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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是看在病重的敦妃年氏哭诉的份上,“臣妾明知二哥为人太过张狂得罪了不少人却只能厚着脸皮为他求恩典,臣妾福薄,侍奉皇上至今只得福惠一人,没了臣妾若再无舅家做倚仗,福惠日后又该如何?”
一席话说得胤禛又想起上辈子年氏给自己生的儿子福宜福惠福沛都没能活成,其中不免有自己着意捧年氏,先是拉拢年家后是借此麻痹年羹尧,却引得后宫中人妒忌的后果,一时心有愧疚,便温言安慰了她一番,“你二哥年羹尧犯事与你父亲、大哥、你没有关系,你难过也就罢了,不用为此太过伤神,好好养身子,以后看着福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是正经。”
年家失势最开心的就属后宫中的嫔妃了,近一两年她们可没少受年氏的气,谁让年氏的父兄个个有能为呢,家族也显益庞大显贵……比起正经承恩公钮祜禄家气焰还盛上三分。不过幸灾乐祸是有,到年氏面前奚落倒还不敢,人家还没个八阿哥娘家也没完全倒了,总比她们这些膝下无子无女娘家不显的好,万一再刺激着年氏,让她拼死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那可亏大了。
九月底,义忠郡王因年羹尧一事罚俸三年降为贝勒。
因着义忠郡王一事,这个中秋就过得有些不一样了,尽管苏宜尔哈将现代的千手观音的舞蹈搬了上来,那独特的魅力及声色效果让人眼前一亮,但诸位亲王郡王们还是有些谨慎。太上皇康熙倒是越活越悠哉,允祯是个什么样儿的他心里清楚无比,况且还有那个不知死了心没有的乌雅氏在呢……按他说,老四还是心软了,直接圈禁多省事啊。
中秋晚宴一过,便带着小儿子及天保天佑回他的畅春园了。
弘晔大婚(上)
“你说宫里边有人在流传皇后不容嫔妃诞下皇嗣?”胤禛放下手中的朱笔看向陈福,阒黑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光,“是哪个在传。”
“具体是谁散播的谣言还在查,不过安嫔和敦妃都推了一把。”陈福感受到那股隐然的杀气愈发小心地回道,“因为流言一开始只是在一些苏拉之间传着所以并没有立即发现……”现在想查源头难了。
“这事皇后知不知道?”
“皇后娘娘应该不知道,五公主在知道后已经狠狠处理了几个胆敢讲主子是非的奴才了。”陈福微微勾了下唇,五公主看着不声不响的,一旦处理起事情快、狠、准颇有几分皇上行事风格,杀一儆百,底下的那些人应该不敢再乱传了。
抿紧了唇,胤禛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到底是谁传出这样的话?贾氏和年氏在他眼中已然是半死之人,用不着计较,可那隐在暗处中对苏宜尔哈怀抱恶意的又是谁?
苏宜尔哈。
他的小莲花。
很早就明白了自己跟她各自怀抱着一个对方不能进入的领域,她是从不曾拒绝自己的探索与索取,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谨慎地对待,若他真把她的异能与付出当做是理所当然地索取,当做是工具一般地压榨,他有预感,他会彻底失去她。
或许选择的时候没有细究,她是他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只要他不允许,他就不会永远失去她……上辈子他定会如此认为,可再重活一世,他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很多自己无法捉住、不是自己努力去追求就能得到的东西,例如感情。
他从来就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般贤淑不争,她只是不愿也不屑去争,只是别人没有踩到她的底线而已,她并非什么都不在意。他并没有天真到以为在洞房花烛夜她的坦白就是她感情与一生的交付,她只是试图得到他的信任,给予她的信任,而后续怎么样,她在看他的反应。
快二十年了,他有时觉得自己得到了她的心,找到了一个可以与之相守到老的人,可有时候,他觉得她还保持着一块他永远触摸不到的心,就像她的那个所谓“秘境”。他拒绝进入了解的那块神秘的地方。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握能拒绝诱惑,可能是自己还有着打造一个大清盛世的梦想,所以他留给她一个自己的空间,因为他无法给予她自己的全部。
最近有些烦躁。这种莫名的烦躁来自于她。
他能理解冰雅下的辣手。
冰雅,他最细心敏锐的女儿前两日才来找过他,跟他谈了苏宜尔哈近来的变化,让他不要太忙于政务而忽略了她的额娘。她的表情很担忧,她可能也感觉到了苏宜尔哈的那种飘忽的不对劲……他甚至在一向淡定的女儿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的恐惧。
看着女儿借着宫务整日整日待在长春宫,借着弘晔的婚事时刻跟在苏宜尔哈的身边,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努力陪着苏宜尔哈说话、做事,排遣心中的不安,他只能苦笑,无奈像块大石一样紧压着心脏。
他的感受其实比她更强。
他并不像冰雅以为的那样忙于政事忽略了苏宜尔哈。相反,他比任何人更快发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他的小莲花好像渐渐地丧失了活力一般,外表看不出来,可相处时,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偶尔的失神和茫然。
她的心神,好像放在了遥远的某处,是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他感觉,她就像要离开了一般……
离开?他有时觉得自己的这个词用得可笑,一个皇后,她能到哪儿去?她的夫君儿女都在这里。
可是他解释不了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心慌。
是从做了那个怪梦开始,然后他被一系列的反复梦境折腾得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一心想着怎么带领大清避开那耻辱的国运。还有老十四为首的那一帮不安份的更是小动作多得他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下决心一举解决他们……
除了贾氏和年氏的事,他找不出还有什么令苏宜尔哈心情低落的原因。问题是这个原因他很难去相信,因为过去,在雍亲王府后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也不是没有。若说苏宜尔哈在意别的的女人有他的孩子,那弘晗弘昼兰馨她们出生也不见她有丁点异样……
也许,是在这个皇宫待久了憋闷的,等弘晔大婚后带她出去散散心吧。他心里如此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出养心殿。
“皇上?”
“皇后在哪里?”
“在南三所,四阿哥准备大婚的新房。”苏培盛不亏是最得用的总管太监,心知皇帝最重的就是皇后,每日里苏宜尔哈的行程便都了如指掌以应付他的垂询。
又在那里。他微蹙了下眉,其实指婚、插戴、下小定、过礼都已经过了,剩下的有内务府和礼部处理,苏宜尔哈忙忙忙碌碌不过是布置新房,给儿子添加一些摆设什么的。“走,去看看。”
“额娘,我看这些东西您就收起来吧,嫂嫂家里送来的家具摆件都搁不下了,哪还有地儿放您拿来的这些啊。”冰雅头痛地说。
原就是嫡女嫁入皇家,再加上皇四子弘晔又是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威勇候府可是下足了血本,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还不包括这些家具摆件的,送进宫时可谓十里红妆,让京中百姓热闹了好久呢。
“可这是额娘早就备好给你们兄妹的,材料做工都是上乘……”郁闷啊,没想到自己早早积累下来给儿子的好东西竟然用不上。原本东西放启祥宫也是可以的,问题是这么多皇子阿哥天天在那里来来去去的,太过显眼,以后到他们成亲开府怕心底也会计较……这种明面上打脸的事儿她不是很喜欢,因为引发的后果难以预料,像康熙当年对废太子,吃穿用度无不高出其他皇子一截,可后果不是让他们认清君臣有别,反而是激起了他们的野心,也疏远了太子与其他兄弟的感情。
“现在是哥哥大婚,新房的摆设还是用嫂嫂家送来的家具好了,等哥哥将来开了府,额娘这些好东西再给不迟啊,就当哥哥的小私房好了。”
苏宜尔哈气乐了,“少逗你额娘,还小私房呢。”到了藏私房钱的地步这夫妻还做着有什么乐趣,况且弘晔可是皇子,这点子私房能做什么事儿。
“怎么不行,哥哥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之前出去办差额娘就没私下给他银两?”
“那怎么一样。”无钱寸步难行,不是挂着个皇子头衔就吃穿不用钱的。至于公费报销?她还真不知道古代有无这个制度,也许皇帝也知道底下的皇子大臣年节都有人效敬,所以干脆省了也不一定。
再转一圈,“走吧。”
“这就走了,额娘确定不再看一下?”冰雅调皮地眨了下眼。
苏宜尔哈知道她在笑自己过不了半天又要来看一回,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嫩颊:“敢笑额娘?等你大婚,额娘也会对着你的嫁妆一天查看几回的……”
做为母亲的心态,总是希望儿女的婚事能尽善尽美的。以后,操心他的就是他的妻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也将是他的妻子儿女。说不心酸,是骗人的。
胤禛是皇帝了,朝政依旧占据着他大部份的精力;儿子也将有自己的家和奋斗目标,女儿也渐渐长大到了嫁人的年纪,只有自己,似乎在在原地一般,有点茫然。等他们一一有了着落,自己是不是也该功成身退了?
默默地叹了口气,一日一日地回忆二十一世纪的一切,竟把自己的心撕出了一个洞一样,就算带着吉祥飞到了缅甸挖了一大堆美丽的翡翠原石也无法让她焕发出对生命的渴求。而贾氏、年氏的事,只让她更加地疲累厌倦。
领导这一辈子不止是搞政治斗争、处理政务的能力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连身体的强健程度(到过了修真筑基了)都不是凡人可比的,他想要做一个跟康熙一样长寿的皇帝她还不愿意当那么久的皇后及太后呢……
“女儿这是嫉妒呢,额娘对哥哥可真好。”
伸出柔夷握住她的轻晃了一下,冰雅玉雪般的小脸上漾着粉粉的桃红,“女儿不想嫁人,想一辈子陪在额娘身边——”
“那可不行,陪在你额娘身边的只能是你阿玛。”
母女俩同时望去,只见胤禛一身藏青色常服立在门口,背着阳光,一瞬间竟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苏宜尔哈心中一动,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也出现过这样一个情景,眼前的人,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 弘晔大婚(下)
十月初一,皇四子弘晔大婚。
一大早,弘晔身着皇子蟒袍,给康熙、胤禛、苏宜尔哈行礼。到了吉时,内务府率属官、护军朝威勇候府奉迎新娘。
能够在紫禁城里乘坐轿子的除了太上皇、太后、皇上、皇后以外,怕只有大婚这一日的新嫁娘的——还只有皇子嫡福晋有这个殊荣。新娘的花轿在南三所的婚房前停下,由弘晔往轿帘先射三箭,而后新娘由福人搀扶着下轿,跨火盆、过马鞍,拜完天地入洞房,行合卺礼。
至于坐帐、撒帐、掀盖头……吃子孙饽饽、长寿面、闹洞房等热闹就不是长辈能参与的了。“好了,今天是你们四哥的大喜日子,不许闹太久了。”叮属了蹦得最欢的弘晨弘旻弘昊三人,又朝躲在一旁偷笑的弘昼福惠他们几个点了点头,苏宜尔哈带着春雨馨桂回了长春宫。
“你们都下去歇息吧,都累了一天了。”苏宜尔哈对春雨和馨桂说道。
春雨和馨桂对视了一眼,“还没伺候您洗漱呢。”
“不用了,我自己会打理好。”挥退了她们,苏宜尔哈直接进了梢间,正想着拿件袍子进空里泡下温泉,眼角却瞄到胤禛穿着月白色中衣正手握书卷地坐在桌旁看着。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意外地令她脑中迸出“君子温润如玉”这句形容词,在他身上,她还从未有过这种书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