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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泥凤:这里指罗衫的花色点缀。
铢衣:衣之至轻者,多指舞衫。
亸:下垂。
金翘、玉凤:皆古代妇女的首饰。
同心:即古代男女表示爱情的“同心结”。
阳台:宋玉《高唐赋序》:楚襄王尝游高唐,梦一妇人来会,自云巫山之女,在“高台之下”。旧时因称男女欢会之所为“阳台”。
第二十六章
牢狱幽暗,铁窗清寒,月光水一样地流淌在我脚边,无声无息,凉入骨髓。
很意外,这一整天他们都未对我采取任何行动,可这平静,却有些叫人生惧。那种分明清楚危机暗藏,却难以预知何时爆发的恐慌感时时折磨着我的心绪,难以平复。
然而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有希冀着耶律阿保机能沉住气,不会因为我而做出什么傻事。
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我将阿辛早前送来的毛毯披盖在身上,尽量让自己在这般寂落中保持清醒。
我努力地屏息静心,思考有关红裳和韩知古的下落,思考有关李存勖的突然离去,思考有关我与耶律阿保机的将来。
此刻再回过头去想,我不由得对自己最初的慌乱想法产生了疑虑,因为照红裳屋子的摆设和她床榻整齐的模样看来,她并不像是被人抓走的,反倒像是有所准备一般,自行离开的。可是,她和韩知古深夜出去又是为何?而若是真像粘睦姑所说的一般,他们是去找李存勖,那又是为何?那么现如今,他们又究竟在何处?又是否身处险境?而这一切,又究竟是否是粘睦姑的诡计?
至于李存勖,他若是真如我所推测的那样,是因为收到飞鸽传书才急急离开的,那他和韩知古他们,又是否真的是一起离开的?
还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质古跟粘睦姑是铁了心要将我置于死地,加上有八位长老当她们的后盾,我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些疑问和难题搅得我脑袋嗡嗡直乱想,半刻清静都无。
“起来吧,可敦来了。”
忽然间,一句硬生生的低喊声打断我的思绪,抬头一看,牢外站着两个契丹士兵,而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一身裘装的月里朵。
自觉意外,我连忙起身,却听得月里朵说道:“将门打开,把她带出来,我要单独讯问此人。”
那两个士兵一听此言,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仍是一动不动,其中一个更是低眉顺目地说道:“可敦大人,奥姑有令,要小的们严加看管此人,小的实在不敢……”
“怎么,连我都不行吗?我又不是要带她出去,只不过在此讯问她而已,你们只管在外面守着,保证她逃不走便是了,至于奥姑,我自会跟她说明。”沉声打断那士兵的话,月里朵转身盘腿坐到牢房外的地毡上,目光凛冽地直瞪着站在牢门前仍有些犹豫的两个士兵。
那两个士兵见状,走到一边低低耳语了一番,其中一个才慢慢踱步过来打开了牢门,对我说道:“出来吧。”说着,他作势便要过来拉我,这时,又听月里朵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那两个士兵一听此言,各自对月里朵行了个礼,便先后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实在有些不解,我急急走出牢门,问月里朵道。
月里朵面无表情,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淡淡回我道:“可汗他今日一整天都被八位长老借故缠身,实在脱不开身,很担心你,故而让我来看看你。”
脑中闪现耶律阿保机焦急的神情,心微叹息,我勉强一笑,挨近她坐下,闷声“嗯”了一下,便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我来此也并非只为他。”说着,月里朵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说道:“这是知古托人送来的信,若非有这封信,我或许也会以为你是奸细,或许,也会对你起杀机。”
微微怔住,我将信接过来,急迫地打开。
与此同时,月里朵又说道:“按知古所说,他不过是为了帮红裳姑娘报仇才随李存勖走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他们二人定是不会有危险,毕竟李存勖只是想让他去挽救病危的晋王李克用,而以红裳姑娘的身份,也足以自保。”
心一沉,我慌忙瞪大了眼睛去看信中内容——果不其然,韩知古和红裳是主动前往去找李存勖的,只因红裳执意要借李存勖之力找李嗣昭报仇,而韩知古则是为了帮助红裳,向李存勖提出要求,用李存勖所求之事换红裳之愿,所以,他们在李存勖收到云州来的飞鸽传书,得知李克用病危之后,立即决定动身赶往云州,而后,只因时间急迫,便没来得及亲口来向我和耶律阿保机说明这些突发的临时状况。
恍然大悟,长松一口气,我缓缓将信折好,心叹道,这红裳,原来还是放不下仇恨,不过,有韩知古陪在她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没想到,如此一来,我竟成了质古和粘睦姑的阶下囚。想想,这也算是天意弄人了吧!?
苦涩一笑,我将目光转向月里朵,释然道:“既然他们无恙,我也算了却了一件心头大事。”
“你就不担心你自己吗?要知道,这信中内容在那些长老看来,更能说明知古他们与李存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这封信对于你洗脱奸细的嫌疑,并无多大帮助。”
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抱紧双膝埋首其中,幽幽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也无能为力了。若是让我为了自己而陷耶律阿保机于不义,我也是做不到的。天意要如此,我怎能违抗?索性,就顺其自然好了。”
“那么,若是我帮你离开呢?”
轻轻柔柔一声低语缓缓落入我耳中,令得我心头猛一怔忡,抬头一望,月里朵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坚定。
难以置信,我心底暗暗发懵,转念一想,又极怕她如此是别有用心,因说道:“我若不明不白地离开,岂不是更落人口实了?”
月里朵似是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一般,只淡然说道:“你若是知道,八位长老已经擅自决定将你用作活人祭的祭品,是否还会在乎这些虚无的名声?”
惊骇不已,我呆傻着看她,听她继续说道:“我已从质古口中得知,明晚他们就会瞒着可汗行动,我虽然已经极力反对,可质古那孩子天生执拗,一旦认定一件事情,是轻易不会改变主意的。因此,你若是不离开,只能等死,当然,除非你愿见可汗不计后果地保住你的性命。”
“他们都还未弄清楚事实,凭什么如此对我?”
“事实是什么!?在他们心中,你与李存勖之间的瓜葛便是事实!你是个汉人便是事实!你别忘了,这里是契丹,并非你生长的中原,奥姑要用她所选定的人来举行活人祭,祈求族民平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质古虽说是我女儿,我却也没权力阻止她,且这一点,包括契丹可汗,亦是无权过问,除非,他会莽撞地为了你与全体族民为敌。当然,他如今并不知情,而我,说实话,也不可能会让他知晓这件事情。还有,你必须清楚一点,可汗虽然重权在握,可是,套用一句你们汉人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长叹一口气,月里朵顿了顿,看着我继续说道:“我话已至此,你若仍然觉得他有能力保你周全,那我,无话可说。”
凉意渗透肌肤,我定定看着月里朵,一字一顿道:“你,为何要帮我?”
月里朵低头默了片刻,才抬头冲我微微一笑,慢道:“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我不能让你死,就算,是为了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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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好,总之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你若继续留在契丹,也只会徒增他的烦忧,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为了你,他是绝对有可能不顾一切的。而只要你能顺利离开,你们总就还有再见的机会,我相信,这样对谁都好。”月里朵迟疑着将手放在我肩膀上,面上满是隐忍。
耳畔一片死寂,我攥紧拳头,任指甲深深插入掌心,刺痛以求宁神。
“扶桑,算我求你,不要再让他为难!”
忽然间,月里朵转换了姿势,已然跪于我身前。
猛一惊,我下意识去扶她,手却被她握住,听她凄然道:“看着他为你神伤,我已不忍,若他为你将自己逼入绝境,你让我情何以堪?!我承认,我曾经嫉恨过你,可是,我的恨,还不足以让你用你的生命来弥补,我更不愿见到,你是死于我女儿之手。扶桑,感情的事,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瘫软在地,我只觉无助感兜头而上,寒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堆过来,叫嚣着压住我所有的思绪,一瞬间,胸口无尽悲辛翻涌,凄楚哽咽。
就在这时,外面猛地传来一阵异常激烈打斗声,正由远及近,月里朵一听,慌忙抓住我手,急道:“救你的人来了,快,将我打晕!”
顿感茫然,我愣在当场,却见月里朵一咬牙,瞬间拔出腰间的匕首,猛地往自己手臂上一划,然后猛推我一把,急嚷道:“出城后直往南走,不要歇脚,不要回头!一切善后事宜,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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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那几人便已将我架起,直朝外奔去。
风声呼啸,我心下黯然,难道,我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便要与他分离了吗?!
第二十七章
密密匝匝的雪花随风迎面扑来,马蹄高高溅起一地的雪沫,渐渐模糊了眼前的风景,我们驰骋一路向南,不作停歇。
回头遥望,临潢城城楼已经消失不见,然而在我脑中,却始终难以磨灭与耶律阿保机分别的凄苦,眼泪不自觉飞出,隐入雪空之中。
可与此同时,我又清醒非常。只因为,我无法相信这顺利得异常诡异的一切。
自出了牢狱后,那几个蒙面人与我一起换上契丹士兵的服装,并在几乎没遇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便将我带出了城。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于是,一直小心保护着自己,警惕着四周所有的动静。
果然,我们骑马疾驰,才刚赶到古木湖边,就在那遇袭了。
古木湖地势低洼,四面皆环有矮山,可若我们要往南去,又是必经之地,却是不想,会在此种环境下遭遇伏兵。
待我们一进古木湖洼地,霎时间,无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朝我们齐齐射来,顿感不妙,我脑中第一反应便是月里朵欺骗了我,不想同时,那几个护送我的士兵已是齐齐拔剑护到了我身边将我围在中间,还各自尽力替我挡开了箭头,将我心中所想瞬间推翻。
因为被他们所护,我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本以为凭借他们之力我们都能逃过此劫,怎奈利箭数以百计,只一眨眼工夫,我身边的士兵相继中箭倒下马。
“停!”一声高喝传来,箭已停发,我还来不及去察看我身边之人的伤势,已然发现一身裘装的质古高高立在一匹高马之上,正一步步从东边的矮山上朝我这边走近。
暗自心惊,我忙将腰间的匕首拔出,咬牙定定瞪住她。
“哼,不出我所料,我那傻愚的母亲,果然将你放走了!不过,看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说真的,我还挺舍不得就这么痛快地解决掉你!”
即将接近我时,质古忽然勒马止步,鄙夷的