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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家丁正朝他们看着,见他过去,立刻伸手拦下,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问:
“你要干什么?”
“几位,我想找找张嫂子。”冷啸陪着笑脸说。
“不在。”家丁们一听,立刻露出了暧
昧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也被她勾上了?她最近还真不安分,也不怕被龙王给收去了。”
冷啸不理他们的调侃,小声问:“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家丁们不耐烦地挥手,轰他下去。
焱殇拧了拧眉,转身往高墙一边走。
冷啸和冷潭紧跟过来,小声说:“不如让这里的县官下令,直接搜吧?”
“各地官府不知找了多久,可曾有过消息?”焱殇反问。
冷啸摇摇头,一脸尴尬。
“高陵熠那人狡滑,若真是他,县官带着捕快前来,他一定早早溜走了,所以只能悄悄去找。”焱殇仰头看看高墙,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高墙之内。
冷啸和冷潭也紧跟其后,冷啸受过重伤,身形不如之前灵活,多得冷潭拉了一把,才没从高墙上掉下去。
他拍拍胸口,有些沮丧地说:“不如我在外面接应你们吧。”
“也好。”冷潭点头,助他回到墙外,这才紧跟上了焱殇的脚步。
刘府内今日热闹非凡,仿着江南建成的后花园里搭着小戏台,台上正锣鼓咚咚唱得热闹。园子中摆了十多桌,绫罗包裹的富绅们正在把酒言欢。婢女端着酒菜穿行其中,不时有富绅故意拉扯婢女的罗裙,惹得娇叫连连。
“呵,外面龙王祭都在磕头,这里是在摸头。龙王会保佑这些人才怪。”冷潭又嘲讽道。
焱殇拧拧眉,向他递了个眼色,往院墙边的一株凤凰树后躲了躲。
一男一女摸了进来,还未完全隐于黑色之中,便四脚交缠,抱着互啃起来。焱殇悄然出去,一掌按住二人,压低声音说:“不许出声。”
偷
欢的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动弹,连声求饶。
“老爷饶命。”
“你们是府里的下人?”冷潭蹲下去,捡起了男人丢在一边的青布小帽问。
“我是管家。”男人嗫嚅着说。
“你呢?”冷潭看这女子,还有几分姿色,不是包子铺外看到的张嫂。
“我是……”女子根本不敢看他,吓得瑟瑟发抖。
焱殇突然拧眉,这管家不正是先前和他在凤凰树下争执的人吗?那男子也认出了焱殇,脸色骤变,小声说:“你不会是为了屈屈一个木牌就来找我麻烦吧?我可没拿你的木牌,是木牌自己掉了,被一对母女给捡走了,你找她们去。”
“什么样的母女?”焱殇顿时一喜,赶紧追问。
“长得倒挺漂亮的。”管家耸了耸肩,想抖开焱殇的手掌。
焱殇立刻掌心用力,压得他不能动弹。
“喂喂喂……”管家转动了几下眼珠,堆着笑脸求饶,“公子,只是一面木牌而已,我赔公子十块可好?”
“我赔你一百块啊,快说,张嫂子在什么地方?”冷潭看着这人滑头狡诈的样子就来气,抬手就往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张嫂子?早说嘛,你们是来找她的啊?”管家被打得眼冒金星,赶紧说道:“我带你们去找她。”
“起来。”冷潭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慢点,慢点,我的裤子……”管家一面拽裤子,一边连声说:“要从宾客中穿过去,总得容我穿整齐吧?”
冷潭双手提着他的裤
腰带,往上一兜,这瘦男人整个人都被他给提了起来,勒得他嗷嗷叫。
“好了好了,不劳烦公子,我自己来。”
冷潭不给他机会,一手抓着他手腕上的穴道,拉着他往大树外走。
“张嫂子怎么得罪你们了?”管家一面朝外面的人堆出满脸笑容,一面小声问。
“多嘴,打掉你的牙。”冷潭面无表情地说。
焱殇慢步走在二人身后,环顾四周情形。
戏台上正唱得深情,才子佳人相拥在一起,泪水涟涟。他的脚步缓了缓,这句唱腔唱的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在戏台上相拥的人是他和阿九,在葱郁的时光里,从不曾分离。
“主子。”冷潭见他不动,立刻叫了他一声。
焱殇微微一震,收回视线,跟上了冷潭的脚步,再不敢朝戏台上看上半眼。
这样的拥抱,什么时候才能重回他的生命中?
身后凄婉的唱腔仍然在继续,那男角悲凉的唱:兵荒马乱千万年我置身何处?命盘里哪一世的赌,赌上了归途,赌上千嶂雾,不忍回顾……
焱殇的背僵了僵,忍不住想,他当年千般忍,万般拼,赌下的又是什么?赢了半池江山,却输了阿九。
他从不敢想的一件事,就是在苦寻无果之后,前方是什么等待着他——
那只会是无边懊悔孤独,无人可消除。
戏台后。
四姑娘正往帘子外面张望,视线追随着焱殇的身影。
“四姐在看什么?”小八几步蹦跳过来,好奇地问。
四姑娘转过头,见她装扮得标致窈窕,于是笑笑,拉着她的手说:“你唱得很好,只怕会一曲唱红了。”
“真的吗?但我刚刚好像唱错了。”小八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真的,不过还要磨练磨练,”四姑娘抿唇笑笑,左右看看,小声说:“不过,今日你确实唱错了几处,可能是紧张吧。班主有点生气,说要罚着明日早上多吊几回嗓子,还要加练习一晚的功。”
小八顿时急了,赶紧向她拱手作揖,“四姐救我,现在怎么办?”
“没事,我说是我唱的。”四姑娘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
小八长舒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指说:“太好了,四姐你真好。”
四姑娘笑笑,抽回手,走到妆台前去妆扮。
“那我就先下妆了。”小八飞奔到里间去更衣,弄得悉悉索索地响。
四姑娘的笑容完全消失,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胭脂盒。她是头角儿,她有单独的小间更衣,所以小八才能顶替她上台。
前面的叫好声一阵接一阵,又要轮到她上台了,她抿抿唇,对着铜镜挤出一个笑脸,白皙的脸庞上浅浅地绽开两朵梨容。
真是个美人胚子!
戏班主撩开了帘子,看她在妆台上默然坐着,立刻堆上了笑脸,“四姑娘,刘员外请你去饮碗茶,说你刚刚唱得太好了,是有赏银的唷。”
四姑娘莞尔一笑,用帕子轻拭半脸红妆,轻轻点头,温柔出声,“好,我马上到。”
戏班主抚掌笑,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方才你唱错了几个地方……”
“哦,有吗?”四姑娘轻蹙蛾眉,淡淡地问。
戏班班主立刻摇头,打着哈哈出去了。
四姑娘慢慢扭头,看着那角蓝色布帘,唇角扬起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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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这时已带着焱殇和冷潭到了仆妇们住的偏院。
仆妇们这时候都在忙,偏院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条大黄狗正在啃从外面叼进来的肉骨头。
“喂,张嫂子。”管家拍拍木头门,叫了两声。
院子里没人应声。
“张嫂子。”管家看了看焱殇,声音大了点。
还是没人应声,就连那两只狗也不搭理管家。
“奇怪,说了今日休息,不出去的。”管家摸摸脑门,嘟囔着往里面走。
冷潭马上就跟了进去,随即低呼出声,“主子,这人被杀了。”
焱殇心一紧,大步奔进房间。只见屋子正中卧着一女子,一身是血,浸泡着她枯瘦的身子。其中一手还抓着一角蓝布,另一手死死抓着桌子腿。
“天啦,杀人了,杀人了……”管家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不许叫。”冷潭顿时头痛,把人叫来,他又无法好好验看尸体。
“杀人了,杀人了。”
管家才不管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往外逃,凄厉的嚎声,惊得两条大黄狗夹着尾巴狂吠起来。
冷潭只能匆匆看了看尸体上的伤口,把她掌心的蓝布扯下来,和焱殇一起匆匆退出了刘府大院。
海滩上,火光染红半幕天,百姓们大声祝福的声音灌了满耳。
焱殇忍不住地心焦,双手捧着脑袋,痛苦地说:“你们说,那小丫头,真的会是我的女儿吗?你们说,我真的能找到她们母女吗?”
大海寻针,沧海无痕。他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一年半的时光,他从未有一日停下脚步。哪怕酷暑,哪怕严冬,哪怕天上下的是刀子,他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害怕就是他一停歇,就错过了阿九,一生再不得相逢……
“主子,撑住啊。”冷啸扶住他,担忧地说:“不然主子稍微歇上一两天,让我和冷潭去找。”
焱殇轻轻挥开他的手,缓步走向火堆,仰头看着冲天的火焰,一字一顿地说:“不用,一日不寻到她们母女,我一日不归。”
扑嗖嗖……
苍鹰落到了冷啸的手臂上,他解下了鹰脚上的铜哨,匆匆掠过上面的字,小声说:“卫长风代替你南下巡视,听闻你在这里,所以临时改道,明早就能到这里了。”
焱殇像没听见,依然仰头看着熊熊火焰,静立于石雕。
冷潭想叫他一声,被冷啸给拖开。
“让主子静静。”冷啸压低声音说。
冷潭长叹,捧着脑袋往沙堆上一坐,盯着被火光染红的海浪,惆怅地说:“一个情字,苦煞数人,哪怕是最刚强的人,只要沾了这情,也终不得出离情海。”
冷啸怔了半晌,抬手打他的后脑,“唱戏呢,去戏班子去混去。”
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了嘈杂声,循声看去,是捕快们到了。
小镇被接连两起凶案闹得人心惶惶,祭龙王的火堆堆得更高了,烤得人根本无法靠近。
巫师们烤得浑身冒汗,摇动幡旗和铃铛,越跳越无力。
焱殇和冷潭、冷暮匆匆挤进人群,跟着捕快往府衙走。
“这事果然是蹊跷,为何我们一发现事情不对,这妇人就死了?分明是想杀人灭口。”冷啸压低声音说:“看来,还是得让官府出兵,挨家挨户地搜。”
“嗯,现在应该要打草惊蛇了。”冷潭也赞同道。
“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假意赶往南城,再半路折回。”焱殇略一思忖,把令牌交给冷潭,让他前去找驻边的大将,带人过来围城。
冷潭接过令牌,转身就走。
一夜纷扰,已是日出时分,半轮红日正从海平面上冉冉升起,娇艳的红浸染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推向人群的脚边。
焱殇弯腰捡起了一枚小海螺,在海水里洗净了,捧在掌心里看。海螺里有风声,可能告诉他,他心爱的阿九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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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被高陵熠拉着手腕,被迫往前走。
陪伴她一年多的海浪声在耳边一声声响着,海水已经没到了她的脚边。一枚小海螺被海水推到了脚边,她甩开高陵熠的手,捡起小海螺,用帕子擦干净了,贴在耳边听。
“你在干什么?”高陵熠扭头看她一眼,满唇不耐烦,满眼的放松和温柔。
“到底去哪里?”青鸢把小海螺包好,抬头瞪他。
她实在忍不住了,从龙王祭的地方过来,一直走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脚都要断了!小十也早早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他还在往前走。
“到了。”他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
青鸢往前看,十数高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