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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两三周,某日等霍老爷子从战友家回来的时候,赫然便见自个儿那从来不成器的二孙子居然连吃早饭都要捧着本书,老爷子是惊恐得连大牙都要掉了。
而等到李云疏来到霍家之后,老爷子总算明白了,到底是谁,给了霍少泽这小子这么大的改变,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对李公子感到了一丝赞许:能够让霍少泽都改邪归正,这孩子不错不错……
不对!
太错了!
一个霍少泽哪儿能用一个霍铮去换啊!!!
于是当天下午,李云疏正巧出了图书馆的门打算为霍二少准备一些下午茶充饥,但他还没走到厨房,便听到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云啊,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啊?”
李云疏转身看去,便见到霍老爷子正板着张脸站在旋转楼梯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神情严肃冷峻,但是说出来的话去十分亲近的模样,与脸上的神色十分不衬:“小云,有什么事要告诉老头子,老头子……来帮帮你啊。”
“……霍爷爷,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是来帮小泽准备一些东西补充脑力。”面对这样一脸“其实我很生气、但是我就不告诉你”的霍老爷子,李公子是哭笑不得,却又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哪儿得罪这个老人家了。
眼见着李云疏即将转身进厨房让人准备吃食,霍老爷子脑中灵光一闪,赶紧道:“小云啊!你……会下棋吗?”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霍少泽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早就凋零得连树枝都干秃秃的花园,心里憋屈地嘀咕道:“老大……你说好的下午茶呢!!!”
而至于李公子去了哪里?
那自然是霍老爷子的书房了。
霍家的面积很大,不算一旁的一些宅院,就是主宅都十分宽敞。霍老爷子带着李云疏走了一会儿才到了书房前,等开了门后,那门内的景象看得李公子是倏地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霍老爷子的书房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只见在这宽敞的书房里,一入目的便是一方工工整整的棋盘,一边竖立着一张骨牙珠玉云母屏风,其上珍宝闪闪,大气沉淀。而在墙上,也每隔三米挂着一幅幅的墨画书法,字是飞龙走凤,画是笔下生仙。书房中,还有小型的西方西洋剑、高尔夫场地,也有品茗桌和琴桌,看得李公子是心中大惊:老爷子……居然还是个这么有情调的人?
这要让李公子知道,这些东西里头,霍老爷子最喜欢的是藏在书桌里的那把手|枪的话,恐怕就不会发出如此感慨了。
霍老爷子是想传承霍家几百年的书香底蕴,所以才把自个儿的书房装饰成这样,但是奈何家道中落实在是没有这个底气,自个儿又是个枪杆子出身的武夫,只得报了希望给下一代、下下一代,虽然似乎这些儿子、孙子们也都不比自个儿好多少。
当然,这并不妨碍下了几十年象棋的霍老爷子在初学者——李云疏面前露一手。
不过……前提是,李公子真的如同他自个儿所说,不怎么会下象棋。
只见片刻之后,那棋盘之上已经是杀得一片血红,黑棋是狼狈窜逃,红棋是乘胜直追,等到最后,便看得一只削瘦修长的手轻轻执着红色的帅字棋子,往前稍稍一推,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将军。”
这棋才下了不过十分钟,一切便已成定局。李公子是淡定得微笑不改,而霍老爷子的脸上就红绿交加,憋着一口气不曾说话。
李云疏道:“霍爷爷,棋盘之上最尊重对手的就是用十足的力气去下这一盘棋,如果我做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希望您能谅解。”
霍老爷子:“……”
是谁说自个儿不会下象棋的!
是谁说的!
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无论如何,这个“闷亏”,霍老爷子是只能默默吃下了。这要是面对哪个战友居然把自己杀得如此惨烈,按照老爷子这个臭棋篓子的脾气,早就掀翻了棋桌,拿了手|枪就要决斗了。
但是李云疏毕竟还是个小辈,老爷子还扯不下这个老脸来悔棋,只能讪笑两声,夸赞一句:“小云的棋下的可真好啊,大概有专业水准了吧?”
李云疏却直摇头,道:“您过赞了,霍爷爷,我的水平还差得很远、很远。”
“……”
你要差得远,十分钟之内就被你杀得片甲不留的老头子难道还远到月球去了?!!!
而另一边,李公子却微蹙着眉头暗自发闷。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只下过三四盘象棋,可是无论是当年的吴大爷还是如今的霍老爷子,似乎……水平都有点低啊?不过围棋的水平看上去似乎还是不错的,徐昱卿的围棋就下得挺好。
其实李公子不知道的是,按照这两位老人家的水准,恐怕放在呈国随便哪一个棋社里,都只能是垫底的。而李公子虽然在象棋上并无太大造诣,也甚至连自己那棋性驽钝的父亲都未曾赢过,但是比起那些在棋社里都垫底的臭棋篓子,楚丞相至少也是一朝大臣,是毫无可比性的。
至于围棋的话……
人徐先生可是有专业段数的好吗!
这和霍老爷子、吴大爷这些人,那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吗?!!!
已经被长江后浪给活活拍死在沙滩上的霍老爷子再面对李公子,那是全然没了脾气。人李云疏是气定神闲地淡然微笑,而老爷子再怎么想掀桌,面对一张温雅的笑脸,也是无计可施。
思忖了半晌,霍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道:“诶对了小云,之前听霍少泽那小子说,你似乎……在茶叶上面也有一些研究?”
李云疏闻言微怔,点点头道:“是的。”
听了这话,霍老爷子奸诈一笑:“那小云啊,我这有罐不错的岩茶,要不……你给泡一泡?”
李云疏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也未曾注意到隐藏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的狡猾,他轻轻颔首,应承道:“是武夷岩茶吗?好,霍爷爷,我会尽力而为的。”
虽然说的是武夷岩茶,但是当李云疏拿到手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这居然是一罐上好的极品大红袍。面对这样精品的好茶,李云疏的神色顿时凝重下来,他选取了霍老爷子宝物架上的几个紫砂器具后,才回到了茶桌旁。
青年清俊精致的面容上全是郑重严肃的模样,他手上的动作不快,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优雅的味道,让原本想试探一下对方的霍老爷子也逐渐凝重起来。
第一泡结束,第二泡再完成后,便是最后的第三泡了。
和铁观音那次不同,李云疏这次并没有选择用公道杯再分配到闻香杯中的手法,而是直接将紫砂壶中的红褐色茶汤依次倒入了闻香杯中,三分满、三分满、十分满。
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处处透露着一股沉香静气的美感。
等到李云疏恭敬地将闻香杯递至霍老爷子面前时,后者还怔怔地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嗅着那浓郁的茶香,等再忍不住地品了一口后,醇厚回甘的味道顿时从舌根处侵袭上来,真真是齿颊留香。
见着老爷子一脸满足的模样,李云疏微微一笑,也捧起了自己的那一杯茶汤。
大红袍是武夷岩茶的四大名枞之首,在华夏也享有赫赫名声,能够在这儿喝道一杯上好的大红袍,恐怕是李云疏这些日子里最满足的事情了。
半晌后,李云疏正沉浸在那馥郁的兰花味茶香中无法自拔,忽然便听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抬首诧异地看去,只见霍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自己的茶盏,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神情严肃道:“真是孩子大了,都留不住了。小云啊,你觉得这罐大红袍怎么样?”
明明霍老爷子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语,但是李云疏的心中却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也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郑重回答道:“汤色明亮,香气馥郁,味泽醇重,是一罐极品大红袍。”
闻言,过了许久,霍老爷子才轻轻点了点头,道:“确实,这是我这些年收藏的珍品之一。不过现在……你恐怕也只能看到这一罐大红袍了,我的那几罐极品龙井和铁观音,都被霍铮那小子偷了走,大概再也回不来了啊。”
李云疏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沉吟了片刻,他道:“对不起,霍爷爷……那些茶叶,恐怕您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李云疏其实是到现在才知道,那些茶叶都是霍铮从霍老爷子这“偷”来的。他原本一直以为这是霍铮动用了手段是华夏各地搜集来的,而从未往里想过太多,等到了现在,他才终于明白,当初霍铮那一句“它们躲得太严实”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着青年诚恳致歉的模样,霍老爷子的眼中闪过多种复杂的感情,等到了最后,却通通化为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他叹气地问道:“李云疏,阿铮在米国的这些天……还好吗?”
心中做了准备后,面对霍老爷子突然的发问,李云疏也依旧淡定地回答道:“米国的事情似乎挺忙碌的,但是按照霍铮的意思,似乎并未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霍爷爷。”
“是啊,阿铮从来不喜欢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打电话,每个星期基本上也就那么一通。”
听着霍老爷子话语里的自嘲意思,李云疏赶紧道:“霍爷爷,其实霍铮他也是很想您的,他昨天在电话中还提到了您和小泽,问了我关于您的身体问题。他的心里一直有你们,您千万不要误会。”
霍老爷子闻言倏地一滞,良久,才忽然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我看着霍铮长大,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李云疏蓦然噤了声,不再多言。
霍老爷子却用慈爱的目光望着这个低头乖顺的青年,道:“小云啊,在你的心里,霍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思索了半晌,李云疏回答道:“虽然外表看上去十分淡漠,但是霍铮其实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很好,比我好。”
“听到你的这个答案,我想……我也放了一半的心了。”霍老爷子苦笑道:“我培养了霍铮这么多年,指望着他能做霍家的接班人,没想到,却在感情这个地方,让我吃了个闷亏。”
李云疏沉默地听着。
“霍铮的妈妈死得早,他爸也从来不是个顾家的人,孩子还没满月就提着相机去了非洲拍摄什么纪录片。霍铮从小就不和他爸爸亲近,也自小就非常独立,他八岁的时候就买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支股票,赚下了第一桶金。”
霍老爷子说的话,都是李云疏从来都不知道的,他不由地想要继续往下听去。
“霍铮自小就表现得非常聪明,他有这个能力在20岁前修完博士课程,但是我却把他的成长压了下来。因为我已经发现了,他不喜欢和人交流。除了必要的商务合作、沟通社交,霍铮只喜欢一个人站在宴会的角落,默默做自己的事。”
“他不是不会和人交流,他有这个能力能让任何人喜欢上他,但是他就是不想去做,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除了迫不得已,绝对不去敞开心扉。”霍老爷子顿了顿,又继续道:“别看霍少泽那小子现在浑成这样,他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他妈妈是个米国人,他小时候就像个洋娃娃一样,几乎每一个看到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