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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会,他又问:“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芭比。卡来卡回答。这是包格维勒的土语名称。
帕内特吹了声口哨,驾驶这种连篷都没有的船跑上八百英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禁对卡来卡肃然起敬,这个黑人小个子真的是很能干。
“那么,芭比是你家了?内特问。“是的。”
“好吧,船长,”帕内特说:“继续前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来,但我想我会知道的。”
起初帕内特还很虚弱,但卡来卡的可可豆和甜土豆使他开始恢复了力气和神智。后来他品着海水的咸味居然能好几个小时完全忘记酒这种东西。而且奇怪的是,当酒精在他体内渐渐消失,福浮堤的经历也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这真是两个古怪的水手,一个土著,另一个是正在康复的病人,但他们相处得还很不错。
第三周时,帕内特注意到卡来卡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他们的食物吃光了。
“嘿,不能这样。他叫道,“你把最后一点可可豆也给我了,你得为自己留点。”
“我不喜欢吃。”卡来卡简单的回答说。
天海之间只有海水拍打船底和船板的咚吱声。帕内特一动不动地想了好几个小时,想了很多事,有时眉毛痛苦地皱成一团。的确,思考并非总是旅途良伴,被拉回过去的记忆尤其不见得那么好受。但帕内特现在却不得不回忆起他荒唐的过去,他一次次地想逃离它们,但他现在觉得无处可逃,他想自己只有面对过去,然后击倒它们。
在第二十九天上,他们所有的吃的只有一点点水。卡来卡用可可豆壳舀上这点水,让帕内特喝下去。现在,这个异教徒又承担起了照料帕内特的责任,直到他把桶板上的最后一点水刮到刀刃上,滴进帕内特的喉咙里。
在第三十六天,他们看见了咯塞尔岛,那岛就像一堵绿色的墙从水平线上冒了出来。卡来卡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已经航行了整整六百英里,而且用的是这条没什么航海装备,甚至连海图也没有的船。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但他们并没停留多久,很快他们又出发了。
早上风还不错,但到中午就停了。海水变得像油一样稠,空气让人发闷,卡来卡知道风暴就快来了,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
前进。他把所有东西都绑在船上,然后集中力量划桨。不久,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带白色沙滩的小岛。最后,还差两英里上岛时,风暴来了,尽管如此,他们已经算走运的了。
这时卡来卡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帕内特也只能勉强抬起胳膊,而海浪就像从礁石上冒出来的火苗,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地向他们的船打来。没人知道卡来卡是怎么干的,但他最后还是靠岸了。
反正好像是命中注定,那个白人一定要被他一次次救下来,直到最后他又把帕内特带回岸边。当他们上岸时都快晕过去了,不过都还活着,而且卡来卡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白人朋友的衣角。
他们在这个岛上呆了一个星期。帕内特用岛上无穷无尽的可可豆把自己养胖。卡来卡则在修补他的船。船严重进水了,但他的货物完好无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磨难快到头了,已格维勒岛,卡来卡的家乡,就在海峡的对面。
“芭比就在哪边?”帕内特问。“不错。”卡来卡回答。
“上帝哟!太好了。”帕内特叫道,“这儿就是大英帝国管辖权的尽头了。老伙计,他们只能到这儿,他们过不去了。”
卡来卡也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世上有一件事让他害怕,那就是斐济高等法庭的治安法官,他有权对任何违法的行为采取行动。
在海峡这边,卡来卡还会因为偷窃而被起诉,但到此为止,卡来卡知道,在巴格维勒岛,他可以干任何一件他想干的事而不会受到惩罚。
至于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他的身体慢慢复原了,而且洗得干干净净,甚至他灵魂中那些邪恶的东西也被洗掉了。湿润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使他重新充满活力,使他有力气到水里游泳或者帮卡来卡修船。没事的时候,他就花上几小时在沙滩上挖个坑,或者欣赏小海贝壳的古怪花纹,要不就唱着歌在海滩上游荡,享受他从前很少留意到的生活的可爱之处。
唯一始终让他迷惑的是卡来卡,不过这并没让他感到什么不安,他像孩子一样对此一笑了之。他想到的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卡来卡为他所做的事。最后,帕内特还是开始猜想卡来卡为什么要带他到这儿来。为了友谊?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帕内特把头转向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个子。
“嘿,卡来卡,你是不是怕他们起诉你偷窃,别理他们。你这老家伙。如果他们敢找你麻烦,我一定跟他们干一架,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东西是我偷的。”
卡来卡没答话,只是埋头擦他的步枪,就像个天生的哑巴那么安静。
“不,他没听见,”帕内特咕哝着:“我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老家伙,你活像只猫独来独往。上帝证明,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想——”他忽然跳起来。
“卡来卡,你是怕自己逃跑连累我,你是怕一个奴隶逃走连累他的朋友才带上我,是这样吗?是吗?”
“嗯。”卡来卡含混地答了一个字,看了一眼帕内特,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包喀维勒岛,然后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真是一个谜一样的海岛土著。
两天后,他们到达包喀维勒岛。
在绚烂的朝霞中,他们的船开进了一个小小的海湾,这时海岛还在睡梦中,缓缓地一呼一吸。帕内特跳下船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壮丽的景色,觉得真是美得难以形容。这时小个子卡来卡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他卸下布,小刀,还有烟草,然后是子弹盒,步枪,以及他的小斧头。这些东西微微受了点潮,不过所有武器都擦过了,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帕内特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描写他看到的景色,直到一串串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来。他转过身,惊讶地看到卡来卡站在背后,背着枪,还拿着斧子。
“嘿!”帕内特快活地叫道,”老伙计,你想干什么?”
“我想,”卡来卡慢慢他说,眼里又闪过莫·杰克先前见过的古怪的光——就像鲨鱼冲你眨眼——“我想要你的头颅。”
“什么?头颅?谁的?我的?”“是的。”卡来卡简短他说。
事实就是如此,这就是所有谜的答案。这个土著迷上了这个流浪汉的脑袋。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被自己的红胡子出卖了。在卡来卡的家乡,一个白人的头颅,熏好的头颅,是一笔比钱财,土地,酋长的荣誉和姑娘的爱情都让人更羡慕的财富。所以这个土著制定了计划,耐心地等待,使用各种方法,甚至像个保姆照顾这个白人,给他喂食,给他梳胡子。他所做的就是要把帕内特平安、健康地带到这儿,然后安全、从容地摘取他的胜利果实。
帕内特很快就明白了前后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些是如此惊人,几乎没有白人曾想到过。但他现在正清醒地身处事中。没人知道帕内特在想什么,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从人的胸腔深处发出,就像它们的主人刚刚听到一个大大的笑话。笑声穿透隆隆的海浪声,把海鸟从峭壁上的寞中惊起,久久地绕着阳光飞翔最后,修正的克里斯托弗·亚里山大·帕内特的财产清单为:名字,一身破衣烂衫,一部漂亮的红胡子,还有就是一个灵魂,在他唯一的朋友的帮助下恢复健康、恢复活力的一个灵魂。
克里斯托佛·亚里山大·帕内特转过身说:“开枪吧,该死的。这个头颅可真便宜。”
《 完 》
亡命猎手
“就在那儿,有个不小的岛屿,”怀特尼惊叫着,“真是太神秘了。”
“那是个什么岛?”夫德问道。
“在旧地图上的标识为‘迷船岛’,”怀特尼答道,“那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水手们一提到它便觉得毛骨惊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由于他们迷信的缘故吧……”“看不见哪!”雷夫德架起高倍望远镜试图去观察那个神秘的岛屿。
“哟,你眼力好像是不错呀!”怀特尼笑着说,“我仿佛已经看见在四百英尺之外正躺着你打倒的糜鹿呢,怎么这点儿夜色就连四码外的东西都看不到了吗?”
“哈哈,别逗了,确实连四码都看不见,这夜太黑了,整个天空就像是一道黑幕布。”雷夫德并不理睬怀特尼的玩笑。
“到了里约就差不多天亮了,”怀特尼似满有把握他说,“我们应该在几天内把打猎的用具都准备好,我想那种专门用来对付美洲虎的猎枪也应该有货了吧。到艾默顿我们将有一次十分尽兴的狩猎活动,狩猎这玩艺儿,可是不错。”
“对,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棒的运动。”雷夫德答道。
“哦,那只是对猎手而言,”怀特尼更正说,“对美洲虎而言可就情形大异了。”
“胡说什么呢?怀特尼,”雷夫德说,“你是个大猎手,但不是个哲学家,谁会在乎美洲虎的感觉?”
“也许美洲虎确实这样想。”怀特尼坚持说。
“哎,它们是没有思想的。”
“即便如此,我也认为它们至少懂得害怕,害怕痛苦,害怕死亡。”
“真荒唐,”雷夫德笑着说,“这种鬼天气,热得什么都不想干。
现实点吧,怀特尼,世界是由两个阶层组成的——猎手和猎物。幸运的是,你我都是猎人。——喂,你觉得咱们现在过了那个岛了吗?”
“天太黑了,我不敢保证,但愿我们已经过了。”
“你说什么?”雷夫德问道。“这地方名声不太好。”
“你是说有野人吗?”雷夫德满脸疑惑。
“不,连野人也不能在这个魔鬼之地生存,或许那只是老水手们的传闻掌故了,不过你不觉得今天整个船组都很紧张吗?”
“亏你还提起,他们都有点神经兮兮的,就连船长尼尔森……,,“是的,就连那见多识广的老船长,一个身处险境也敢叫魔鬼滚开的老瑞典家伙也显得有点怪异,他那像淌血一样蓝色的眼睛满含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我能从他那儿得知的便是‘这地方在那些远渡重洋的人们心中是个鬼地方’,接着他便严肃地问我‘难道你感觉不到异常吗?’——似乎我们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恶毒的因子……喂,你这家伙,我同你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请你不要嘻笑,我确实感到身上冷嗖嗖的。”
“可是并没有风啊,这海面就像玻璃一样平静。哦,那么我们一定是在向那个险恶的岛屿靠近,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一种彻骨的寒冷,可能是恐惧生寒意吧。”
“纯粹是胡思乱想,”雷夫德说,“一个迷信的水手总是可以把他的恐惧传染给整条船的人。”
“也许吧,但有时我认为水手们能在他们身处险境的时候有一种特殊的预感,而且我觉得邪恶是可以感受到的东西。它在用波长传递信息,就像声音和光那样。不管怎样,我们将离开这个地区了,我很高兴。好吧,我想我该回去睡觉了,雷夫德。”“我可不困,”雷夫德说,“我要到后甲板上再抽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