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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容要整治,主街店铺至少要两层,立面必须是青砖,房顶不能盖茅草;还有公厕、候车亭、垃圾站等等。一调查统计,要想做好这些事,首先就要征收八千多亩土地,拆迁一万多户居民。
忠武公深谙秀哥的心思。秀哥年轻的时候也是在长安城里生活,那青石板的宽阔的街道,马蹄踏出清脆的声音。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整齐的店铺,特别是那些富丽堂皇的酒肆歌楼,燕语莺歌,丝竹悦耳,那是怎样的一幅升平景象啊。现在,天下归心,世界大同,洛阳怎么能比长安差呢?忠武公更不待说,他是生在长安长在长安,更是难忘长安城里的繁华景象。现在秀哥把洛阳定着都城,那自然是要把洛阳城建设得比长安城更大更美。他深刻地领会到这份工作的重要意义,他决心不负秀哥厚望,用他的智慧和勤劳建设一座新洛阳。
为了搞好征地拆迁,忠武公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安排。他把整个工作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宣传动员。第二阶段是评估签约。第三阶段是征收拆除。同时,还专门编写了《征地拆迁政策问答》,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把征地拆迁的范围、补偿标准、政策依据等说得一清二楚。在宣传发动阶段,洛阳城里到处都挂满了“依法征地拆迁,建设美好洛阳”的横幅。忠武公还专门组织征地拆迁户中的公职人员开会,大家都表示责无旁贷坚决支持。忠武公十分高兴。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都是虚情假意。进入评估阶段后,问题开始暴露,在丈量土地房屋面积的过程中,那些有公职的拆迁对象今天这里开会明天那里出差,根本就不照面。只有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没有理由搪塞。在评估的时候,有权有势的人为了土地类别和房屋结构等级费尽心思,硬要把荒地说成是耕地。把土木结构说成是砖木结构,把砖木结构说成是砖混结构,把砖混结构说成是框架结构。有些人还大打出手,把料估所的工作人员打得鼻青脸肿。有一个马贩子,他的妹妹是一个将军的侍妾,非要料估所的人把他放马的荒地算作耕地,没有得到许可,干脆就叫来几十个当兵的把料估所的人绑走。一些皇亲国戚更是不得了,把大门一锁,跑到自己的封地去享福。是啊,平时他们一向无视法纪,为了贪图洛阳的奢靡生活,关注政局的风云变幻,总是赖在洛阳不肯到封地去。这个时候却人人成了遵纪守法的模范。
为了有效解决这些问题,工部又专门下发《关于要求公职人员应积极协助配合征地拆迁工作的通知》和《征地拆迁奖励办法》两个文件,也没有什么效果。这件事情说明,凡事都不能跟权势挂钩,挂了钩就难办。如果权势又跟女人挂钩,那就是根三截棍,耍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反正是权力要是跟金钱结合在一起,生出来的就是个大头鬼,要是权钱色混交,就要生出一个怪来。于是,忠武公再次请来征地拆迁对象中的公职人员,在“天上人间”摆了几十桌酒席,吃酒泡脚按摩唱歌,搞了个一条龙服务。大家玩得十分开心,但到了开会表态的时候,还是个个装聋作哑,气歪了忠武公的鼻子。没办法,忠武公只好跟大司空汇报。大司空说,等我来。
之后,大司空便调来许多兵,两个兵跟一个对象,饭熟了他们自己拿碗盛着吃。睡着了他们就敲门。还找来一些死猫死狗死猪,半夜三更从墙头上扔进去,甚至还扔死人的骷髅壳。尽管忠武公认为这个办法不文明,但这个办法很凑效,所有征地拆迁对象在一个月内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进入拆除阶段更难,有权有势的紧闭大门。放泼的妇女搂着门柱不松手。七老八十的赖在炕上不起来,说你们把房子推倒把我埋了算了。青年男女远远地向拆迁队投掷鸡蛋大的鹅卵石,还有投掷石灰包和狗屎猪屎牛屎的,弄得拆迁队员每天回来头上象长了犄角,浑身臭气熏天。几天下来,拆迁队员个个头上缠满纱布,只留着眼睛乌溜溜地转动和口鼻艰难地喘气。气得大司空又调来许多兵才保证了拆迁的进度。
但是,大司空虽然是武人出身,却也是粗中有细,深谙官道。还剩下七八户的时候,大司空收了兵。他对忠武公说,老余啊,伐蜀不利,队伍要上前线了,剩下的不多,扫尾工作就交给你了。忠武公一看挂在墙上的进度表,只剩下七八户,高兴得不行,连连说道,领导就是有办法,谢谢领导支持,扫尾工作坚决完成。第二天,忠武公带着拆迁队到现场一看,顿时傻了眼。剩下的几户全都是连大司空都不敢得罪的“钉子户”。尽管他们继续发扬“五加二”、“白加黑”的精神,但是再也没有一点进展。这件事更加深刻地说明了一个问题,凡是重要工作不能顺利推进,基本上都是问题出在前三排,根子都在主席台。
忠武公走投无路,只好去找秀哥,要求秀哥对这些人作停职处理,再不行就撤职,再不行就流放,再不行就判刑,再不行就斩首。秀哥沉思良久,最后却讪讪地说,这些人都是革命的功臣啊,还是多花点钱吧。忠武公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带着支票一户一户地上门征求意见,按他们报出的数字来开支票,这样才总算是完成了征地拆迁工作任务。但这种不公平的做法很快就家喻户晓,先是有群众代表到工部来找忠武公质询,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人就越聚越多,把工部围得水泄不通。忠武公叫人关上大门不予理睬,忿怒的人们翻窗入室,把工部的办公桌砸得稀巴烂,直到洛阳警察局派来大批警察抓走几个首要分子才得以平息。
说起征地拆迁工作,所有的基层干部都认为是最令人头痛的事情。这也是有传统的,民不患寡而患不公,远在两千多年前就是谁听话谁吃亏,谁有权势谁得利,更何况是现在,谁不想做“钉子户”呢?
在建设的过程中,问题更加复杂,先是料估所第一个项目的《工程预算报告》总是得不到户部的批准。《报告》一送上去就被退了回来,理由是“套用定额不准确”。料估所套用的都是“建武十年定额”,怎么就不准确呢?料估所的所长提醒忠武公说,以往报工程预算,报告后面都是要附“冰敬”或“炭敬”支票的。忠武公不信这个邪,又亲自把报告送到户部,并丢下一句话:这可是皇上工程,你们看着办。第二天,报告是批回来了,但上面明确批示“按天凤元年定额招标”。拿着这个批复,忠武公是有苦难言,用二十年前的定额来招标施工,不弄出个“豆腐渣”工程来鬼才相信!
好在忠武公的脑浆也不是豆腐脑,他拿着报告又去了户部,对那个批字的侍郎说,大人,你知道“天凤”是谁的年号吗?
那个侍郎一听,惊出一身冷汗,“天凤”可是莽贼的年号呀,这不是政治错误吗?扣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一点也不过分。那个侍郎又是打拱又是作揖,余大人,海涵海涵。报告先放在我这里,烦请明天派人再送一份报告来,一定慎批,一定慎批!
第二天,秘书取回报告,忠武公翻开一看,更是气歪了鼻子,只见上面赫然批道:“按建武十年定额下浮二十五个点招标”。
忠武公差一点就被气得脑溢血。这事还真不好说,你说他不对,他还说是为国家勤俭理财。说不定他还要倒打一耙,说你总是嫌定额低,是不是跟包工头串通一气好多吃回扣啊?政治辫子现在也抓不住了,只得再去找秀哥来摆平。
直到如今,许多工程项目建设还是延用这个套路。今年的工程预算编制执行的却是十年前的定额标准,招标的时候还要下浮多少个百分点。但是承包商又没有一个肯做活雷锋,最后便搞得到处都是“豆腐渣”工程。前几年,我在一个开发区管委会当主任,天天接触的都是这些烂事,一提起执行现行定额或是增加工程预算,领导们也是用狐疑的眼光看我,盯久了我还真有点心虚。这不能怪领导,怪只怪在工程建设领域蛀虫确实太多。没有办法,我只好急流勇退,申请调换工作岗位。
事后,忠武公想,怎么什么事都要找秀哥才能摆平呢?还是“一把手”好办事啊。可秀哥他忙啊,他是一国之主,日理万机啊。再说,我能找到秀哥,别人能找到秀哥吗?秀哥给我面子,他会给别人面子吗?罢,罢,任其自然吧。此后,料估所的所有报告后面都附有一张支票,忠武公也只能装聋作哑,故作不知了。
在工程项目招标和施工的过程中,问题更多,是些什么问题,地球人全知道。一写到这里,我的笔就不来墨水,这说明神灵都不愿意说到这些事。两千多年来,不管是谁说了算,对建设领域的不正之风从来就没有手软过,不知道发了多少文件,不知道撤了多少官,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据历史学家考证,就连司马衷那样的白痴皇帝也都就整治建设领域不正之风发过文件杀过人。大唐的时候,有个姓白的刑部侍郎在他任职期间,有一半以上的死刑犯都来自于建设领域,就连他的同科进士老同学也利用工程建设项目贪污受贿被判斩首。于是他有感而发,写下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令人费解的是,一千多年来,下至小学的赤脚老师,上至大学的知名教授,在讲这首诗时,都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一首写景咏物诗,其实这纯粹就是一种羞羞答答的遮掩。真实的情况是,老白亲自判了他同学斩首,押到刑场,心里十分难过。诗的起始两句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虽是写景但写的是刑场之景。最后两句是这样写的:“又送王孙去,凄凄满别情”。一个“又”字用得好哇,白侍郎也是感慨系之,建设领域腐败何其多也!这不是一清二楚吗?到了朱洪武说了算的时候,剥皮抽筋点天灯,酷刑用尽,但总有那么些人还是鸭子下水般地前仆后继。
说起这件事,忠武公总是摇头不已。在营缮司工作期间,他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而遭到无数次的参劾。有说他优亲厚友的,有说他监管不力的,有说他贪污受贿大搞“豆腐渣”工程的,还有说他生活腐化**宿妓的。弄得大理寺总是派调查组到工部来调查。忠武公实在顶不住,就向吏部递了一份辞呈。在此后的两千多年里,也常常有不贪酒头脑清醒的领导,认为他清正廉洁而且又有从业经验,多次要调他去建设部门工作,他都不肯去。他说,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为此,还因“不服从组织安排”而受了几次小处分。
章节十七
建武十二年冬,大司马广平侯破蜀,自此,天下一统。十三年,秀哥大封功臣,列位兄弟各得其所,只有忠武公未封。秀哥两次封侯,忠武公都没有份,为此他觉得很没有面子。秀哥给他的解释是没有军功。这样一来,忠武公就更想不通。想当年,一行六人赴任敦煌,误入西域,兵不血刃,三十六国一齐臣服,为大汉天朝开疆拓土广阔无垠,这还没有军功?但大汉朝当时对军功的统计仅限于斩首的级数。在兵部的军功簿上,忠武公的“斩首级数”一栏确实是零,因为他没有杀过一个人。他的手下也没有杀过一个人。一些大将军级别的这一栏的数字都是几千上万,甚至几十万(领导的斩首级数可以是所有部下的斩首级数之和)。就连一些普通的士兵都有“斩首三级”或“斩首二级”的记载。不管这种统计方法是否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