族协助下逃往鄂木斯克,当时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